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穗說道:“我才沒胡說,宮裡的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你舅舅壽寧侯當年比現在狂傲多了,他喜歡美女,宮裡的美女多,他每次進宮,那雙眼睛都不老實,咕嚕嚕亂瞧。”
陶朱一點麵子都沒有了,以前麥穗殺的兩個表哥金榮金華他反正都不熟,沒有真正相處,沒有感情。
但是對於兩個親舅舅,因舅舅們時常進宮探望住在宮裡生活的母親金太夫人,陶朱跟舅舅們是很熟的。
麥穗口無遮攔說舅舅好色,連宮裡的女人都敢招惹,陶朱臉上怎麼好過?當即反駁道:“你才多大?我舅舅以前的事情你曉得?你也是道聽途說罷了!”
麥穗當即拔劍,耍了一套漂亮淩厲的劍法,說道:
“我那時候很小,剛剛被選進禦馬監訓練,一個武藝高強的太監教了我們這套劍法,他叫何鼎,曾經多次在外頭當監軍,還立過不少戰功,他力氣很大,能夠耍得動五十多斤重的一對金瓜,舞得虎虎生風……”
大明在各地的駐軍一般有股勢力,一種是武官,二種是文官,第種就是太監,文官壓製武官,太監壓製文官,因為太監是皇帝的耳目,來監督軍隊的,所以叫做監軍。
何鼎這個監軍並不多管閒事,他實實在在的協助軍隊打仗,還親自披掛上陣,將敵人斬殺在馬下。
因此,何鼎無論在紫禁城,還是在外督軍,名聲都是極好的,也深得弘治帝看重,要他當禦馬監的長隨,貼身保護皇帝。
某一天,弘治帝開宴會,邀請兩個國舅進宮,陪著金太夫人還有姐姐張皇後。
席間,金太夫人累了,張皇後扶著母親去歇息,弘治帝去上廁所,宴會隻有兩個壽寧侯張鶴齡和弟弟在。
張鶴齡喝多了,他看到弘治帝在案頭留下來的帽子,就借著酒勁,戴在了自己頭上,負責打理皇帝衣帽的宮女連忙阻止。
壽寧侯卻拉著宮女的手撒酒瘋。
負責保衛的何鼎大怒,拿著一對金瓜就要打壽寧侯。
壽寧侯嚇得酒醒,扔了帽子,放了宮女,趕緊跑到後殿裡找姐姐張皇後,還有母親金太夫人救命!
張皇後質問何鼎,為何拿著金瓜追殺弟弟。
何鼎說道:“二張大不敬,無人臣禮。居然戴上了皇上的帽子,還調戲宮女。”
壽寧侯當然不認啊!說何鼎汙蔑。
張皇後叫來宮女對質,宮女迫於皇後的威壓、張家的權勢,隻得改口,說沒有此事,是何鼎發瘋。
張皇後將何鼎投入了慎刑司,命太監李廣嚴刑拷問,是何人指使他汙蔑國舅。
何鼎被折磨得死去活來,但堅決不肯攀誣他人,說道:“指使我這樣做的,是孔子和孟子。”
太監李廣手段越發酷烈,最後將何鼎活活打死!
麥穗說道:“……何鼎死後,他的家人也被流放了,宮女也被放出了宮,不知所蹤。就連那個打死何鼎的李廣,後來自殺了。知情人全部都死了,太子說巧不巧?”
陶朱不信,“李廣的死,我是知道的,當年我已經六歲,開始記事了。李廣在萬歲山建毓秀亭,結果建成之後,風波不斷,先是我妹妹……夭折了,然後是周太皇太後的寢宮清寧宮火災,全燒了。”
“欽天監的人說,是李廣建的毓秀亭壞了風水,克死我妹妹,還引發了清寧宮火災。周太皇太後說,‘今日李廣、明日李廣,果然禍及矣!’李廣怕被追責,就自殺了。”(注:以上,出自《明史》何鼎與李廣的記錄)
麥穗笑道:“欽天監為何這樣說?還不是因為何鼎死的冤枉,同情的他人動用了欽天監的關係,逼死李廣,為何鼎複仇嗎?”
陶朱語塞,“不是……才不是這樣!”
麥穗說道:“你信你的,我信我的,我懶得跟你吵,這件事的當事人雖然都死了或者不見了,但不管是宮裡還是宮外,知道這事的人不少,你不信我,你去問彆人啊。去問你舅舅,去問張皇後,去問你外祖母金太夫人。”
說者有心,聽者也有心,陸善柔忙問道:“那個被調戲的宮女放出宮去,一般都會回老家,她是哪裡人?還有何鼎的家人,流放到了何處?”
陶朱趕緊說道:“陸宜人,沒有證據可不能亂說,你怎麼知道那個宮女就一定被‘調戲’?”
陸善柔說道:“你選擇相信你相信的事情,我也可以選擇我相信的事情,麥穗,彆理他,快告訴我。”
以陸善柔多年破案的經驗,太多的巧合,往往意味著有問題。
麥穗瞪了陶朱一眼,說道:“我記不清了,回頭去宮裡查一查。何鼎死的那年,我才歲多一點,懵懵懂懂,隻曉得吃飯睡覺練武。”
“隻是何鼎武功高強,還懂得實戰,教我的一套劍法現在還記得,這劍法還有一段收尾,但是我一直沒有等到他教完,後來才知道他被李廣折磨死了。”
“歲?”陸善柔掐指一算,“這麼說,何鼎之死,是十年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