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回:為私奔被卷風波裡, 顧名聲西施尋私仇
小香去那裡了?
據虎哥交代,他和小香算是私奔,怕在大路上遇到去泰山香會的熟人,他每天走街串巷, 買貨的人基本都是婦人, 熟客太多了, 容易被人認出來, 兩人就專門挑小路, 避開燒香的人群。
但是小路窮山惡水,路不好走,小香又有身孕, 虎哥還推著貨擔和行李,兩人走的很慢。
一個有孕,一個推著小車,一路就像西天取經似的,曆經磨難, 路卻沒走多遠, 小路顛簸,小香不敢坐在小車當代步,怕被顛小產。
後來, 虎哥想到一個法子,就是改走水路,買一艘小小的烏篷船,把貨擔和小香都藏在烏篷裡,他劃船遠行,他戴著鬥笠,遮蔽了麵目, 遠離坐大客船的香客們,比走路舒服多了。
一開始還很順利,但是有一天狂風驟起,大雨磅礴,虎哥努力劃著船靠岸,但是船被大風吹的搖晃,無論虎哥如何搖著船槳,烏篷船就隻能在河中間打轉,就是無法上岸。
後來,船翻了,虎哥勉強撿回一條命,但是貨擔和小香都無影無蹤!
虎哥在附近水域尋了十來天,什麼都沒找到,就回到了積水潭。
虎哥這幾年偷偷攢了十幾兩銀子,纏在腰間,沒有被水衝走,他買了個新貨擔,進了一些貨,假裝從泰山香會回來。
陸善柔問:“你信虎哥的話?”
西施說道:“我不信啊,我質問虎哥,小香在積水潭邊長大,會遊水,會劃船,我們冰碗裡賣的蓮蓬和菱角都是她劃著船去湖裡采回來的,即使船翻了,你能遊到岸邊,為何她不能?”
那虎哥解釋說,小香害喜嚴重,一路上吃什麼吐什麼,身上沒有力氣,每天就是躺在船上養胎,那樣的急流和大風,她扛不住的。
說道女兒的死亡,西施忍不住流了眼淚,“我懷疑虎哥把小香給賣了,虎哥指天發誓說絕不可能,他若賣了小香,為何還要回家?他拿著錢財遠走他鄉,隱姓埋名過一輩子多好,何必回來守著混賬老父親過日子呢?”
虎哥還說,他已經是西施的女婿了,他回來就是為了給西施養老送終的,以後每天賣貨擔賺的錢,他會私下扣出一成,放在西施這裡慢慢攢起來,這些錢就是她的。
“我不要他的錢,我隻想要女兒回來。”西施哽咽道:“他的話好像是真的,可是……可是如果虎哥真的這麼忠厚老實,他又為何誘騙我女兒懷了身孕?就不能等到婚後再行夫妻之實嗎?就是想用身孕拿捏我,生米煮成熟飯,逼我同意這門婚事。”
屋外,腦子一根筋的麥穗實在聽不下去了,進來問西施,“你既然懷疑虎哥拐賣了小香,為何不報官?”
西施壓抑已久的悲傷終於忍不住了,之前隻是無聲流淚,現在嚎啕大哭,還不停的扇自己耳光,“我也想過報官啊!可是我沒有辦法!小香的葬禮是我親手辦的、私奔的主意也是我做主的。我沒有任何證據,隻能靠一張嘴,可是虎哥在十裡八鄉都說他是個英俊勤快的好後生!”
西施把自己的嘴巴都打出血了,陸善柔趕緊過去摁著西施的手,不讓她自殘,西施就像一條擱淺的魚,在炕上拚命的打挺嚎哭:
“我去報官,我的名聲,小香的名聲就全都毀了,就是找回來,我們娘倆在村裡、在褲帶街都過不下去的。到最後,八成是小香破罐子破摔,淪落風塵,用身子養活我,這樣生不如死,還不如去死!“
名聲,是禁錮在女人頭上的緊箍咒,即使再過六百年,這個緊箍咒依然存在,依然有效。
要毀掉一個女人,最容易的方式就潑臟水,敗壞名聲。
其實愛上一個男人,和男人睡覺,就是品行不端嗎?
若是個男人,愛上一個女人,和女人睡覺,就是風流韻事了,還被人羨慕、甚至稱讚,說他有本事。
同樣做一件事情,女人和男人的後果截然不同,這個世界就是這麼不公平。
陸善柔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但也深深明白西施一直隱忍不報的苦衷。
即使西施真的豁出去一切報了官,她沒有任何證據,到最後,虎哥還是逍遙法外,不會受到任何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