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精神狀態不是很好,”山姆歎氣,“剛從那邊回來,你懂的,我有點擔心他。”
史蒂夫太懂了,他神情嚴肅,眉目間有些滄桑:“總是要適應過來的。”
山姆:“是啊,我覺得——”
山姆的話沒說完。
他看向前方湖邊的椅子。剛剛還在林子那邊的黑發青年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湖邊,這時候正坐在椅子上,盯著湖麵發呆。
山姆差點笑出聲。
“巧了,”他看著史蒂夫,聳聳肩,“他就在那。”
史蒂夫盯著那個莫名有些熟悉的背影,眉心驀地皺起。
山姆說:“本來想問你有沒有什麼激勵他的話……我去看看他,隊長你先忙。”
“一起。”史蒂夫突然開口。
他望著那道背影,扭回頭,露出一道溫和純良、感染力十足的微笑:“來都來了,讓我和他聊聊也好。我先過去看看,或許可以幫上什麼忙……沒有不方便吧?”
***
尤利西斯發了好長時間呆。
酒精帶來了放縱,同時也會讓身體付出一些代價。他本來想先回家休息,結果剛起來,腦海裡突然浮現出昨晚記憶中波光粼粼的湖。
他這步子就一轉彎,拐去湖邊了。
湖水澄澈,吹在臉頰的晨風都帶著些水汽。
尤利西斯坐在長椅上,望向湖麵,唇角微微上揚。
在這一瞬間,他竟感到如此心曠神怡。
“看來喝酒還是有點用的……我想通了,”尤利西斯喃喃自語,“我已經做了選擇,所以,我現在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我不需要想那麼多,我隻需要……活著,自由地活著。”
湖麵倒映著天空,有風吹皺了大片雲。
“……我不能被那個混蛋係統影響。我走出來了,他們也會,世界這麼大,我不可能——”
一道好聽又無比熟悉的聲音在他耳側響起:“早上好。”
“早上好,史蒂夫,”被打斷的尤利西斯下意識地回答,“早餐——”
他嘴巴還微微張著,剩下半句話並著嗓音死死地堵在喉嚨裡。
尤利西斯默默抬頭,金發的俊美男人落在他瞳孔,還衝他微笑;他望進了那雙比湖麵深邃的藍眼睛,漂亮極了,就是眼底的情緒有些難以捕捉,至少對於心虛的尤利西斯來說是這樣。
他差點心虛到挪開視線,還好殘存的理智讓他沒立刻自我暴露。
沉默在蔓延。
尤利西斯忍不住痛恨曾經翻來覆去加深回憶,幾乎把“過去”變成“本能”的自己。略微不安的他拚命回憶起那天的“劇本”,決定打破沉默,開始發揮演技。
他頓時皺起眉,粗聲粗氣,裝作很嫌棄的樣子,又逼著自己去盯著史蒂夫,不能暴露自己的心虛:
“怎麼又是你!”
史蒂夫:“……”
男人沉默了兩秒,突兀地發出一聲笑:
“早餐想吃墨西哥卷餅,謝了Kitty。”
尤利西斯粗聲粗氣:“……你吃什麼跟我有屁關係。”
美國隊長說:“難道不是你在問我?”
尤利西斯腦子飛快地轉:“我又不認識你。你聲音和我朋友很像,我認錯人而已。你可彆想多了!還有,誰他媽是Kitty?你說話小心點!”
史蒂夫就站在長椅旁,盯著青年藍金色的眼眸。
尤利。
在他以為他見到的隻是他的妄想的時候,他又一次見到了尤利。
他的理智在提醒他:作為突襲戰隊的一員,尤利西斯為任務拖延時間沒有趕上戰機,最後孤身留在寒冷的西伯利亞。
他已經犧牲了。
那時戰機已經起飛,尤利西斯身邊隻剩下通訊器。
他們每一個戰友都在戰機上,通過通訊器陪伴他,聽著少年活力十足的聲音一點點虛弱下去,直到再也未曾響起。
他很理智——尤利西斯·萊茵早就不在了。
可他的直覺又在告訴他,眼前的人就是尤利西斯。
太像了。
如果……如果他都能在冰封七十年後醒來,那尤利呢?萬一呢?
兩個人你盯著我我瞪著你,直到心中情緒暗湧的史蒂夫先做了決定。
他閉了閉眼,又睜開,唇瓣抿成了一條線。
“尤利,聽我說……”
尤利西斯不敢聽!
他覺得自己都能去應聘演員,聲音比之前拔高好幾度:“誰他媽是尤利——”
山姆姍姍來遲。
他體質到底比不上美國隊長,氣才剛喘勻。他對這一刻的情況有點茫然:
“Cap你怎麼突然……呃,尤利西斯,你們認識?”
剛剛還氣勢洶洶的語氣突然就默默降了兩度。
尤利西斯話說一半,強行拐彎:
“——是尤利西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