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頭並不知道長生所說的希法是什麼經文,但他卻知道這幾個字應該也刻在箱蓋的後麵,一通掀蓋檢視,果然自其中一口箱子的箱蓋後麵看到了希法經文的字樣,“大人,在這裡。”
長生走過去拿起一部經書隨手翻看,這口箱子裡的經書也已經受潮發黴,翻頁有些困難,好在字跡還算清晰,他最擔心的就是這些經書是由梵文書寫的,因為他看不懂梵文,幸好經書是由漢文書寫,看閱並無障礙。
所謂希法,確切的說法應該是稀法,記載的都是發生在佛祖及其弟子身上稀有罕見的異像神通以及吉祥瑞相,直白說來就是一些神奇的事情,例如哪個佛自母親腋下出生,哪個菩薩講經時金光萬道,哪個羅漢圓寂時化作彩虹而去,諸如此類,等等等等。
見長生站立看閱多有不便,大頭便將近處一口小箱子推了過來,“大人,坐下看。”
“不妥。”長生搖頭,他雖然不信佛教,卻也不願坐在佛經上。
聽得長生言語,大頭急忙轉身跑向二樓,自樓上搬了個空箱子下來,“大人,坐這個。”
長生坐下翻閱,這口箱子裡的經書著實不少,短時間內肯定看不完。
擔心房中黑暗,影響長生看閱,大頭又想將木架點燃,被長生阻止之後無所事事,便將視線移向了盤在門口的黑蛇身上,他包袱裡帶了不少乾糧,此前曾經投喂過黑蛇,知道它吃,便拿出乾糧掰成小塊拋扔投喂。
起初長生看的很是仔細,但是看過一些之後便加快了翻閱的速度,因為他發現這些經文有很多都在誇大其實,有些甚至是胡說八道,可信度並不高。彆的不說,隻說什麼佛自母親腋下出生,這不純屬胡謅八扯嗎,該從哪兒出生就從哪兒出生,怎麼能為了凸顯與眾不同的聖潔而故意撒謊騙人。
翻看過幾部希法經書,其中一些奇聞趣事的確令長生大開眼界,但令他感觸最深的還是字裡行間透著的極度狂熱,說白了就是佛和菩薩什麼都好,好的不能再好了,連放個屁都是香的。佛和菩薩什麼都能,看一眼就能知道前生後世,咳嗽一聲就能改天換日。
道家和佛家雖然看似井水不犯河水,其實誰都知道祂倆不太對付,因為教義矛盾衝突,不對付是必然的,故此道士說人家佛家的經文不好,就算說的再怎麼公允公正,也會有詆毀攻擊之嫌,但他實在看不下去這些經文,一來不管什麼時候得說真話,神佛雖然境界高於凡人,卻也不可能一點缺點也沒有,哪能因為崇拜誰就狂熱的失去理智和冷靜。二來神佛也不是無所不能的,再厲害的神仙也不可能知道人心裡在想什麼,祂們隻能知道世人在暗地裡做了什麼。
都說佛家寬容,好像也不是那麼回事兒,佛家苛求世人心無雜念,連路上見到個美貌婦人心生仰慕都是十惡不赦,都得念經贖罪,長期以往,不用乾彆的了,天天忙著反省自責去了。
相比之下還是道家更近人情,不以虛無的想法分善惡,隻以真實的言行定功過。要知道隻要是人就會有私心雜念,若是私心雜念也是錯,那世上就沒有好人了,全他娘的成罪人了。
雖然對這些經文言論不甚苟同,長生仍然耐著性子逐本翻看,凡事都有陰陽兩麵,可以質疑這些佛經所說異像奇事的真實性,卻不能否認佛家教眾所行多是善舉,而且也的確有不少大德高僧擁有大智慧和大神通。
長生熟讀上清經典,看閱佛經之時便免不得自心中暗自比對,有句話叫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可能是立場不同的原因,他還是感覺道家經典更真實,彆的不說,隻說經文內容,道家極少狂熱的崇拜某一個具體的神仙並將其推到完美無瑕無所不能的境地,道家認為仙人也是人,也有人性和喜怒哀樂。
見長生一直眉頭緊鎖,大頭便不敢打擾他,隻是四更時分小心翼翼的問他要不要喝水,在長生搖頭過後大頭便重回門口,自門檻上坐著看那黑蛇。
長生之所以翻看經書是想自其中找到有關於神通的線索,但佛家講究四大皆空,他們並不會像道士那樣有意識的去演練修習某種道術,僧人在大徹大悟之後會隨即出現一些神通異能,說白了就是連僧人自己都不知道日後自己會出現怎樣的神通,之所以出現這種情況是因為他們修煉佛法壓根兒也不是為了獲得神通,單就這一角度來看,的確符合四大皆空的無我和無私。
不知何時,大頭突然說道,“大人,它走了。”
“嗯?”長生茫然抬頭。
“那條蛇走了。”大頭手指門外。
循著大頭所指,長生轉頭看向門外,隻見那條黑蛇正往東蜿蜒遊去。
“我想跟上去看看它要去哪兒。”大頭請示。
此時外麵已經放亮,長生點頭同意,“去吧,小心點兒。”
獲得了長生的允許,大頭便邁步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