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會……的吧?
……
烏璐蒂亞·米爾科維奇
生前是個魔導士。
現在……
算是個經理?
大概是自己的母親最後化為大海的一部分,比起陸地,烏璐蒂亞確實更喜歡眺望大海。
於是在某天,她就被艾米以‘正好缺人’的理由丟到海洋之心號上當個負責人了。
烏璐蒂亞前世就是個擁有超強洞察力、能迅速在各種問題上調整對策審時度勢之人。
所以在來到這個世界後,她也很快就弄清了這個世界的秩序。
概括來就是‘權力的集中’和‘權力的不集中’。
前者針對□□/獨/裁的統治者一方的統治方式,後者則是這個時代的大環境。
不過對於她這麼一個差不多是半度假狀態的養老人來說,並不是特彆關心這個問題。
隻要在做完自己的事情和新認識的小姐妹們喝喝下午茶、聊聊八卦就挺好。
所以平時也就抓抓人,維持下秩序什麼的。
但今天她難得上了幾分心,原因是讓這個世界權利不集中的其中一方霸主會來。
無論是她原來的世界還是這個世界,大多都以強者為生。
被敬畏總比被看不起好,總不能給艾米丟臉吧?
是以,夜場開始前,烏璐蒂亞親自來監崗,順便瞧瞧這些皇級彆的手下都是什麼樣的。
結果……
“喂喂,那個就是玩冰的女人嗎?”
“誒?不是說青雉變性的嗎,看起來不像啊……好看太多了。”
“我怎麼聽說是青雉的妹妹啊,都玩冰的。”
“惡魔果實又不是什麼家族遺傳,你們是笨蛋嗎?又不是哥哥會冰妹妹就一定會冰?關鍵是兩人長得又不像啊。你們想想青雉那炸毛和死人相,和這美女沒關係吧。”
“哇,美女誒,好想要個聯係方式……”
看著那一個接著一個上船、然後在看了眼她後就腦袋湊腦袋窸窸窣窣嚼舌頭、比起牛逼轟轟大人物的手下,看起來和路邊的混混沒啥區彆的二逼們,
烏璐蒂亞:“……”
想拿未來水晶球砸爆這些傻叉的狗頭怎麼辦?
“美女你好,我想要你的聯……”
看到一個靦腆著黑臉湊上來傻大個,烏璐蒂亞冷著臉:“醜拒。”
“嗚嗚嗚嗚我被拒了。”
傻大個捂著臉跑回人堆。
而後他的同伴們安慰道。
“沒事喬茲,下一個更好。”
“嗯嗯沒事,快點進去吧,我想看美人魚。”
“一點破事,話說烏塔在哪……”
嗯,很敷衍的安慰。
烏璐蒂亞抬頭望了望夜空,心情有些複雜。
所以她杵在這的意義在哪?
為什麼每個世界的笨蛋都那麼多?
……
看著最後一個客人上船,確認身份和信息無誤後,烏璐蒂亞準備和自己的小姐妹們吐槽吐槽海賊們。
就在這時,她看到一個彆於那些往中央舞台區走去的人、改道悄咪咪往船頭而去的人影,神色一凜。
果然有……個屁。
當烏璐蒂亞看清那個人的模樣後白眼一翻,改道回自己房間了。
一回到自己房間,就點開群聊,往群裡發了吐槽的話。
[那小子又來找艾米了。]
……
是的。
那小子。
那火拳艾斯小子。
問:如何在偌大的船上準確無誤找到人?
答:永久指針無所不能。
當艾斯找到艾米時,對方正坐在五層高、也就是船頭高樓的天台上。
海洋之心號為了突出繁華與亮麗的舞台,所有地方都裝著五顏六色的霓虹燈。
屬於走到哪裡,都如同白晝也如同繽紛童話世界。
不過這處樓頂因為離舞台有點遠,所以燈光是樸素的白熾燈。
但正因為如此,才將那個坐在高起的平台上眺望漆黑夜景的人照得仿佛在發光。
周身散發出來的感覺比以往都更加虛幻,仿佛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仿佛下一秒就會……
離開?
冒出這個想法之後,原本有些雀躍的心不知怎麼回事微微緊了緊。
艾斯蹙了蹙眉,壓下這種奇怪的感覺。
“艾米?”
“嗯?”
在這一聲響起後,那個側過頭視線落在他身上的人仿佛才終於有了實感。
艾斯大跨步上前在艾米身邊坐下。
“在看什麼呢。”
“嗯……發呆吧。”
艾米答道,而後又問道,“你怎麼又找到我的?”
艾斯哼哼了兩聲沒開口解釋。
他也就剩這個秘密讓艾米頻繁問‘為什麼’了,得好好珍惜。
不過艾米也確實是那種對於沒必要糾結的問題不會太過追問的人,沒得到答案後轉而問了另一個問題:“不去看演出嗎?很好看哦,今天還有舞台劇呢。”
“我這個人比較俗,喜歡的也就吃飯和睡覺,那些不會欣賞。”反而容易睡著。
艾米聽了,抿唇笑了笑:“好吧。”
隨後又補充道:“不過還得感謝像你這樣的人少,要不然都沒什麼市場了。”
艾斯沒有接話,而是側頭看著自己身邊的人。
她好像偏愛中性的衣服,雖然也會經常穿各種風格的衣服,但常穿的不是牛仔配長襯衫就是寬鬆的褲子配一件簡單的T恤。
今天也是,是貼身的牛仔褲配了一件寬鬆的衛衣。
可能是因為太長的頭發難以打理,所以原本齊腰的頭發也剪到了肩膀,隨著微風一晃一晃,連帶著那顆掛在脖子上的項鏈。
啊……
戴了啊。
果然很好看。
按理說,艾斯應該是高興的。
畢竟沒人不高興自己費心做出來的東西能被人喜歡,哪怕是個比較粗糙的玩意。
但……
總感覺……
“艾米,你是有心事嗎?”
感覺今天的艾米有點奇怪。
比如沒發現他身上就算努力淡化也沒淡化掉的藥水味。
比如他為了遮住傷口而特意穿上了衣服,也就是那件寫了‘笨蛋’兩個字的T恤,也依舊沒有察覺。
比如那雙看什麼都特彆認真、堅定不移的眼睛裡藏了一絲迷茫。。
比如……
“你好像很累。”
艾斯用了陳述。
艾米一頓,側頭看向艾斯。
可以說這一刻才算是真正將這個今天不請自來的人印進自己眼睛裡。
累?
有嗎?
好像是有點。
大概是因為來到這個世界之後一刻都沒停下過。
一開始思考活著、思考生存。
而後思考賺錢、思考回家。
再然後思考一些不知道要不要納入思考範圍內的事情。
其實還好。
她以前就是這樣。
無論何時,她總是在思考、思考、思考……
如何展現一個‘乖孩子’的形象。
如何將不想深交的關係控製在安全線外。
如何用普通人的方式生活下去。
因為總是思考、算計……
習慣成自然,所以她並不覺得累。
若是感覺到累。
那大概就是,她不知道應該思考些什麼。
對總是在用腦的人來說,停下才是最累的。
不過嚴格意義上,她並不是不知道應該做什麼。
而是……不知道該不該做。
對於一個習慣即使止損、除了必要做的事會不擇手段做到最好外,碰到一些不在自己考慮範圍內的事情突發狀況就會直接抽離的人來說,一般很少會有這種念頭。
是的。
其實她可以‘回家’了。
目標金額已達成。
也就是說,現在所做的一切都可以停下,不用在繼續了。
她最近幾天就在思考這個問題。
思考‘要不要繼續’的問題。
解決一個問題的方式,那必然是找到根源,然後尋求解決方法。
所以她先去自己的城市轉了轉。
就算她的身份是海賊,領地上的人都欣喜於她的出現。
她又去四季島轉了轉,感受了下四季島的奇幻後又去原始島走了走。
而後坐著海下列車一路走走停停,會見了一些統治者、又去一些小鎮上看了看。
之後又是人魚島……
再然後又逛了逛彆的地方。
最後,坐在這裡。
……
很多人她也見了。
有臭臉的、有討好的、有歡喜的、有恐懼的、有恭敬的、有冷淡的……也有笑容洋溢的……
還有。
艾米看著身邊這人。
還有關切的。
不要誤會,讓她糾結的不是留念與不舍的問題。
這個很好解決。
雖然她自認為自己是那種不需要任何情感、不需要有深交關係、不需要特彆人際交往的天性/冷淡的孤僻者。
但如果真有一天,她發現或許有些人於自己而言,沒辦法以暫時合作的、可以立馬斷舍離的陌生人繼續相處,她也不會為了維持所謂的孤僻者‘人設’而拒絕交往。
所以如果隻是不舍這些人與事,隻要留下來就行。
很簡單。
她思考的不是這個問題。
……
艾米轉回頭移開視線,聲音淡淡道:“是有點心事。”
比如……
如果繼續和這個世界糾纏下去,會牽扯更多麻煩事情。
而對於她這種事不關己、也不在乎曾發生什麼、故意把自己弄到這裡來的理由是什麼的人,有必要為已經預知到的麻煩而留下嗎?
這幾天她一直在思考……
不,也不對。
或許從開始拍攝所謂的‘蟲影’那一刻就開始思考。
隻不過那個時候太忙,沒時間分出精力來思考這種麻煩事。
是什麼時候開始情況加重了呢?
或許是接觸了新世界的一些大勢力?
或許是羅西南迪的話?
或許是誤打誤撞碰上了孤島的烏塔?
艾米頭一次失去了果決能力。
這是最近她頻頻發呆的原因。
“其實我有點被困擾了。”艾米承認道。
“……是什麼?”
想了想,艾米開口:“你會主動跳進一些麻煩事裡嗎?”
剛問出這句話艾米就愣了愣,隨後有些好笑地自己回答了這個問題:“問錯人了……你會。”
像艾斯這種,一定會主動跳吧。
哪怕知道結果很糟糕、結局不好也會跳。
這麼說,倒是她這種會糾結這種事情、用冰冷的利弊計算方式來思考的人比較奇怪。
也是。
正常人哪裡會糾結這種事情。
要麼就因為知道自己辦不到而早早退出。
要麼就是孤勇到底、不管能不能辦到都會努力一把。
而她。
屬於能。
隻是不想蹚渾水。
一種屬於畸形人的畸形想法。
“我好像確實挺糟糕的。”
艾米得出這個結論。
……
一直留意艾米情況的艾斯雖然不知道對方是怎麼從一個‘願不願意跳進麻煩事裡’的問句跳轉到‘是個糟糕的人’上,但不妨礙他能察覺到對方應該在做一件很重大的決定。
一個……讓很少猶豫的人猶豫的決定。
忽得,他覺得身邊之人好像並沒有真的無所不能,也沒有強大到完全不需要‘被給予’的地步。
人是靠‘給予’與‘被給予’活著的。
那顆心臟就那麼大。
當把部分的‘心’給予了彆人,如果沒得到給予,無法自我修複的‘心’會變輕、變得最弱。
而艾米好像一直處於‘給予’的位置。
或許隻有她自己沒覺得。
給予了一個人前進的勇氣。
給予了苦難者生存的空間。
給予了一些人明確的目標。
給予了大多數人歡笑。
給予了……
給予了很多。
唯獨自己,就好像知道自己會‘離開’、不重要,所以什麼都沒留下。
看著麵前這人。
艾斯想說點安慰或鼓勵的話,或是一些聽著就特彆有哲理的話,一如曾經她對他說的那些。
可他好像不會。
在腦子裡排列組合了好多詞語,能想到的無非是‘你已經很好了’、‘就做你想做的事情’這種呆呆的話。
然而艾米本來就是特彆有主見的人。
不需要彆人肯定或否定。
他想說的那些話,她都知道,不需要無所謂的再重複一遍。
看著那微微飄動的長發和帶著些許柔意的側臉。
鬼使神差地,艾斯下意識開口道:
“艾米,要擁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