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牟斌把魏崔城支使到湖畔邊樹林裡尋找線索,然後來北頂找陸善柔。牟斌一來,文虛仙姑就派小仙姑搬救兵,把新姑爺,不,是魏崔城叫過來。
魏崔城中了義父“調虎離山之計”,現在以上下級關係行禮,這分明是生氣了。
牟斌把茶盞一擱,“你叫我什麼?”
叫乾爹啊,你這個見了俏寡婦忘了爹的“逆子”。
魏崔城肯折腰,他就不叫魏崔城了,直愣愣的說道:“牟大人。”
哎呀,這孩子,白養了。牟斌站起來,拍了拍乾兒子的肩膀,歎了口氣,走了。乾兒子的脾氣,他懂,比大象還倔,越是推他,他越往前頂。
如果這時候當著乾兒子的麵逼寡婦,就如同把乾兒子往寡婦懷裡推。
乾脆,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魏崔城還在後麵行禮,“標下恭送指揮使大人!”
牟斌聽了,心頭一口氣□□兒子頂上來,差點噎死。
兒大不由爹啊!
牟斌一走,魏崔城坐在乾爹剛才坐過的地方,“他逼你接這個案子了?”
陸善柔麵露難色,“沒……沒有,就是跟我商量商量,沒有逼的意思。”
這是以退為進的法子,明麵上為牟斌說話,其實狠狠的上眼藥。
魏崔城說道:“你太善良了,不必為他說好話。他故意把我支開,肯定要對你用手段,否則乾嘛騙我走?鄭旺妖言案水太深,連仁和長公主的長子都被削了官職和俸祿,責令閉門思過,你不要蹚這場渾水。”
“嗯。”陸善柔說道:“我知道,所以沒答應牟大人。哦,對了,妖言案的罪魁禍首,鄭村來的破皮無賴鄭旺,抓到沒有?”
“很神奇的消失了,錦衣衛至今還沒找到。”魏崔城說道。
“這樣啊。”陸善柔說道:“一般謠言從開始、到傳播、到達到頂峰,傳到深宮裡的頭被太子知道,起碼需要一個月。而鄭旺妖言案從一開始就迅速發酵,連仁和長公主的兒子都信以為真,送給鄭旺禮物,背後一定有人推波助瀾,不僅能傳謠言,還能將吳太監一家滅門,來頭不小。錦衣衛從這個方向一一排查,應該能找到真凶。”
雖然陸善柔拒絕查案,但是滅門事件觸及靈魂,她還是希望能夠早日找到凶手。
“我會提醒牟大人的。”魏崔城拿出一把煙花,說道:“這幾天我就住在北頂湖畔的莊園,若他再來找你,你就要鳳姐她們放煙花,我看到信號,就趕過來。”
沒想到魏崔城會如此用心,陸善柔一腔虛心假意竟有些愧疚了,“用不著,牟大人以慈悲聞名,怎麼會欺負我一個寡婦呢。”
錦衣衛指揮使是個被“詛咒”的職位,大明曆任指揮使幾乎都不得善終,以手腕殘酷著稱。但是牟斌是個神奇的存在,他以慈悲聞名,他上任後,以清除冤獄為己任,平反昭雪,詔獄經常空蕩蕩的,沒有犯人。
縱使有人被抓進錦衣衛詔獄,比如李東陽李閣老,牟斌也以禮相待,從不濫用大刑。
正因如此,牟斌的名帖在李東陽那裡有用,官場是講究人情的地方,互相給個臉麵。
魏崔城堅持要給,“拿著,以防萬一。縱使他不來找你,你若想我……想起了什麼要告訴我的,也可以點煙花叫我。”
差點說錯話了!好險!好險!
陸善柔收下來了。
魏崔城一走,文虛仙姑就來打趣陸善柔,“師妹,魏千戶人不錯,我要小仙姑找他,他就立馬趕過來給你解圍。我看你麵若桃花,應該好事將近了。”
陸善柔心道:半年可以吃下這隻小白兔。
陸善柔嘴裡說道:“討厭,撕爛你的嘴。”
腦子裡,吳太監一家九口在水裡泡的發白的屍首揮之不去,有個少女,才十五六的樣子,和當年我的年紀差不多啊……
太監乃無根之人,他的子女大多是抱養,或者過繼了兄弟們的孩子。吳太監是仁和長公主府的總管大太監,他的老婆曾經是宮裡的宮女,對食夫妻,兒子是抱養的,那個少女是孫女。
豆蔻年華,就這麼戛然而止。
心有不甘啊,陸善柔把溫嬤嬤和鳳姐都叫來,“我記得溫嬤嬤趕著驢車來北頂的時候,被堵在大路上了,後來是走了田間小路,七拐八拐的到了北頂後門,那麼偏僻的路,我都被顛醒了——你們兩個在車外坐著,還記得馬車是否經過林中湖畔、有什麼異樣的見聞嗎?”
溫嬤嬤和鳳姐都搖頭,“沒有經過那裡。”
陸善柔閉上眼睛,“我對北頂地形熟的很,那片林地有一條平坦的路可走,比田間的小路好走多了,沒有那麼顛簸,溫嬤嬤為何沒有走那條路?那裡遠離廟會集市,平時沒幾個人。”
溫嬤嬤是趕車的,她仔細回想了一番,說道:“哦,我記起來了,當時也想走林中小路,但是遠遠聽見林中有嗩呐的聲音,吹的曲調是《大出殯》,中元節本來就是凶日,鬼門關開,百鬼出行,再遇到出殯的隊伍,豈不晦氣?我怕觸黴頭,就改道了,走田間小路。”
“出殯?”陸善柔說道:“把曆書拿來,翻到昨天中元節那天的凶吉。”
鳳姐聰明,一下子明白陸善柔的意思,她翻到了中元節,讀著曆書上的字:“中元節,宜:出行,打掃,納彩,買衣,納畜,安門,祭祀。忌:動土,安床,安葬,合壽木,開生墳。”
每年由欽天監編寫新曆書,由皇帝親自發布,這是每年的大事,大明以農為本,欽天監每年都要通過複雜的運算,以及觀測星象,來計算下一年的二十四節氣,以方便百姓安排農時,以免錯過播種墾種。
曆書頒布之後,書商為了增加銷量,除了記載日期和節氣,還加上了算卦的功能,其中凶吉是重點,宜乾什麼,不宜乾什麼,都有明確的記載,老百姓在婚喪嫁娶、造房子搬家這種大事時都會先看曆書上的吉凶,很少有人對著乾。
比如動土,安葬,合壽木,開生墳,都是明確記載不宜在中元節做的事情,非要去做,就顯得蹊蹺了,除非風水陰陽生算過逝者生辰八字就得在這天出殯,一般百姓不會跟曆書反著來,以免觸黴頭,禍及子孫。
溫嬤嬤沒讀過書,但認識曆書上的字,這是基本生存技能。
陸善柔一拍桌麵,“這就對了,通常大凶之日,是不易辦喪事的。偏偏遇到在中元節出殯,還是在出了事的湖畔周圍,有些奇怪,這事得告訴魏千戶,要他按照這個線索去查。”
此時天已經黑了,陸善柔放了煙火,召喚魏崔城,這是個紅色煙火,在空中爆開是孔雀開屏般的形狀。
信號發出之後,陸善柔看到一盞燈籠從東北角亮起來,緩緩往北頂移動,遠遠看上去,就像一隻螢火蟲。
光不是很亮,但照得陸善柔心裡很暖。
有求必應,魏崔城應該一直關注著這裡。
這種被真誠嗬護的感覺……冷下來的心被捂著,好舒服,又帶著一絲酸楚。
陸善柔看著那束光離自己越來越近,魏崔城提著牛角燈,騎著馬來了。
她低下頭,有些不敢直視他清澈的眼眸。
“陸宜人,你找我啊。”魏崔城下了馬。
陸善柔已經從曆書上把中元節那張紙單獨撕下來了,告訴了溫嬤嬤所見所聞,“……我覺得事有蹊蹺,讓錦衣衛去查一查京城內外中元節出殯的人家,是否有經過湖畔周圍的,若沒有,那就表示凶手用出殯做偽裝,拋屍湖中。”
對於陸善柔的指點迷津,魏崔城已經不驚訝了,覺得以她超過常人敏銳的洞察力,發現新線索很正常,他慎重其事的接過曆紙,“多謝陸宜人為我乾爹分憂,他那樣對你,你還以怨報德,幫他查案。”
陸善柔說道:“錦衣衛嘛,見識多廣,對我這樣有過複雜經曆的人有些偏見,我可以理解的。再說,我其實是為了……幫你。牟大人焦頭爛額,你當乾兒子的一定很擔心吧。”這話說的,陸善柔內心都笑罵自己虛偽。
多麼明白事理的女人啊!魏崔城對陸善柔的好感已經比泰山還高了,情不自禁想要多了解她,“有個問題,不,是兩個問題想問你,有些唐突,你若覺得不妥,可以不說。”
這是拉近關係的好機會,陸善柔說道:“你問,我試試。”
魏崔城輕咳一聲,“你第一個前夫……是怎麼死的?”
陸善柔嘴上說道:“酒後落水而亡。”
陸善柔心裡想著:男人又喝得醉醺醺的,我指著池塘,“相公快看,水裡有好東西”,男人扶著欄杆,俯身去看,我抱著男人的雙腿,將他投進池塘!
男人掙紮浮起來,我拿起撲蝴蝶的竹竿,將網兜扣在男人頭上,往水裡按,默數十八下,男人徹底不動了,我收起了撲蝶杆。
魏崔城又問:“第二個呢?”
陸善柔嘴上說道:“土匪作亂,他奉命上山剿匪,最後被土匪的火銃打死了。”
陸善柔心裡想著 :他鮮衣怒馬,踏平山寨,威風凜凜。我躲在暗處,用火銃瞄準了他,一聲巨響,他的腦袋就像西瓜一樣炸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眾所周知,女主是正義的,為啥對兩個前夫下死手呢?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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