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選的最紅的那顆,”他說,“明天給你帶本書吧。”
尤利西斯接過蘋果,他盯著蘋果看,果皮上倒映著男孩兒的臉,還有他微微揚起的嘴角。
他緊緊地捧著蘋果,抬頭去看迪克的眼睛。
“韋恩先生……”男孩兒的聲音從微啞生澀逐漸流暢,“他真的讓你來……看我?”
迪克坐在了尤利西斯旁邊。
“差不多吧,”他摸摸下巴,突然笑了,“我是不是沒有跟你說啊?”
他笑:
“我以前也住過那家孤兒院。”
尤利西斯的眼睛猛地瞪大了。
迪克笑得很開心:“我在那住的時間不長,而且我住那兒的時候它還不是韋恩慈善基金會注資呢。那時候的院長我記得是蘇西院長,她是個很好的人,今年年初才因為身體不好離職的。”
迪克:“彆看布魯斯不怎麼管事兒,但他很在乎慈善機構的運轉,他去卡納西也是想看看那現在到底怎麼樣。”
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還是笑意盈盈,眼中卻藏著些尤利西斯讀不懂的東西。
他熱情地講述了好幾段小故事,有他在孤兒院那兩天發生的,有他在學校發生的,還有他剛剛進入新家庭的時候發生的。他講得繪聲繪色,尤利西斯聽得都要入迷了。
然後,迪克把話題拋給了尤利西斯:
“你想在什麼樣的家庭裡長大呢?比如說……你想要兄弟姐妹嗎?寵物?想去什麼樣的社團?你喜歡音樂嗎?或者學點藝術?”
尤利西斯認真回答:“不知道。”
他的“想”沒有用,他現在隻想著去找韋恩先生,完全不想什麼寄養家庭的事兒,更不會想什麼留在萊斯利醫生這裡。
他怕來不及。
而這個時候,剛剛下樓的萊斯利醫生端著托盤回到了病房。
她把三明治和牛奶交到迪克手裡,簡單說了一下尤利西斯現在的身體狀況:
“他現在不適合回到孤兒院那種地方,尤利西斯需要的是有人監督他好好養身體。”
迪克點頭,目光落在尤利西斯臉上:“我知道,尤利,這段時間你在診所好好養養吧,萊斯利醫生能夠幫你。”
尤利西斯舔舔嘴巴,聲音小小,在迪克和萊斯利醫生的對話中差點被忽略掉:“可是……那個……我不想——”
萊斯利醫生:“布魯斯有的忙了,我覺得他要氣壞了。”
迪克:“是啊,忙得很,原本的計劃都打亂了,本來這兩天我應該拖著他過來瞧瞧,上次滑雪他摔得挺慘的咳。”
迪克:“啊?尤利西斯你說什麼?”
尤利西斯左看看右看看,抿著嘴巴提出了關鍵問題:
“布魯斯?布魯斯·韋恩先生?”
“是啊,”迪克笑眯眯的,“我沒有說過嗎?萊斯利是布魯斯的家庭醫生,我的話,他是我的監護人。”
尤利西斯:“……”
蘋果滾到了枕頭旁,尤利西斯抓住迪克的衣角,眼眸亮晶晶的:
“我會聽醫生的話——”
他說:“請轉告韋恩先生,他也應該聽話,早點來看醫生。”
可惜,韋恩先生從來都不是一位聽話的先生。
接下來的一周,尤利西斯臉蛋兒都補出了一點肉,韋恩先生還是完全不見影子,就連迪克也隻出現了一次。
倒是尤利西斯跟著萊斯利醫生還學了些基礎的醫學知識,陪著萊斯利醫生出診過幾次。
萊斯利醫生是一位好醫生。明明是韋恩家的私人醫生,明明能力卓越,卻在哥譚的貧民區開了這家私人診所,不計報酬地去幫助那些沒有能力的人。
而他之前住過的那張病床,昨天來了一個“運貨”的人,毒·品包裝在他腸胃中破裂,在哀嚎了一天之後死在太陽升起前。
尤利西斯睡不著。
天還黑著,男人妻子的嚎哭聲響得刺耳,萊斯利醫生還在上麵忙碌,幫不上忙的尤利西斯來到了一樓。他坐在椅子上,環抱膝蓋,下巴壓著膝蓋,望著玻璃窗外模糊的世界。
他的視線有點模糊,頭腦也不太清醒,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窗外有人。
有呼吸打在強化玻璃上,模糊出一塊兒地界。
有黑影停留在那,一隻手抹開那塊兒水霧,然後膽子大得在撬窗。
尤利西斯:“……”
男孩兒從椅子上跳下來,如同一隻靈巧的貓,腳步無聲地靠近了玻璃窗。然後,隔著玻璃與窗外的那雙藍眼睛對視了。
來人停住了撬窗的舉動,好像認出來了尤利西斯,嘖了一聲:
“是你。”
尤利西斯反應倒是慢了好幾拍。
玻璃外的那張臉有點慘不忍睹,青紫腫脹,還有沒有清理的汙漬,看起來沒少挨打,尤利西斯完全沒有認出來。
直到對方又跟了一句:“活得不錯啊。”
尤利西斯這才記起來:
“……是你。”
是把垃圾堆旁神情模糊的尤利西斯一腳踹回人間的那一位。
這時候的他還不知道名字的,傑森·托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