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嗣的事兒一說開, 溫葉覺得這天兒都更明媚了。
大姑太太和兒媳姚氏在盛京待了三個多月,也到了啟程回陵城的時候,陸氏這幾日不僅要忙活徐玉宣馬上要搬回西院的事, 還要準備給大姑太太帶回陵城的盛京特產。
忙得腳不沾地。
除了給申家準備,還有姚氏的娘家。
姚氏上京時,姚父姚母便托她帶了幾箱陵城特產,對方極有分寸, 隻是一些特產,其他一並未提, 似隻當普通親戚來往, 懂分寸的人到哪都能受到寬待, 陸氏對姚家印象一直不錯。
再加上大姑太太的緣由,這回禮的盛京特產,備著備著就多了。
姚氏來到正院一瞧,差點嚇岔氣, 她忙阻止道:“大表嫂,這些也太多了, 我爹娘他們也用不著這麼多。”
陸氏卻道:“這才多少, 我粗略算過,不多。”
溫葉坐在一旁,悠閒地喝花茶, 吃杏花餅,做杏花餅的杏花便是上回去踏春時摘的。
經過大廚房廚子的巧手, 做出來的杏花餅甜而不膩, 透著淺淺的清甜香。
順便看陸氏和姚氏你來我往的互相推拒。
有意思極了。
姚氏眼見拒絕不了,扭頭看向溫葉,道:“二表嫂, 你來幫我勸勸大表嫂嘛。”
隨著她話一落,陸氏的目光也朝溫葉撇去。
溫葉放下杏花餅,心道,找誰不好,找她。
不用想,她肯定是站在陸氏這邊啊。
在二人的注視下,溫葉毫不猶豫道:“我覺得嫂嫂說得對,表弟妹你就收下吧。”
姚氏:“......”
陸氏頓時滿意了,抬手讓底下人將一箱箱特產抬去大姑太太住的院子。
解決了特產的事,陸氏才將心思完全落到徐玉宣要搬回西院的事。
陸氏道:“趁著這幾日天氣不錯,我讓紀嬤嬤她們陸續將宣兒一應用品搬回西側院,日後他就同你們一塊住了,你們一家三口也算是真正意義上的‘團聚’了。”
讓徐玉宣搬回西院?
溫葉頓住,回想了一下,是了,她嫁進來沒多久時,陸氏好像是說過這話。
院子裡,紀嬤嬤與荷香忍冬正陪徐玉宣玩耍,溫葉瞥了眼早已換上春裝卻依然圓滾滾的小孩兒,思了片刻道:“宣兒由嫂嫂照顧這麼久,突然讓他和嫂嫂分開,他肯定不習慣。”
陸氏的確舍不得,徐玉宣對她來說,等同於她親子,可她心底明白,哪個孩子不期望在自己父母身邊長大啊。
多舍不得都得舍,再說離得又不遠,幾步路的事兒。
因此她道:“宣兒漸大了,總不能讓他在正院住一輩子,到時候讓外邊人怎麼想你這個做母親的,不知道還以為是你不待見宣兒呢。”
溫葉很想說,她確實不怎麼‘待見’啊。
陸氏何時對她有了這麼厚厚的一層濾鏡。
溫葉還想掙紮掙紮,她淺淺思考半刻,道:“我這不是看嫂嫂舍不得宣兒嘛,這樣吧,郎君說給宣兒請的啟蒙先生明日就到,日後不如讓宣兒上午習課結束後,還是來正院陪嫂嫂用膳,晚膳再讓他過來西院,同我和郎君一起,用過晚膳後正好歇在西側院。”
用過午膳,再留在正院歇個午覺最好。
陸氏聽了,有些心動,她克製道:“你舍得?”
溫葉笑道:“不舍得也得舍啊,你是我親嫂嫂嘛,宣兒長這麼乖巧,還不都是嫂嫂功勞。”
陸氏心裡感動,麵上還算穩重道:“委屈你了。”
溫葉搖頭,一臉真誠道:“不委屈。”
她真不委屈。
陸氏卻像是認定了一般,道:“你放心,宣兒用過膳,我就讓紀嬤嬤抱他回西院。”
溫葉:“......”
倒也不用這麼急。
就這樣,徐玉宣搬回西院的事算是定下了。
*
徐月嘉給徐玉宣請的啟蒙先生是蘭城鬆山書院山長的旁支堂兄許柏禮。
他是承平二十九年的進士,高中那年不過十七,聽說是習慣不了官場的爾虞我詐,不到兩年便辭去官職,立誌走遍大晉所有州城。
溫葉最喜歡的一本講述大晉各方風土人情的傳記,便是這位許先生撰寫。
徐月嘉能請他來做徐玉宣的啟蒙老師,是費了一番功夫的。
許柏禮本該今日先入國公府準備,陸氏院子都給他備好了,結果許柏禮卻隻派人送了封信過來,說他許久未來盛京,景和物都陌生了許多,他想先逛幾日,待七日後再入國公府。
陸氏還能怎麼辦,她將信拿給溫葉,道:“宣兒啟蒙的事,一向由子檀負責,這信你拿回去。”
溫葉接過,看完信的內容,笑道:“宣兒的老師性情似乎很不一般。”
陸氏道:“我也不知二弟是怎麼想的,這位許先生學識雖高,但那性子也太不穩重了。”
徐景容馬上就要去鬆山學院讀書,有關許家的一切,陸氏早已通曉十之八九。
這位鬆山學院長的堂兄,至今未曾娶妻,膝下無子無女,自始至終都是獨身一人。
溫葉倒是隱隱有些明白徐月嘉選此人的深意。
她合上信封,道:“嫂嫂,宣兒還小,筆都握不穩,若給他尋個穩重高深的啟蒙先生,他怕是會認為讀書是一件枯燥的事。”
陸氏不禁想起自己的小兒子徐景林,還有大兒子徐景容。
兩個兒子的啟蒙先生都是他們外祖父出麵請的,都是世家大儒,學識文采都不輸許柏禮,唯有性情相左。
不對,若是她兩個兒子碰上許柏禮這樣的先生,怕是能將國公府的屋頂掀了。
這兩個臭小子就得有人在上麵壓著,不像宣兒,一直乖乖巧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