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賓知道這所謂奧哈拉的意誌就是‘保護過去的聲音’,不讓一個時代的痕跡真正消亡。
但……但!她此刻比起傳承那種害得所有人都不得不犧牲的意誌,她更希望大家都能活下去啊。
“我們回去好不好……薩烏羅,她一定還在島上的,我、我們去找她……”
她一定有辦法能守下這個地方的。
“誒誒小羅賓不要哭啊,我們……啊!”
炮火聲在海軍意識到這位海難者巨人……不,應該說是前海軍中將現在逃罪犯的巨人薩烏羅企圖放走一個與犯罪學者有關的人後,全部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巨人確實比常人強壯很多、高大很多,可以抗下炮火的攻擊,但也是人,擁有血肉之軀的人。
看著對方鮮血淋漓的樣子,羅賓沒能再說出讓對方轉回去的請求。隻是儘可能的減少自己的負擔,不給對方多添麻煩。
但就在她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那位神秘的小姐時,她又見到了。
她一如往常那般穿著白色裙子披散著頭發,坐在一塊野餐布上喝著茶看著書,在西海岸邊的小山丘山。
如果她沒看錯的話,這一回躺在那人手裡的不再是一本書,而是一本筆記本。
是三葉草博士的,有關研究空白曆史的筆記。
那本原本應該被戰火燒毀的書此刻就在那人的手裡被一頁一頁翻著。
而看書的人仿佛與他們這些人所處的不是同一個世界,沒有戰火、沒有人聲、沒有絕望,有的隻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
不過那個安靜的氛圍很快就被人打斷了。
“怎麼又是你這個女人?!”
這是一道略帶氣急敗壞的聲音。
“怎麼哪都有你!”
“庫讚?!”
同一時間也響起了薩烏羅慌亂的聲音。
被薩烏羅保護在手掌裡的羅賓朝那個叫庫讚的人看過去。
是一個帶著紋有海軍標誌黑色針織帽的卷發男人。
男人個子很高,帶著一副小黑墨鏡,穿著和海軍製服無關的黑色風衣,此時不耐煩的表情連那能擋住眼睛情緒的小黑墨鏡都遮不掉。
“我是CP9的人,長官讓我收集資料。”安妮小姐這麼說。
聽到這話,男人冷哼了一聲:“上上次你說你是過路的,上次你說自己是天龍人,怎麼,下次是不是要說自己是個海軍或海賊了?”
男人說著,直接展開了帶冰的攻擊朝安妮小姐襲去,隻可惜所有攻擊都在碰到對方的那一刻瞬間蒸發消失。
“我說你們一個二個都不把‘屏蔽’當一回事真的很給彆人的工作添麻煩好嗎?彆看我這樣,其實我也蠻討厭被迫加班的。”
“行。待在監獄就可以不用加班了,我可以給你開個後門。”說著又發出了一道攻擊。
那是連著想要偷偷逃跑的薩烏羅的雙腿一起凍住的巨大的冰——‘冰河時代’
那位海軍中將顯然不打算放走任何一個人。
隻可惜這些對安妮小姐來說依舊無用。
“海軍先生,雖然這種搭訕的方式確實挺新奇。但女生還是比較喜歡紳士,所以私心建議搭訕可以從‘送監獄’改成‘邀請共進下午茶’,不被拒絕的可能性會高一些。”
所有攻擊在靠近她的那一刻全部消失,冰連那塊黃白格子的野餐布都沒碰到。
“好了,就不留下給海軍執勤添麻煩了,走了,下次不見。”
當那種熟悉的模糊感再次襲來時,羅賓趕緊用自己的果實能力變出一排相互緊抓的手扣住了想要離開的安妮小姐的手,然後借力將自己從薩烏羅手裡掙脫,通過縮短‘手’距離的方式將自己帶到了對方麵前,然後改用自己真正的手緊緊抓住對方。
“安妮小姐,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救救大家……”
救救要快被毀滅的奧哈拉。
救救逃不出來的媽媽、三葉草博士他們。
救救大家一直在為之努力的研究成果。
其實當羅賓看見對方能不悲不喜地坐在那裡看書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答案,一個殘酷的答案。
但她總覺得這個會悄悄放出自己存在感以防她不被其他人欺負、會在下雨前通知她趕緊回家收衣服以防曬著的衣服被淋濕而被羅吉阿姨罵、明明在看書的時候隻喜歡配一杯茶卻因為有了她之後會準備一些點心的安妮小姐,並不是個如她外表看起來那麼冷漠的人。她會願意幫助他人,會願意接下他人請求。
然而,她的直覺好像錯了……
對方依舊帶著三分疏離的樣子看著她,不過不知為何她沒有掙開她那根本壓不住一個大人力氣的手,反而將焦急叫她名字的薩烏羅、那個想要執勤的海軍、那些炮火聲和喧鬨的人聲一律隔絕在了某道看不見的牆之外。
她看著她,沉默了一會,道:“所以我才說,你能察覺到我的存在並不是一件幸運的事。我並不能為你做什麼,也不會為你做什麼。眼下發生的是一件既定的事件,不管你能不能看到我,結局都一樣。或者說看不到我反而不會有什麼期待,不是嗎?”
羅賓沒有說什麼,隻是忍著想哭的衝動,依舊死死抓著對方那素白的裙子,大概隻有這樣,她還能心存一些僥幸與幻想。
“在那全知之樹裡麵保存的,是曆史。現在發生的,也是一段將來的曆史。我沒有權利去改變既定的曆史,我的工作也不允許我改動……”
過去的曆史確實不能改變,但眼下的、以及未來的都存在於無數個變化之中的選擇裡不是嗎?為什麼不能改變。
“你能活下去的。”
可我要的不是我一個人活著,我想要大家都活著。
“我幫不了你什麼。”
你可以的。
“我不是什麼好人,要不然也勝任不了這份工……”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安妮小姐看見了她難看的哭臉,也有可能是覺得自己沒有說那麼多廢話的必要,她沒有繼續再往後說。
而是在片刻沉默後,將那本拿在手裡的筆記本遞到她眼前,而後,不知是什麼原理,那本筆記本突然從一本本子慢慢轉變成樹的模樣。而且不難看出,那顆樹是全知之樹縮小了好幾倍的樣子。
‘小樹’形態隻是幾秒停留,變化還在繼續,樹開始慢慢縮小、慢慢糅合成一個球狀,等到完全縮小成一顆種子的時候,安妮小姐才又開口。
“在既定的曆史裡麵,奧哈拉的意誌傳承不會消失。既然如此卡個bug應該也可以。”
她說著,將種子遞給了她。
“他們希望你能傳承的都在這裡麵,如果你能讓種子發芽,你能造出下一個奧哈拉、延續被掩蓋的文明……我能做的隻有那麼多。”
“再見……羅賓。”
這是她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善良與殘忍參半。
依舊沒有因她的請求而停留半步。
而後來,就如她說的‘既定曆史’一樣。
沒人能擋住海軍軍艦的攻勢。
避難船上的普通人也被其中一名中將以‘絕不能放跑任何一個可能潛在的危險離開’為由擊沉了。
薩烏羅為了救她被那位青雉中將全身都被凍結。
她被青雉中將以一個自己都說不上來的迷茫理由放跑了。
……
而奧哈拉,在地圖上消失了。
……
“……之後的故事也就很簡單了。我開始到處求生活,沒多久就被世界政府的人發現是奧哈拉的幸存者,所以年僅八歲就得到了7900萬貝利的高額懸賞。我為了能活下來,替人做雜物、做勞工,再大點就是為地下組織做一些非法的事情……”
羅賓雖然說得輕描淡寫。
但事實上的情況遠沒有那麼簡單。
一個被懸賞高達7900萬懸賞金的小孩去哪都是想要發橫財之人的香餑餑。
所以她被一次次利用、迫害、追捕。無論是她尋求工作的地方還是‘好心’收養她的人,最後為的都是她那個人頭錢。
住過垃圾堆、和野狗搶過食物,偷盜過也打架過,也會為了不被殺死而主動殺掉對手……
這樣想想,她也算不得什麼好人。
要不然也不會為了能活而跑去給黑/、/道賣命,乾些會導致其他人家破人亡的事情。
想到這裡,羅賓笑了笑。
“好了,我的故事講完了,希望對你有幫助。”
“這樣聽來,我算是知道你當初為什麼寧願跟著鱷魚也不願意跳槽到我這裡來。”
畢竟誰能‘原諒’一個在自己最無助的時候‘拋棄’自己的人?
嗯,那個安妮挺不是人的。
還好她叫艾米。
艾米雖這麼想著,但說出口的還是:“抱歉,雖然很不想承認,但若那個‘安妮’真如我猜想的那個身份,那確實是‘我’會做出來的事情。”
“沒事。”羅賓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如果我介意的話我就不會主動說出來了。”
“哈,所以說你一開始的確介意的吧。”
羅賓愣了下,隨後笑出了聲:“你的在意點有些過分了。”
介意當然是會介意的。
哪怕知道對方並沒有必須救人的義務。但隻要知道於自己而言是一件關乎半生的大事,是對方‘力所能及’卻不願幫忙的舉手之勞之事,沒人能做到大度地理解。
所以當艾米最先出現在她麵前時,她確實帶了不願靠近的‘排斥’,儘管這個人曾在她兒時的小世界裡點亮過一盞明燈。
不過在鱷魚和對方合作的期間、她負責中間的工作時,她一直有在注意這個人。
所以在知道對方對以前的事情完全不記得、對自己也沒印象、以及各種行為舉止都雖有相似點但不同之處更多後,她也就慢慢把兩人分出來了。
也不算分出來。
算是一種奇怪的釋然吧。
“所以你當初把薇薇送到我這裡,也是你‘考核’我的其中一項嗎?”
突然聽到這麼一句話,羅賓拿著茶杯的手一頓,一時沒能反應過來。後知後覺對方說的是她在得知鱷魚準備對阿拉巴斯坦下手後將砂之國的公主送到她這裡來的那件事。
想著,羅賓輕笑了下:“艾米,你有時候可以不用那麼聰明。”
所謂的‘考核’。
說的難聽點,也不過是想看看她會不會像奧哈拉事件那次一樣,隻當個旁觀者,任其自生自滅。
“我確實是想看看你會不會也拒絕‘救’那個小公主。”
這種話聽起來算得上冷漠不近人情,將人命作為茶後談資。
而且仿佛也帶了一絲對艾米隱晦的譴責。
不過艾米卻笑了。
“羅賓,你有時候也可以稍微坦誠一點。”
如果真的隻是將這件關乎一國人命的事情作為考核她是‘安妮’還是‘艾米’的試題,羅賓本人也不需要費儘心思做那麼多事情,又是拖延又是轉移矛盾甚至還暗中幫助。
說白了。
除去根本就沒占多少比重的‘考核’,她隻是不想其他人也經曆她曾經經曆過的那些痛苦罷了,所以才會出手幫助一個落難的、曾與她一樣想救自己在意之人的小公主罷了。
羅賓沒就這個話題繼續,隻是道:“不過你給我的那顆種子,我弄丟了。”
當初的她就連活著、填飽肚子也是一種奢望,想要不被海軍抓住更是難於登天,在這種情況下,她很難保留自己所擁有的東西。
而那顆種子,早在她九歲、十歲、或許十一歲的時候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我後來有找過,不過哪裡都尋不到蹤跡……抱歉,我會繼續尋找的。”
聽到這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種子,艾米:“……”
有沒有一種特彆湊巧的事情就是……
它以另一種形式回到了我手裡?
看著麵露些許歉意和凝重之色的羅賓,艾米突然沒了之前的能言會道。
有點難開口。
怎麼辦?
該怎麼和對方說?
該怎麼解釋,一顆明明應該象征‘全知’‘博學’的人類精神文明寶庫傳承的全知之樹……現在是個狗血文學創作寫手?
在線等,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