“戴蒙德小姐?”
艾米剛通過某位lady的騎士的審核就聽見有人在叫自己。
抬頭一看, 是從舞蹈室出來的布琳。
布琳站在背光的地方,使得抬頭望去的艾米措不及防與落日那刺眼的光線打了照麵。
強光的直射讓她下意識眯了眯眼。
啊,傍晚了。
艾米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過於專注事情忘了時間, 在這個地方一待就是兩三個小時。
眨了眨有些酸澀的眼睛, 艾米收起電話蟲朝布琳走去。
“休息好了?”
“嗯。”
布琳點點頭。
“覺得怎麼樣?”艾米又問道。
“嗯?”布琳微微一愣, 而後反應過來對方問的應該是舞蹈室裡的那群姑娘,便道, “都挺好的。”
確實挺好的。
看起來都挺開心的, 連她那兩位姐姐也算是, 雖然時不時抱怨自己是被強迫的, 但因完成一個高難度動作而控製不住微微翹起唇角的雀躍之情是藏不住的。
在那裡麵待著, 原本有些低沉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想到這裡, 布琳下意識抬手碰了碰額前那厚厚的劉海。
很少有人知道,在這之下藏著一隻畸形的眼睛。
“那就繼續工作?”
艾·不僅自己是工作狂·也想讓自己的‘員工’化身工作狂·米提議道。
“好。”
布琳沒有反駁,而是乖巧地跟上在她麵前停留片刻就轉身往中央區走去的人。
兩人走在種植著觀賞綠植的小道上。
黃昏的餘輝穿過並不緊密的樹與葉的縫隙撒在兩人身上, 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艾米餘光瞥眼看了看安靜跟在自己身後那人的影子。
看著那乖巧低頭走路的模樣,艾米輕笑了下。
“今天怎麼沒有小動作了?”
“嗯?”
安靜的氣氛被突然打破,艾米一句無頭無腦的話成功讓布琳腳步停滯了一瞬, 完全沒反應過來什麼意思。
“比如豎中指什麼的。”
“!”
這話一出,布琳頓時反應過來了。
臉刷得一下從脖頸紅到第三隻眼。
要要要要死!
她全部都知道!
夏洛特·布琳
一個把自己定義到惡女位置上的少女。
表麵上溫溫柔柔、對誰都帶著善意與耐心。
實際上她在對一個人微笑、裝得友善的時候, 內心總是在變著花樣嘲諷對方。
雖然看起來像個傻白甜,實際上夏洛特·布琳也算是個精於算計的人。
這和她的經曆有關。
[如果不把刀對準彆人,那麼那把刀總會反過來指向自己。]
這是她從兒時悟出來的道理, 並一直踐行這句話。
對於麵前這個成功讓媽媽喜歡上的人,布琳其實並不喜歡。
某種意義上,或許可以說是嫉妒。
嫉妒她隻花了一天時間就得到了媽媽的‘信任’與承認,比她苦心經營好久才讓媽媽對自己‘寵愛有加’不知輕鬆了多少。
更嫉妒她可以如此自由, 自由地做著自己想做的一切。
她討厭這個看起來可以無所不能的人,因為她的存在與對比,讓她這種苦苦掙紮的人看起來很狼狽。
但為了維持自己乖巧善良的人設,她一直聽從媽媽的安排和這個人交往,展現自己良好的形象。
不過嘛,畢竟她是‘惡女’。
每次被這位戴蒙德小姐帶出來的時候,表麵上是乖巧而恭敬地跟在她身後,實際上經常在對方身後做一些小動作。
比如露出一些不屑的笑、做鬼臉,還有就是……
咳。
比中指。
沒想到這些事情她都知道!
啊,她都忘了。
這位可是連卡塔庫栗哥哥都承認打不過的人啊。
那擁有能洞悉微氣息的超強見聞色也不奇怪。
啊……
好尷尬。
待到臉上的紅暈褪去稍許,布琳才開口小聲道:“不、不會了……”
以後都不會了。
看著走在前麵,穿著修身牛仔長褲和白色長袖襯衣的女人的背影。
布琳又想起了早上發生的事情。
……
前段時間她趕工把所有活動錄屏剪輯完成,提前休假回家。
她是托特蘭王國巧克力鎮的咖啡店店長,同時也是巧克力大臣候補。
比起經常被戴蒙德要走‘培養感情’,她更想留在托特蘭經營自己的事業。
畢竟那裡才是她的一切,她苦苦經營很久的一切。
她沒有超高武力值,也沒有適合戰鬥的能力,更彆說她還是醜陋的三眼族,額前一直有一隻被眾人厭惡的眼睛。
要想不被人欺負、看不起,那一定要成為足夠有用的人,站在彆人不敢欺負的高度。
戴蒙德雖然不乾人事,但隻要將要求的工作做完,並不會突然增加一些額外的工作。
所以她總是提前完成自己的工作,然後早早回家。
上次也是一樣。
她照例巡查了下巧克力鎮的情況,處理了些鎮上的事務,如居民糾紛之類的。
而後護膚、美容、休息,做一些自己喜歡的事情。
不過作為媽媽‘信任’的女兒,她要隔三差五去和媽媽回報自己了解到的情況。
彆看她武力值不行,她的情報能力還是不錯的。
而有關的內容,近期以來都和戴蒙德有關。
是的。
雖然媽媽很喜歡這位戴蒙德小姐,其程度甚至超越了對她的兒女。
某種意義上,他們這些孩子和媽媽夏洛特·玲玲的關係,比起親人,更似沒有多少感情的上下級。
但夏洛特·玲玲怎麼說都是被世界政府公認的海上帝王,一個瞄準海賊王頭銜的女人。
就算真心喜歡,也會帶著很多利益與算計。
她想要戴蒙德,比想與巨人國交往的欲/望更加強烈的那種。
在得到傳說中的那個寶藏之前,稱霸大海的條件無非有三——財富、地位、名聲(勢力)。
按照媽媽的意思來說,如果能得到戴蒙德,這三者都能翻倍乃至重新洗牌。
是以,無論是以朋友的方式還是以聯姻的方式亦或是其他方式,她都想得到她。
正因為如此,她對戴蒙德才格外縱容,對於打著‘相親’名號來索要勞動力這一點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畢竟,這是共贏,順帶還能讓彼此的關係越來越親密。
當然了,如她前麵所說的那樣,雖然帶了很多算計,但她這位媽媽確實很喜歡這位小姐,因為她比她的兒女們更能討人歡心。
所以作為被這位戴蒙德特彆‘喜歡’的她夏洛特·布琳,經常被媽媽叫去問話。
今早也是。
不過這回是她主動去的,因為她想空出下午做自己的事情。
然而……
“都說了這張臉不要出現在我麵前,戚風,你是想讓我生氣嗎。”
她一進去就見到了媽媽在訓斥姐姐戚風的場景。
或許……
將‘訓斥’改正‘打罵’更合適。
媽媽討厭戚風姐姐。
因為戚風姐姐和因逃婚讓媽媽和巨人族關係雪上加霜的羅拉姐姐是雙胞胎,長得一摸一樣。
對於媽媽這種把孩子看做是聯姻工具以及手下的人來說,是不會因此顧及血緣的情麵的。
這是夏洛特家族關係有些諷刺的地方。
兄弟姐妹之間關係很好,但那是在一致對外的時候。
在大媽的影響下,很多夏洛特人也是把家族至上看得比真正的親情還重要。
就好比拒絕包辦婚姻、為了自由而離開的羅拉,大家都視她為家族的叛徒。
大媽比起家人,更喜歡有用的人。
所以她不會因為兒女被欺負而出手,反而會斥責對方為什麼會輸。
這大概也是夏洛特家族的人對親情的認知雖然扭曲、極端,但也會下意識保護兄弟姐妹的重要原因吧。
畢竟失去媽媽的庇護,他們隻能自己保護自己或許尋求兄弟姐妹的幫助。
如果布琳識趣的話,應該走的。
但看見戚風受傷倒地的樣子,布琳身體比腦子快一步,等她對上大媽那雙帶著慍怒和威嚴的眼睛開始害怕時,她已經走到了戚風的麵前。
“布琳……你來做什麼?”
“當然是來給媽媽彙報情況呀。”
布琳麵色依舊帶著平日裡一貫我見猶憐的樣子,看起來完全不懼怕大媽。
但隻有她自己知道,她的手心已經因緊張濕了。
“彙報情況?”大媽意味不明重複了句。
“關於那位的。”布琳道,而後像是才注意到身邊的戚風,語氣驚訝道,“戚風姐姐怎麼在這裡?接下來要說的話可不是戚風姐姐你能聽的。”
語氣裡帶著對弱者的不屑與對長者的不敬。
“媽媽,讓她出去吧。”
隻要對媽媽有用的人,她都會給予一定的縱容。
放在平時,媽媽應該會同意的,而這次……
“布琳,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現在應該在艾米那裡吧。”
!
威壓!
大媽的威壓是那種無意識混雜些許外漏霸王色的威壓。
雖然不及真正的霸王色,那也能讓人動彈不得。
很少有人在麵對大媽時不感到害怕的,換句話說,大媽的魂魂果實也是通過讓人產生懼意來施展的能力。
布琳清楚地意識到,這回媽媽遷怒了。
“我這次是因為……”
布琳原本想解釋是因為自己提前完成了工作,但大媽接下來說的話讓她的話卡在喉嚨裡發不出聲。
她說:“布琳,你最近回來得越來越早了,是被討厭了?”
她又說:“布琳,你是個聰明的姑娘,應該不會犯什麼低級的錯誤吧?”
還說:“難不成是你那惡心的眼睛暴露了被厭惡了?”
最後這話能擊破布琳築造起來的心理防線的關鍵,無一例外。
第三隻眼睛。
這是布琳難以過去的坎。
就好像之前說得那樣。
媽媽不會為兒女的懦弱買賬。
當她在小時候被同齡人因這畸形的眼睛欺辱時,媽媽非但沒有安慰,反而和所有人一樣都覺得這眼睛惡心。
各種原因的堆積,她沒辦法跨過這個砍。
她反駁不了。
可能是因為媽媽散發出來的威壓讓她不敢動彈,也可能是媽媽說的話。
咚咚——
就在這時,傳來兩下敲門聲。
門沒有關,敲敲開在身側的門無非是一種禮貌問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