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攜文武百官及後宮女眷,高坐觀景台。下首長安郡主的位置空空,皇帝皺眉:“長安呢?”
皇後笑著回道:“早上說是身子不適,喚了洪太醫過去,幸好沒大礙。不過不知怎的,剛又聽那邊宮人說,長安晚上想吃蛇羹了。這孩子,想一出是一出。”
“隻是蛇羹而已。”皇帝不以為意,“隻是蛇羹大補,長安體虛,讓人看著點,彆讓她多吃了。”
皇後垂手:“是。”
靜坐於底下的裴儀也聽見了兩人的對話,她起身就要往沈鸞行宮走。
靜妃橫眉冷目:“圍獵開始了,你還想去哪?”
說著,又靜悄悄將裴儀拉至自己身邊,靜妃目光落向場中,眉眼帶著讚賞之意,“騎紅馬的是戶部尚書家的小公子,今年剛過十六,還有那邊騎白馬的……”
裴儀不耐煩打斷:“這和我有何乾係?”
女兒不開竅,靜妃氣得瞪她好幾眼:“你都幾歲了,自己的親事不上心。天天就知道長安長安,能不能讓母妃省點心?”
裴儀眨眼一笑:“不是母妃讓我多和沈鸞相處嗎,怎的現在又改口了?”
靜妃憤憤戳裴儀額頭:“我是讓你多和長安相處,不是讓你日日跟著人家,她又不是你未來的夫家。你看看場上有哪家郎君中意,母妃也好向陛下……”
塵土滿天,獵場上彩旗飄動,世家子弟牽馬認鐙,馬上英姿煞爽,引來陣陣歡呼。
裴儀卻忽然想起昨日沈鸞連中三箭的一幕。
她撇撇嘴,趁著靜妃不留意,甩開對方袖子。一朝脫了身,裴儀笑容滿麵,朝靜妃揮揮袖子。
“那些臭男人,哪有沈鸞好頑?我才不跟他們一處。”
溜之大吉。
走得急,出了獵場,迎麵險些撞上人,裴儀當即沉下臉,甩了一耳光:“大膽!”
那人不怒反笑,嬉皮笑臉,舔著臉作揖:“表妹息怒,是表兄莽撞,不小心衝撞了表妹。”
裴儀冷臉,嫌棄往後退開半步。雖是靜妃母家人,然眼前這人卻是個敗家子,終日流連賭坊。
裴儀沒好臉色:“你來這做什麼?”
那人左右張望,確保四下無他人,方湊近裴儀:“聽說表妹和長安郡主不和。”
裴儀警惕看他:“你想做什麼?”
男子笑得猥瑣:“表妹莫慌,表兄隻是想幫你排憂解難。隻要表妹今夜將長安郡主帶到……”
他壓低聲,嘿嘿一笑,“到那時她名聲儘毀,哪裡還能爭得過表妹去?”
男子看裴儀臉色,隻當事半功倍,笑道,“表妹放心,我隻要五千兩,多的我一概不收。”
他早就垂涎沈鸞已久,今兒這計,既能睡到人,又能拿到錢,可謂一舉兩得。
一想到沈鸞那張臉,男子頓時酥麻了身子,心情蕩漾。
裴儀表情震驚。
男子低笑:“表妹若不放心,可待事成之後再將銀錢送到我府上,旁人絕不會懷疑到表妹身上。”
裴儀沉吟片刻,方笑道:“那就有勞表兄了。”
待男子走後,紫蘇滿臉惶恐:“公主,你不會真想……”
裴儀輕晃團扇:“我聽說這山上有一黑熊,足有三丈高。”
紫蘇不知何意,低聲道了聲:“是。”
裴儀笑得溫柔:“就是不知這新鮮人肉,能否入得了它的眼。”
……
獵場上馬蹄聲聲,飛揚的塵土模糊了視野。
裴晏拉緊韁繩,展臂拉弓,利箭飛快脫離弓弦,穩穩當當飛向草叢中一沙狐頸上,一箭斃命。
身側小太監笑著上前統計獵物,今日所獵,當屬五皇子最多。
觀景台上歡呼陣陣,就連皇帝,也難得一展笑顏,撫掌大笑:“好!好!來人,取朕的神臂弓來!”
皇後笑容一滯:“……陛下?”
神臂弓乃是先帝之物,意義非凡。若是真賞給了裴晏,皇後臉色難看,攥緊手中巾帕。
皇帝不為所動,滿臉堆笑:“朕既說了有賞,總不能言而無信。晏兒,你來,試試朕這弓如何?”
神臂弓乃用玄鐵所製,重達百來斤。
裴晏從容接過,抬臂拉弦。
天上大雁橫飛,紅日懸於半空,裴晏眯眼,隻聽“咻”一聲,大雁應聲而落,利箭穩穩射中雁眼。
皇帝激動站起,帶頭拍掌:“好!好!好!”
瞬間,歡呼聲地震山搖,皆為裴晏拍手叫好。
裴晏坐於馬上,欣然接受來自四麵八方的歡聲。
他舉目四望。
忽的想起上場前,自己找過沈鸞的騎射師傅。
那人顯然對長安郡主頭疼不已,隻搖頭歎息,道從未見過長安郡主這般在騎射上無天賦之人。
然而明明昨日那三箭……
裴晏半眯眼,他拉弓前習慣輕敲弓身,這習慣他從未對他人說過,身邊也無人像他這般。但是昨天沈鸞抬臂拉弓前,也輕敲了弓身一下。
就連拉弓出箭,沈鸞的動作,也像極了自己。
裴晏麵色陰沉,握緊弓身。
他並不喜這種脫離控製的感覺。
沈鸞難不成……時時都在盯著自己。
裴晏抬眸四望,視線在觀景台搜尋,卻見沈鸞並不在自己位置上。
長安郡主一身杏子紅寶相花紋宮裙,言笑晏晏坐在太子身側。
……她在為他剝橘子。
作者有話要說: 卡文,很想一巴掌直接把裴晏拍到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