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回:奪爵位豪門多狗血, 為查案夫人請出山
郭佳嘉這一席話說的,樓上陸善柔說道:“你這個舊日戰友不愧是斥候營出來的,長袖善舞、隨機應變, 幾句話就把宋推官穩住了。”
斥候就是探子, 在敵營裡負責收集情報的。要特彆的機靈,見人說人話, 見鬼說鬼話。像魏崔城這種木木的人是不可能當斥候的。
魏崔城說道:“郭佳嘉出身不一般,是武定侯郭英的後代, 隻是他們這一支在爭襲武定侯爵位時失敗了,要不然的話,以他嫡長子的出身, 他就是這一代的武定侯了。”
大明武定侯的爵位之爭,簡直比皇室奪嫡之爭還狗血精彩,爭奪延續了一百多年, 足夠寫一本一百多萬字的宅鬥話本小說。
簡單的講,就是郭家長房和二房之爭。
長房裡有永嘉大長公主當靠山——也就是永樂大帝的妹妹。
二房裡有郭貴妃撐腰——郭貴妃是仁宗皇帝的寵妃。
第一輪,永嘉大長公主鬥不過寵妃郭貴妃, 仁宗皇帝把爵位給了二房。仁宗皇帝為什麼偏著寵妃打壓自己親姑姑呢?
原因很多,最大的誘因是當年仁宗皇帝朱高熾還是太子時, 因身體肥胖, 腿還瘸, 儲位岌岌可危,永嘉大長公主和二弟朱高煦的關係好,仁宗皇帝繼位後,意難平,要“清算”。
長房位居“長”,明正言順, 又是公主的後代,怎麼可能服氣?
於是開始長達百年的第二、第三、第四、第五輪奪爵。
其過程太過曲折,有興趣的看官可以移步本書作者另一本拙作《胡善圍》,本書《大明女偵探》不再贅敘,反正各位看官隻需曉得郭家子孫爭得頭破血流,鬨得太大,惹怒了皇帝,乾脆把武定侯的爵位給停了,且斷斷續續一共停了八十四年!
不是奪爵嗎?誰都得不到!
直到弘治十五年,也就是兩年前,武定侯長房、也就是永嘉大長公主一脈的後人上書給弘治帝,說家裡窮得揭不開鍋啦雲雲,求皇帝賜還武定侯爵位。
弘治帝是個寬厚仁慈的皇帝,他連疑似逼死自己親娘紀皇後的萬貴妃的親人們都原諒了,不再追究親娘的死因,還有什麼不能原諒的?
弘治帝念及祖先武定侯郭英的功勳,還有永嘉大長公主的麵子,就同意賜還郭家的爵位,讓長房的郭良承襲了武定侯。
二房這一脈徹底斷送了奪爵的美夢,成為旁支,隻能靠自己的本事生存了。郭佳嘉就是二房嫡長子。
陸善柔用筷子夾著盤子裡的一顆顆豆豉,推算著郭佳嘉的輩分,郭家奪爵的精彩過程,是京城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陸善柔生在京城,長在京城,當然清楚其中的細節,說道:
“永嘉大長公主下嫁郭家,那麼郭佳嘉也算是陶朱的遠房親戚,算輩分,他是陶朱的表哥。”
魏崔城數著盤子裡排列的黑豆豉,“沒錯,不過,陶朱的表哥……咱們遇到過的金榮金華都沒有好下場。”
都被麥穗砍了頭!
麥穗是個殺表哥專業戶。
兩人都想到了這裡,不由得相視一笑。
樓下,郭佳嘉心平氣和的要求宋推官去城隍廟協助查案情。
態度彬彬有禮,儘顯世家弟子的風采,不似那等粗俗的武人。
宋推官說道:“我在客棧就可以跟郭千戶說清楚,不必去城隍廟。要不是京城百姓們舍不得我走,一次次的攔下車馬,脫靴遺愛,我早就出城回老家……”
宋推官從家裡出發開始講起,講到在城隍廟西殿躲避冰雹,“……就在那個時候,我突然聽見一對男女說沈推官在寢殿過夜,我就想著去……去教導一下新人,囑咐他秉公執法、清正廉潔、造福百姓、為國——”
“停。”郭佳嘉打斷了宋推官的自吹自擂,“那對男女是誰?認識嗎?長什麼樣?能聽出是什麼地方的口音?”
樓上的陸善柔和魏崔城:這……點火還是燒到了自己頭上了!
宋推官搖頭說道:“我沒看清楚,當時下著雨,光線昏暗,再說他們說話的時候背對著我,不曉得長相。不過,他們穿得很華貴,尤其是那個女人,穿著出風毛的灰鼠皮披風,頭上戴著灰鼠皮昭君套,男的長的人高馬大,比郭千戶你還高出半個頭,聽口音都是京城人氏。”
“不過……”宋推官想了想,說道:“雖然我沒看清楚,但是他們後來去了前殿,前殿可熱鬨了,四個娶親的隊伍、還有出殯的、街邊的攤販、躲冰雹的路人等等、他們肯定看到了那對男女的相貌。”
聽到這裡,陸善柔說道:“要不,我們去‘自首’?你這個舊日戰友一個個詢問的話,要走不少彎路。”
魏崔城問她:“你對這個案子感興趣嗎?”
陸善柔蹙著娥眉,先是搖搖頭,過了一會,又點點頭,“我討厭沈金柄,管他死活呢,可是……既然碰到了,難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一直有個心結,那就是我家被滅門的時候,鄰居沈翰林家到底有沒有覺察。現在沈家人回京了,倒是個機會。”
陸宅的左鄰右舍,一邊隔著一個小巷子和兩堵圍牆,聽不到動靜很正常,但是另一邊沈翰林家隻隔著一堵牆啊!
魏崔城說道:“那就是有點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