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要不還是去看看吧。老大最近不在基地,萬一出了事就麻煩了。”

……

在對話中,來人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而江離的瞳孔也驟然成了細細一點。

*

厚實的牛皮軍用靴踩在茂盛的草木之間,發出了沉重的腳步聲。

手中端著槍,巡邏人一邊暗自嘀咕著究竟誰會想不開在這地方亂搞,一邊皺著眉頭,努力朝著罕有人至的灌木深處走來。

這裡已經是巒山基地的最角落,都不知道有多久沒有人來打理了。

空氣中彌散著一股潮濕的腥臭氣息,有點像是草木的腥味,但隱約中又透著一股野獸似的腥膻。

越往前走,巡邏人員越覺得周圍的陰森仿佛滲透到骨髓裡。

也許是因為前進的時候,他們的軍用外套被灌木叢中的樹枝拉扯到了。

濃密的樹葉裡不時傳來窸窣作響的摩擦聲。

原本隻是想過來看一眼,求個安心,然而漸漸地,他們的精神卻逐漸繃緊了起來。

黑暗中似乎有什麼東西……

那些在末世中戰鬥過的人的直覺總是很準的。

原本隻是掛在胸前的槍,已經

被他們死死地握在了手中。

而就在這時,

他們又聽到了一聲細細的,

仿佛抽氣似的聲音。

“什麼人?”

神經緊繃的巡邏人員瞬間端起了槍,將槍口對準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基地巡檢,什麼人在那裡,舉起手來……”

強光探照燈也亮了起來,直直地照向不停搖動的樹叢。

而就在這時,一張蒼白的臉從樹後麵慢慢地轉了出來。

“巡檢?真好笑,你們是要檢查我嗎?”

傲慢,冷漠,不近人情的聲音。

就好像從他口中溢出的每一個字都自帶冰碴、

大概是因為被柏鴻峰拋棄的緣故,青年此時看上去比往常更加冷漠,臉色也更加難看。

在強光探照燈的冷光中,江離漆黑的瞳孔宛如早已乾涸的枯井,光是看一眼就能讓人心頭不由自主地顫抖。

“江離?!”

“怎麼是你?”

兩名檢查人員瞬間喊出了江離的名字。

“你,你怎麼在這兒……”

江離偏了偏頭,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陰森目光直直地落在了兩名巡邏人員的身上。

“怎麼了?巒山基地也是我參與建造的,現在,我連在這裡放鬆一下都不行嗎?”

江離幽幽開口。

“還是說……你們已經覺得,我不應該留在基地裡了?如果這是你們想要趕人的手段,未免也太卑劣了一點。”

“誰tm要針對你啊,我們隻是正常檢查好不好!!”

江離話音一落,巡邏人員中更年輕的那位便立即被激起了怒火。

不過,在吵起來之前,同伴忽然拉了拉他的衣袖。

“彆跟這人計較,這家夥樣子看著就不正常。算了算了,走吧。”

……

沒錯,在巒山基地中,幾乎所有人都看江離不順眼。

但是同樣的,這樣讓所有人都看不順眼的江離,也紮紮實實在巒山基地作威作福了十年。

尤其是他跟柏鴻峰之間分分合合了這麼多次,就再討厭他,在事情沒有完全落定之前,基地裡的老人都已經學會了不與江離正麵衝突。

而且,巡邏隊員中另外那人,其實一直有種說不出來的恐慌感。

他比同伴年長,直覺也更加敏銳。而他總覺得,今晚整個樹叢都異常可怕。

聽到同伴的勸導,另外一名巡邏人員摸了摸鼻子,給了江離一個白眼,但到底還是沒有繼續糾纏下去。

兩個人就這樣罵罵咧咧的,從樹林裡退了出去。

他們倒是沒有懷疑江離跟人在這裡亂搞什麼的,畢竟,那可是江離。

整個基地裡,但凡是活人,都不願意靠近的江離。

至於他們之前聽到的聲音,指不定是江離在背地裡折磨小動物時發出來的……

這樣惡意的嘀咕聲中,兩名巡邏人員也走得越來越遠,而他們渾然不知

,在樹叢的遮掩下,那個看似衣冠整齊,態度傲慢的青年身上,其實正纏滿了細密的觸手。

柔軟卻堅韌的觸手表皮上分泌的消化液,早已將江離的褲腿腐蝕殆儘。

細長的觸肢得以直接纏江離的身上。

那些帶有輕微毒性的吸盤,還在青年的小腿上留下了一圈又一圈的紅痕。

儘管在江離的威脅下,阿九並沒有在兩名外人麵前露出什麼端倪,但大概也正是因為有人的緣故,江離與那兩人對話的時候,纏在腿上的那幾根觸手反而變得更加放肆。

在確定這幾人已經走遠後,江離再也按捺不住暴躁的情緒。

他轉過身子,一把殺魚刀突然出現在他手中。

青年毫不猶豫地朝自己的大腿和腰側的觸手砍去,平滑鋒利的刀刃席卷而過,觸手紛紛斷裂。然而,即便與主體分離,觸手卻並沒有失活,反而直接分裂成了數條完整的活蛇似的玩意,它們愈發方式地往江離的深處爬去。

“阿九,你——”

江離的身形一軟,差點跪倒在地。

“你沒事吧?”

而就在此時,黑暗中伸出的慘白雙臂直接攬住了他。

“白露”就像是劇情所安排的那樣,淚眼汪汪地望著懷中的青年。

那雙清澈晶瑩的眼瞳裡湧出了淚水,然而,配合著白露急促的喘息和通紅的麵頰,怎麼看都不像是因為擔心,反而更像是因為過度興奮而產生的生理性淚水。

“……你受傷了。”

“白露”伸出手,柔軟的指尖輕輕滑過江離身上的痕跡。這些痕跡根本不是打鬥留下的,而是“白露”不聽話的那部分放肆的結果。

因為過於急躁和貪婪,它們在江離的身上留下了許許多多的淤痕與齒痕。

“你太放肆了。”

虛擬屏上,劇情線詭異的又往前推了一大截。

然而江離這時候卻懶得查看彈窗。

他盯著自己身邊的病毒,額頭青筋自貓。

抬起手,江離直接拍了個響指。

他驅動了深淵束縛器最高等級的懲罰程序。

“嗚……”

原本正仗著江離虛弱為所欲為的白露,突然往前伏了下來,喉中發出了一聲痛苦的悶哼。

而與此同時,被白露緊緊擁抱的江離,竟然也發出了難耐的低喘。

江離不敢自信地睜大了眼睛,他瞪著“白露”。

明明正在接受最高強度的懲罰,甚至連口鼻處都湧出了黑紅的血線,然而誰都可以感覺到,白露此刻比之前更加……激動。

“阿離哥哥,我是做錯了什麼嗎?為什麼你這麼不高興?”

臉頰潮紅,呼吸急促。

阿九咬著嘴唇,在江離身上越貼越緊。

而恍惚間,江離隻覺得眼前的場景……似乎有些似曾相識。

這種無奈,頭痛又煩躁的心情,還有這種被人步步緊逼的場景,似乎都已經不是第一

次發生了。

*

【典獄長大人,請懲罰我吧。】

【你不是很生氣嗎?】

【我會忍住的,這次我一定會聽你的話。】

【大人。你對我做什麼都可以,我都會很高興的。】

【唔,大人,我好喜歡你,大人……】

……

就在江離的眼神在混沌中遊離的瞬間,距離兩人不遠處的樹冠頂部,有一根樹枝輕輕晃動了一下。

原本幾乎已經快要忘記自我的阿九驟然一頓,漆黑的瞳孔驟然一翻,整張臉以非人的角度倏然轉動,然後直接對上了樹叢中那動靜傳來的位置。

那裡正站著一隻鳥,一隻平平無奇的烏鴉。

喪屍病毒傳播開來之後,最讓人慶幸的就是,鳥類不會受喪屍病毒感染。

加上喪屍爆發之後,地麵上多了不少隨處可見的腐肉。現在這個時代,各種食腐鳥類比文明時代要常見得多。

這樣一隻鳥,本不應該引起阿九的任何注意。

似乎是察覺到了危險,那隻烏鴉的眼球轉動了一下,然後張開了翅膀撲扇起來,眼看著它就要拍翅而去——

然而,伴隨著幾根觸手的倏然探出,那隻烏鴉瞬間變成了半空中驟然炸開的一蓬鮮血。

碎肉,血液伴隨著烏鴉紛紛揚揚的黑色羽毛自空中落下。

一股血腥的鐵鏽味在空氣中彌散開來。

而這個小小的變故,這也讓江離恍惚的思緒瞬間回到了現實。

他被阿九的突然動作嚇了一跳,不過,也虧得那隻鳥的出現,原本近乎癲狂的阿九,似乎也從那病態的瘋狂中恢複了過來。

少年驚恐萬分地縮回所有觸手,勉強恢複成了主角受應該有的嬌小模樣。

然後,他一點點轉過頭來,膽戰心驚地看著江離。

“阿離哥哥,我是不是……又搞砸了什麼?”

病毒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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