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椅是陳莊頭大兒子編的,結實又穩固。
陳老大竹篾手藝不錯,除了國公府給的月例,家裡其他收入大頭都是靠這些竹篾器具。
包括這張竹椅,溫葉還買了一些小桌子小凳子小竹馬等等。
溫葉臉上蓋了一冊話本,身上蓋著淺綠色的披風,邊上放著小竹桌,點心茶水一應俱全。
差點就要睡著了,桃枝突然來報:“夫人,秋石回來了。”
溫葉反應遲鈍了些,半晌才拿開遮臉的話本,抬頭道:“說明緣由,將人交出去。”
桃枝彎下腰,壓低聲音道:“還真讓夫人給說對了,那書生瞧著弱不禁風,結果根本就不是什麼好人。”
溫葉坐起來道:“你仔細給我說說。”
桃枝便從秋石回城開始講起,秋石還沒回到城裡就遇到一隊出城的府衙捕快。
秋石覺得不對勁,便拿出了國公府的腰牌上去詢問,才得知他們抓的是一名男犯。
根據對方的描述,秋石覺得和莊子裡突然出現的陌生男子很像,便同那位帶隊的大人簡單說了莊子的事。
桃枝說到最後,道:“秋石帶來的那些捕快還在倉庫。”
溫葉起身道:“這麼一說,我得過去一趟。”
倉庫距離果林有些距離,那邊的事攪擾不到賞景聊天的幾人。
溫葉很快來到倉庫,此刻書生已經被從柱子上解了下來,不過手腳仍緊緊綁著。
帶隊出城追捕犯人的是府尹王大人的手下,姓廖。
廖捕頭朝溫葉抱拳行禮,然後道:“多謝徐二夫人幫忙抓住此人。”
溫葉端正道:“我也是瞧他行為舉止奇怪,才教莊頭將其綁起來,讓小廝進城報官,沒妨礙到廖捕頭辦案就好。”
廖捕頭連忙道:“當然沒有。”
有關的細節,他早已從那名叫秋石的小廝嘴裡套出來,來到莊子上後也同莊頭和佃戶們核實過。
若不是徐二夫人果決,說不定真讓此人逃脫了,屆時追捕定會耗費一番時日。
廖捕頭感激還來不及,怎還會有其他情緒。
溫葉見他眼神清正,透著些許威嚴,應該是個好說話的。
是以她裝不知問他:“此人犯了何罪?”
“額......”廖捕頭斟酌了下,回道,“卑職隻知此人是前年落榜的舉子,昨日借吃食給家中親人投毒,具體情況還要等押其回京審判後方能得知。”
那就是具體不方便說了,溫葉懂得適可而止,沒再繼續追問:“既如此,廖捕頭便將此人押回去吧。”
廖捕頭微鬆了口氣,再次拱手謝道:“多謝徐二夫人。”
*
莊子上來了一隊捕快,瞞不住,消息像風一樣吹進坐在亭子裡賞花的幾人耳朵裡。
溫葉一回來,姚氏就拉住她手道:“不是說不是什麼大事嗎?怎麼還引來了捕快?”
溫葉輕聲解釋:“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府衙裡的一名犯人逃到莊子附近,陳莊頭以為是偷東西的賊,將其綁了起來,正準備去報官處理,碰巧遇到了出城追捕犯人的一隊捕快。”
溫葉沒說其實那名犯人先前已經跑進了莊子,如今犯人已被帶走,何必讓大家再擔驚受怕。
“原來如此。”姚氏相信了,還道,“幸好被莊頭給發現了。”
文氏問:“那些捕快還在莊子上?”
溫葉:“已經走了。”
薛靜媱好奇問:“葉姐姐,你知不知道那人是犯了什麼罪啊?”
薛靜嫻拉了拉她,輕聲嗬斥:“你一個姑娘家家,瞎打聽什麼。”
薛靜媱無奈撇了撇嘴,背著薛靜嫻朝溫葉擠出了一道‘快告訴我吧’的眼神。
溫葉笑道:“廖捕頭沒多說,隻道那人疑似給家中親人投毒,被發現了,親人報了官。”
文氏不禁道:“什麼仇怨,要行此惡行。”
溫葉悠哉悠哉道:“那書生瞧著人模人樣,誰會想到會是個披著羊皮的惡狼。”
姚氏讚同點頭:“所以說‘人不可貌相’,長得周正,不一定就是好人。”
溫葉補充:“聽聞還是名落第舉子。”
眾人:“......”
幸好沒考中。
發生了這等事,大家也沒了繼續賞景的心思,正好也到了差不多該回城的時辰。
廖捕頭他們騎馬,比溫葉幾人要早半個多時辰回到城裡。
等溫葉幾人的馬車進了城,有關那名犯人的事,街上已經有些傳言了。
溫葉教人去打聽了下,這才得知部分事實真相。
被投毒的是那舉子明媒正娶的夫人,聽說已有快六個多月的身孕,差點一屍兩命,幸得及時救治,大人的命算是保住了。
姚氏同她乘坐一輛馬車,自然也聽到了。
她不敢相信道:“他娘子為他生兒育女,他為何要下如此狠手。”
這樣的人居然還能考中舉人,姚氏想到這兒更氣了:“這樣的人,將來怎配為官。”
溫葉的關注點在那書生娘子的身份上,聽說是位商戶家的獨生女,家中頗有家底,十足十的富家千金。
獨女,又有家產。
很難不讓人去聯想。
可惜隻能打聽到這麼多,具體的細節,外人沒法得知。
回到國公府,溫葉剛走進西院,就碰到準備出門的徐月嘉。
觀其步伐,似有些急。
溫葉眉尾稍揚,走近問道:“郎君可是為了那‘投毒案’?”
徐月嘉自己也是將將得知其中細節,她是如何知曉。
溫葉接收到男人的詢問目光,便將莊子上的事全數說了出來。
徐月嘉聽完,心中有了數,道:“案情有些複雜,此刻不方便予你說。”
若非是牽扯到了其他人,京兆尹王升也不必請他過去商討。
溫葉:“複雜?那我就不耽誤郎君辦案了。”
如果隻是她猜測的那般,不至於不能說。
徐月嘉‘嗯’了一聲,思忖半刻後道:“你若真想知道,等案子結了,我挑些能說的告訴你。”
溫葉:“......”
她也沒那麼想知道,好吧,還是有一點的。
就在這時,他身後隱約傳來一道稚聲,似乎在喊父親什麼的。
徐月嘉當即道:“我先走了。”
匆匆幾步便出了西院。
溫葉瞥見遠處出現的小團子身影,嘴角抽了抽。
徐玉宣追上了,看到溫葉眼睛亮了亮,喊了聲:“母親回了?”
緊跟著四處張望了會兒,小嘴嘟起道:“父親又不見啦~”
溫葉好笑問道:“你今兒把你父親怎麼了?”
第一次見徐月嘉聽到徐玉宣喊‘父親’時,走得那般快。
徐玉宣搖頭,一臉單純道:“沒~沒~”
他什麼都沒乾呀。
見問徐玉宣問不出來,溫葉便看向一旁的紀嬤嬤。
紀嬤嬤解釋道:“也沒什麼,小公子晨起沒見到二夫人,正好郎君在,小公子就黏了一會兒郎君。”
“是嗎?”
溫葉不太相信事這麼簡單,在此期間,一定還發生了其他事。
紀嬤嬤猶豫地說:“就是,小公子畫了一次地圖。”
溫葉試探地問:“然後不巧畫在了郎君身上?”
紀嬤嬤無聲點頭。
溫葉忍著笑意摸了摸徐玉宣的腦袋:“你還真敢啊。”
難怪徐月嘉不僅腳步匆匆,神色亦有逃離之意。
以為溫葉是在誇他,徐玉宣小肚子挺起:“宣兒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