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三十四章 老天爺也拆不散郡主和太子……(2 / 2)

然約定時辰已過,茯苓卻遲遲未歸。

綠萼扶著沈鸞坐下,又著人取了滾滾的薑茶來:“郡主喝一兩口,祛祛寒。適才在江上吹了風,小心受寒。”

……江上。

沈鸞忽而記起,自己最後一次見著茯苓,便是在畫舫上。

官窯青瓷茶碗在案幾上發出清脆聲響,沈鸞沉聲:“綠萼,你找人沿岸問問,當時江岸兩側,可有看見……”

倏地,門外傳來宮人緊張的聲音。

“郡主,五皇子身邊的李貴公公求見。”

五皇子?

裴晏?

沈鸞雙眉緊攏,隻覺得心煩意亂:“不見,就說我歇下了。”

小太監仍歸於門外月台上,他操著尖細的嗓子:“郡主,李貴公公說,是和茯苓姑娘有關。”

……

霧靄沉沉。

寒風凜冽,數十名宮人手提羊角燈,浩浩蕩蕩。

沈鸞坐於步輦上,催促宮人疾行。

綠萼加快腳步:“郡主,既知道了茯苓在明蕊殿,也可稍稍放寬心。”

至少,不是叫歹人帶了去。

沈鸞眉心作疼,在她眼中,裴晏比歹人好不到哪裡去。

高高宮牆佇立,長安郡主的步輦,最後在明蕊殿停下。

沈鸞抬首望,高高的牌匾上龍飛鳳舞寫著三個大字,底下一對石獅子高聳,宮人手持戳燈,安靜侍立在一旁。

幾株紅梅晃悠,暗香浮動。

沈鸞凝神細看,總覺得眼前宮門熟悉,似曾相識。

像是……她已敲過上千回。

綠萼侍立在一側,小聲提醒:“郡主?”

沈鸞一雙柳眉輕蹙,仔細端詳左右一對石獅,她腳步趔趄,隻怔怔望著宮門口幾株紅梅。

傲雪寒梅,迎風而動。

沈鸞麵露怔忪,她忽的低聲呢喃。

“綠萼,我以前……是否來過此處?”

她將心底疑慮道出。

綠萼愕然,不解其意:“郡主,宮門……不都是這般嗎?”

沈鸞低喃:“……是嗎?”

她皺眉,款步提裙,終跨入那道宮門。

明蕊殿亮如白晝,穿過影壁,遙遙的,便看見端坐於上首的裴晏。

一身玄色圓領家常長袍,裴晏高坐於四出頭官帽椅上,旁邊的四麵平內翻馬蹄長條案上設爐瓶三事。

他手上握著一冊書,遙見沈鸞走來,也隻慢悠悠掀過一頁。

“五皇子好興致。”

不及通報,沈鸞一腳踏入殿中,視線直直迎上裴晏的目光。

“茯苓呢?”沈鸞冷聲。

裴晏充耳不聞,隻喚人倒茶來。

茶香濃鬱,是沈鸞素來愛喝的那種。

沈鸞蹙眉,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又一次縈繞在心口,淡淡的,不曾離去。

轉首,忽而瞥見裴晏手心的青玉扇墜,沈鸞瞳孔驟縮。

那是……她賞給茯苓那枚。

沈鸞急聲:“這扇墜……”

她想問裴晏這扇墜為何在他手中,想問茯苓在何處。

然未及沈鸞開口,裴晏已淡淡出聲打斷:“郡主覺得這扇墜如何?”

沈鸞想都沒想,脫口而出:“自是極好的。”

隻有一點她不解,“這扇墜為何會在你這裡?”

她瞧裴晏眼睛,隻當裴晏是喜歡這扇墜。

一塊青玉扇墜換得茯苓的周全,實在不虧。

沈鸞隨口道:“你若喜歡,就拿了去,但是茯苓今日我必是要……”

“何人喜歡你都能隨手送出去,是嗎?”

裴晏忽的沉聲,陰鬱的眸子尋不到半點光亮,他一瞬不瞬盯著眼前的沈鸞,一字一頓:“沈、鸞。”

沈鸞乍然一驚,隻覺得裴晏這怒火實在莫名其妙。

她輕哂:“……不然呢?”

不過是一塊青玉扇墜,她庫房比這價值連城的珍寶比比皆是,她實在想不通裴晏為何會動怒。

裴晏仍盯著人,他唇角勾起一抹自嘲。

許久,終喃喃道出那二字:“若是……阿珩送的呢?”

“……阿衡?”

不解裴晏為何會提起阿衡,沈鸞雙眉緊皺,“旁人送的,怎可和阿衡相提並論?”

裴衡送的,哪怕不是稀世珠寶,沈鸞也會視若珍寶。

沈鸞狐疑蹙眉:“你問阿衡作甚麼?”

裴晏緊緊盯著沈鸞,喉結滾動。

從前沈鸞也是這般,但凡是他送的,沈鸞都會小心翼翼護在懷裡。

即便那不過是唾手可得的一個小玩意。

阿珩,阿珩。

沈鸞所有的偏愛所有的愛意都隻給了阿珩。

裴晏知曉沈鸞認錯了人,知曉她將裴衡錯認成自己。

他想告訴沈鸞她喜歡的阿珩是自己,然話到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隻剩下一片血腥。

這世間最想讓沈鸞記起“阿珩”的是他裴晏,然最怕沈鸞記起所有的也是他裴晏。

裴晏手指緊握成拳,顫栗不已。

他怕沈鸞恨自己,怕沈鸞如同前世一樣,自望月樓高高墜下。他再也尋不得,再也找不到。

然偏偏沈鸞什麼都忘了,隻記得對阿珩的繾綣情意。

裴晏眼底掠過陰翳。

他該早早殺了裴衡的,若沒有裴衡,沈鸞興許還會重新喜歡上自己。

沈鸞徹底沒了耐心:“五皇子若是想敘舊,還是等明日。”

她轉首,聲音淡漠,“……茯苓呢?茯苓在哪?”

裴晏垂首,掩去眼底的陰霾:“她竊了我的扇墜,自然有她的去處。”

沈鸞瞪圓眼睛,錯愕不已:“竊?不可能,茯苓她不可能做出這等偷雞摸狗……”

話猶未了,沈鸞猛地仰起頭:“這扇墜,是你送的?”

裴晏麵不改色應下:“是。”

他目光幽深晦暗,“那是我送給你的,自然隻能你一人戴上,彆人若拿了……”

裴晏冷笑。

“——裴晏!”沈鸞怒不可遏,“你對茯苓做了什麼?”

宮中擅用私刑的,沈鸞聽過不少,此時迎上裴晏的眼睛,她隻覺得遍體生寒。

“搜宮!”沈鸞氣急攻心,“今夜就算將這明蕊殿燒了,也要給我找出……”

話音未落。

忽的,遠遠傳來茯苓的聲音:“郡、郡主!”

茯苓跌跌撞撞朝沈鸞跑來,神色慌張。

她是在江邊被人打暈的,再次醒來時,人已經在明蕊殿的柴房,雙手雙腳皆被縛住。

此時才被鬆了手腳。

沈鸞推開抓著自己的宮人,朝沈鸞奔去,驚魂未散。

“奴婢、奴婢沒事。”

猝不及防對上裴晏的視線,茯苓仍驚嚇不已,忙不迭低下頭,避開裴晏的視線。

沈鸞不放心,細細檢驗一番,幸而茯苓除了手腕上有勒痕,再無其他。

她悄無聲息鬆口氣,

裴晏垂眸,漫不經心:“郡主如今可還要燒了明蕊殿?”

罪魁禍首還在殿中,沈鸞轉身,視線冷冷在裴晏臉上掠過,最後落在那枚扇墜上。

她冷聲。

“既是送我的,那便由我處置,五皇子應該不介意吧?”

裴晏攏眉。

下一刻,一陣清脆聲響驟然在耳邊落下。

沈鸞高高揚手,將那扇墜狠狠摔在地上。

青玉易碎,頃刻碎成一地。

裴晏目光稍怔。

碎片四分五裂,映著淡淡燭光。

沈鸞昂首,雙眸冷冽:“五皇子以後若是舍不得,還是彆送人了,省得丟人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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