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著腳踏坐下。
“奴婢剛送走洪太醫,就見紫蘇急急尋了來,說是三公主身子抱恙,要尋了洪太醫過去。”
沈鸞驚奇:“她也染上風寒了?”
茯苓挽唇:“這奴婢倒不知,不過奴婢聽紫蘇說……”
話猶未了,茯苓撐不住,捂著肚子差點笑斷氣。
綠萼掌不住,也跟著笑開:“這茯苓是瘋了不成,難不成你也偷吃了酒,笑成這般模樣?”
有茯苓逗趣,沈鸞終覺精神好些,撐著從羅漢床上坐起,就著綠萼的手吃了半碗茶。
懷裡的波斯貓乖覺,縮在沈鸞懷裡,懶懶打了個哈欠。
瞧見沈鸞懷中的波斯貓,茯苓又想起剛剛紫蘇說的那事。
好不容易止住的笑聲,又再次響起。
片刻,方捂著肚子道:“昨夜三公主也吃了酒,她酒量淺。”
綠萼湊過來,滿臉堆笑:“莫非三公主也說胡話不成?”
“可不止說胡話。”茯苓笑開懷,“三公主還敲了一整夜的木魚,非說自己是姑子,還要人去點長明燈。我今兒見著紫蘇,她眼下都是青紫的,可不就昨夜一夜未睡!”
茯苓雙手合十,連著念了好幾聲阿彌陀佛,“幸好昨夜沒在三公主宮中留宿,要不然……”
她拿眼,笑盈盈朝沈鸞看。
沈鸞莫名其妙:“都看我作甚麼?”她眨眨眼,揶揄,“難不成我也敲了一整夜的木魚?”
綠萼垂手:“郡主倒是沒敲木魚,隻是一直喊著月亮掉湖裡,要我們撈起來送回天上去呢。”
沈鸞麵紅耳赤,為自己扯謊:“我那是看花了眼。”
綠萼隻笑:“郡主確實是看花了眼,連貓兒和鸚鵡都分不清,還怪這貓不會說話,隻會學貓叫。”
昨夜的事沈鸞早就忘光,這會聽綠萼提起,隻覺得稀奇,摟著懷裡的波斯貓直笑。
忽而又想起自己還沒給貓取名。
沈鸞和貓對視半晌,眼前一亮:“有了!日後你便叫湯圓好了。”
茯苓和綠萼齊齊福身,替湯圓謝過沈鸞賜名。
.
天色灰蒙晦暗,坤寧宮內檀香嫋嫋。
皇後跪在蒲團上,溫和的眸子輕閉,手攥一串佛珠,嘴裡輕聲念著什麼。
細聽卻是佛經。
秋月捧著經書站在一側,厚厚的一遝經書,皆是皇後親手謄抄。
佛堂木魚聲陣陣,莊嚴肅穆,靜悄無人敢叨擾。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功夫,佛堂的木魚聲終於停下。
捧著漆盤的經書交由一側的宮人,秋月俯身,小心翼翼攙扶著皇後起身。
“娘娘,沈夫人來了。”
秋月扶著皇後進了內殿,又喚人端來滾滾的熱茶,伺候皇後喝下。
殿內爐嫋殘煙,花梨木案幾上立著一個汝窯青瓷花瓶,瓶內插著數枝紅梅。
是先前裴衡著人送來的。
皇後輕瞥一眼紅梅,又想不日裴衡成婚,心緒終平和些許。
秋月垂手在一側侍立,提醒:“……娘娘,可要見見沈夫人?”
皇後慢悠悠轉動指間的佛珠:“她還在外麵跪著?”
秋月福身:“是。”
殿內檀香縈繞,幽靜深遠。
卻遲遲沒等來皇後的聲音。
良久,皇後手中的佛珠終於不再轉動。
她抬手,喚秋月上前:“秋月,你來。”
……
凜冬刺骨,連著在坤寧宮前跪了兩個時辰,沈氏冷汗涔涔,雙膝險些受不住,疼得厲害。
侍女候在一側,心疼:“夫人,要不我們……”
沈氏橫眉冷對:“閉嘴。”
侍女立刻噤聲,不敢再多言。
寒風呼嘯,天上窸窸窣窣飄起了雪珠子。
雪珠子漸漸迷了眼。
緊閉的菱花槅木門終於推開,秋月手執竹青油紙傘,匆匆自殿內走出。
瞧得雪中長跪不起的沈氏,秋月當即沉下臉:“糊塗東西,還不快攙扶著沈夫人起身。”
走下台階,秋月忙忙攙起沈氏,她笑得溫和:“沈夫人久等,隻我們娘娘今日身子不爽利,恐不能見客。”
沈氏不敢有半句不是,隻道是自己來得不巧,改日再來向皇後娘娘請安。
絲毫不敢提今日是皇後宣自己進宮,又故意讓自己在宮外跪了兩個時辰。
秋月笑笑,將手中油紙傘遞給沈氏身後的侍女:“娘娘還有一句話,要奴婢帶給沈夫人。”
沈氏正色:“秋月姑娘請說。”
秋月走近,隻用她二人能聽見的聲音道:“前兒沈將軍,是否去了西山的亂葬崗?”
沈氏陡然一驚,目瞪口呆,立在雪地中的身子搖搖欲墜。
“他……”一口氣險些喘不平,沈氏驚慌失措,“將軍他隻是、他隻是……”
秋月笑而不語,隻抿唇笑看沈氏,示意她隔牆有耳。
沈氏雙目怔怔,終於知曉皇後今日為何喚自己進宮。
是提醒,亦是……警告。
她怔忪,少頃,方屈膝福身:“皇後娘娘的意思,臣婦知道了。”
和聰明人講話,果真容易許多。
秋月莞爾。
“雪天路滑。”秋月目光在沈氏雙膝上輕輕掠過,她意有所指,“沈夫人還是當心些,莫再摔了。郡主若是知道,定然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