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嬋心還是第一次煉百年份的。
說實話她的丹藥天賦她也搞不清楚, 百分百成功的背後，帶著百分百副作用，每個副作用還都很離譜的不同。
不知道這百年份的……又會有什麼副作用。
李嬋心依照步驟處理好藥材, 一一放進去。
她正要合上蓋子，丹爐自己就關上了。
這祖宗級彆的丹爐就是不一樣。
幽綠色火焰包裹住丹爐，暖白霧氣從爐蓋中緩緩滲出, 飄入天空。
顏長老：“不知小仙姑可曾聽聞昨夜發生的事情？”
李嬋心分出點心：“聽到了一些。”
顏長老看她：“小仙姑對鬼魂奪舍一說有何看法？”
這老狐狸。
他肯定發現了她榔頭留下的痕跡，但他並未像封淺淺一樣直接問, 而是很隱晦在試探。
“很稀奇。”李嬋心反把問題拋給顏長老, “你怎麼看？”
顏長老：“發生的這兩件事都對我們宗門有益，目前來看是一件好事。”
“是啊……是一件好事啊。”
顏長老似乎想通了什麼，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李嬋心沒說話。
在鬼魂和人麵前暴露是不一樣的。
人死後一身修為散儘, 除了鬼的身份以外什麼也沒有了。
隻有她的能力能作用到鬼的身上, 讓她在鬼魂麵前幾乎是降維打擊，但人不一樣。
這世界比她修為高的太多了，她還沒有能力守護好擁有這個外掛的自己。
她現在還是六級的先天小菜雞，哪怕能跨級陰死入劫境的倒黴蛋，但倘若碰上個煉鐵頭功的入劫境呢？或者半仙呢？
顏長老又提醒道：“現在白日閣弟子之中混入了多少魔修還未查清, 小仙姑最近多加小心。”
封淺淺說：“長老，不然再多派幾個弟子過來此地駐守？”
顏長老看李嬋心：“小仙姑意下如何？”
李嬋心：“不用了, 有封道長一人就好。”
要是真遇上封淺淺也應付不了的, 她估計也打不過，還不如直接用陰影潛行跑掉。
顏長老又從兜裡掏了掏，塞給她兩個保命符：“聽說上次小仙姑遇襲, 廢了兩道符，先補上吧。”
李嬋心沉默了下：“謝謝。”
她將保命符掛在了腰間腰鏈上。
封淺淺倒吸一口空氣。
五條保命符整整齊齊的，半仙境魔修來了都要掂量掂量。
李嬋心又想起一件事：“千道長的刀送走了嗎？”
顏長老：“封印在地牢中, 等打掃完宗內再動手。”
李嬋心：“噢。”
顏長老：“不日宗門便會為小儀開刀山，小仙姑如若感興趣的話，可以去看看。”
李嬋心點點頭。
顏長老沒在這裡蹲多久，就被其他長老們匆匆叫走。
李嬋心一邊熬著丹藥，一邊尋思怎麼給懷雪添麻煩，再釣幾個魔修來玩玩最好不過了。
等到丹爐中的液體差不多凝聚成丹時，那丹爐蓋子突然自己打開了。
李嬋心還沒反應過來，那丹爐張嘴打嗝，噴出一大股白霧，李嬋心被噴了一個正著。
李嬋心：“……”
等一下，她自己熬的丹藥，應該對她沒用吧？
再等一下，不吃丹藥應該沒事吧？
這兩個問題才閃過腦海，李嬋心倒了下去。
守在旁邊封淺淺嚇得立即跳了起來。
“小仙姑？小仙姑？”
李嬋心大腦其實無比清醒，甚至比一般時候都要冷靜，但是她身體卻控製不住的開始想找個土把自己埋起來。
李嬋心：“……”
封淺淺：“小仙姑，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李嬋心身體根本不聽話，在地上挖了個坑，把自己的腳伸了進去。
她是一顆草。
草應該埋在土裡。
不對，她是人。
李嬋心將求救的眼神投向封淺淺。
封淺淺回過神：“噗，小仙姑你是不是中那副作用了？要我幫忙埋土是不是？”
封淺淺說完，手上動作起來，把她腿都埋進了土了。
封淺淺：“不過喜歡待在土裡一動不動的是什麼？”
李嬋心：“……”
等她藥效過了，她就把封淺淺埋了！
好舒服。
她是草！
不不，她是人！有完沒完了！
在李嬋心大腦和內心搏鬥之時，聽聞消息的辛夷和葉玉竹都趕了過來。
李嬋心深沉的視線看向辛夷二人。
師姐們應該能把她從土裡救出來吧？
葉玉竹見她樣子，也是嚇了一跳：“這是？”
封淺淺：“小仙姑剛剛在煉靜氣丹，那丹爐噴了一口氣出來，小仙姑貌似吸收了一些。”
葉玉竹鬆了口氣：“那應該沒事，讓嬋心再待一會吧，等藥效退了就好。”
本來猶豫要不要把她拔起來的辛夷聽話的沒有再動手。
然後辛夷和封淺淺討論起來李嬋心的副作用是什麼。
辛夷：“應該是冬眠的小烏龜！你看我師妹一動不動的！”
封淺淺：“怎麼我瞧著好像不是飛禽走獸呢？”
李嬋心：“……”
葉玉竹看到了丹爐中的靜氣丹。
每一顆圓潤白胖的靜氣丹上，都覆蓋有幽綠色的灼燒紋。
“這份靜氣丹要比先前的好上不少！”葉玉竹看到研磨藥盅裡剩下的藥材，上手聞了一下，明白了，“原是百份的藥材。”
葉玉竹蓋上爐蓋，將藥丸妥帖收進藥瓶中，又將李嬋心弄出來的一地爛攤子收拾好。
葉玉竹：“哎，改日當教教師妹好好收拾東西。”
期待葉玉竹管管她的李嬋心：“……”
她要鬨了！
誰知這會煎熬剛剛開始，梅靈香上門來看她，刁雀兒跟著來了，更不妙的是還有謝仰山。
得知真相後，刁雀兒和謝仰山兩個人在她麵前笑的前俯後仰，還呼朋喚友地叫人來看她的情況。
李嬋心：“……”
她隻是一棵草，她做錯了什麼？
不對，她不是草！
他們笑她，這是看不起草！
草，世界馬上爆炸！
臨近傍晚，大家見她還沒有恢複過來，都商量著以她為中心建造一個房子。
李嬋心已經無語到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就沒有人幫忙把她從土裡麵弄出來嗎？
這樣憤憤地想著，李嬋心腳步動了。
封淺淺第一個看到她能動，立即上手幫忙。
謝仰山興奮的問：“小仙姑，你知道自己成了什麼嗎？”
李嬋心：“草。”
“啊？”謝仰山俊臉皺在一起，一臉警覺，“你是不是在罵我？”
李嬋心：“草，一種植物。”
圍觀的眾人興奮起來。
“草？天，這還是第一例成了花草樹木的！”
“以後會不會還有彆的？”
李嬋心社死了一天，心情已經很麻木了，說：“你們可以試試。”
眾人紛紛退避三舍。
“不了不了。”
李嬋心拿出一瓶靜氣丹，露齒笑：“一個都彆想跑！”
謝仰山見狀不對，帶頭跑了，刁雀兒拉著梅靈香跑了，身後來看熱鬨的也一哄而散。
院子裡隻剩下了辛夷，葉玉竹，封淺淺和李嬋心。
辛夷施了清塵術，笑道：“嬋心感覺如何，有沒有哪裡不適？”
李嬋心想了想，除了心理不適外，其他都沒什麼：“沒有。”
葉玉竹把裝藥的瓶子給李嬋心：“中藥期間可有感覺？”
“有”李嬋心點頭，“能感覺到我變成了一顆草，但是大腦是清醒的。”
辛夷悟了：“也許是你未曾得心魔的原因，這藥副作用亦是同心魔一樣會迷人心智，隻是比心魔要安全許多。”
葉玉竹掏出一個麵紗法器：“日後煉藥帶著這個，能隔絕藥氣，此事是我們先前疏忽了。”
李嬋心接過：“謝謝師姐。”
幾人正交流著有病的人吃了和沒病的人吃了的區彆，顏長老就來了。
他也聽說了今天的事：“小仙姑現在可好？”
“還好，沒什麼感覺。”李嬋心將藥遞過去，“煉好了。”
顏長老愧疚道：“先前是我考慮不周，讓小仙姑差點出事了。”
李嬋心伸手：“給錢。”
顏長老也不含糊，當即結了賬。
他拿著藥，斟酌兩秒，說：“小仙姑，可要隨我去看看？”
李嬋心一瞬間明白他說的是誰。
隻是她沒想到顏長老會帶著她去。
她思索一秒後同意了。
地牢並不是挖在地下的，而是一座高塔。
高塔屹立在風雪之中，被白雪罩著，望著與周圍的山並無什麼不同。
進了地牢，又彆有洞天。
在高塔裡行走，竟然不是向上走，而是向下走。
偶爾路過一個透氣的窗口，李嬋心又看到外麵的高度是在逐漸攀升著的。
如果不是被人引著，很容易就會迷失在其中。
除此以外，李嬋心十步就看到一個陣法。
保證蒼蠅都飛不進來。
當初那人身上的金星噬靈蟲怎麼漏的？
顏長老：“自從出了那件事後，我在這裡麵加了一些陣法。”
李嬋心不知道來到了哪一層，前方的顏長老停下了腳步。
麵前是一扇黃銅色的大門，沒有鎖。
李嬋心剛才見過了很多扇門，門上都掛著不少鎖鏈。
顏長老對大門說：“昭華姐？你現在好些了嗎？”
黃銅色大門打開，裡麵僅僅亮著一盞昏暗的油燈。
李嬋心向裡麵看去，一個枯瘦如柴的身影坐在蒲團上，她臉上也瘦的沒幾兩肉。
看到人來，她也不言不語靜坐著，雙眼空茫，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李嬋心好奇的看她，企圖從她疲倦蒼老的五官中看出一點她曾經的風華。
但很可惜，李嬋心隻看到了一把鏽跡斑斑的斷刀。
顏長老倒是很熟練地和倪昭華問好，又對倪昭華說起了靜氣丹的事。
說完之後，顏長老將藥放在了倪昭華的麵前。
“昭華姐，這麼多年來，你也不甘心吧？我們再試試如何？”
倪昭華依舊沒有動作，如同一顆石頭，李嬋心再仔細一看，發現那雙空茫的眼睛裡全都是赤紅之色。
是心魔發作狀態。
但與其他弟子心魔發作的樣子不同，她的安靜更讓人感覺悚然。
李嬋心：“她這個樣子，你不如直接喂？”
顏長老搖搖頭：“除非昭華姐自己主動，不然不會成功的……”
李嬋心：“可是現在她已經陷入心魔狀態了吧？”
李嬋心見顏長老歎了一口氣，從懷裡拿出了一顆綠色珠子。
綠色珠子滾了兩圈，變成了一個小人。
小人五官仿佛與倪昭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比倪昭華要年輕，五官美的淩厲，但是她的眼神卻十分清澈。
“倪宗主？”李嬋心問。
“是。”顏長老點頭，“令華。”
“阿途？”小人睜眼，第一時間注意到了李嬋心，“閣下可是小仙姑？”
李嬋心點頭。
倪令華從顏長老掌心站起，對著李嬋心鄭重一禮，友好地衝她笑：“多謝小仙姑。”
李嬋心看著那小小人，覺得還怪可愛的。
顏長老當著倪昭華的麵，對倪令華告狀。
“昭華姐不肯吃藥，隻好請你來了。”
李嬋心就看著倪令華飛到了倪昭華麵前，小聲呼喚著。
“姐姐，姐姐。”
倪昭華終於有了動靜，嘴中發出不成句的呢喃。
“啊…令…”
倪令華抱出藥丸，說：“姐姐，吃藥，吃藥就好了。”
“令…令。”
她重複著一個字眼，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
倪令華：“令華在，姐姐吃藥。”
倪令華哄了一會，倪昭華終於張開了嘴，將丹藥吃了進去。
倪昭華這一張嘴，李嬋心才發現她嘴裡是沒有牙齒的，舌頭也隻剩下半截。
靜氣丹一下去，倪昭華眼中的紅緩慢褪去。
倪令華心神一直沒有放鬆，死死揪著顏長老的胡子。
倪昭華仿佛清醒了，神色再也不是那副憔悴呆滯的模樣，甚至眼神也變得深邃淩厲，無形地壓迫感直衝麵門。
倪令華激動道：“姐姐！”
倪昭華聽到動靜，警惕地掃過室內的人，她的目光主要盯在顏長老身上，四肢觸地，發出齜牙的動靜。
顏長老小聲說：“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