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回家拿了件衣服給尤利西斯套上,這才把人給帶回家裡。
尤利西斯終於獲得了進入傑森家裡的機會,也見識到了傑森是多……窮。
真的窮。
家裡沒有什麼家具——原來應該是有的,但是後來都拆了賣了——床墊子是撿回來的,就兩個不成對的枕頭;沒有椅子,隻有瘸了腿的矮桌;也就浴室裡的東西還算齊全。
浴巾很舊,但是洗得很乾淨,被兜頭丟在了尤利西斯腦袋上。
“沒有熱水,要洗自己進去。”傑森一邊用毛巾擦乾頭發一邊叮囑,“呆著,彆出去,也彆出聲。”
真正在這附近討生活的孩子比尤利西斯要有經驗得多。
他一眼就看出了尤利西斯的想法:
“彆想著去找醫生。他們盯著你,知道你該在哪兒。”
他翻了個白眼:“你再被抓,可彆指望我去找你。”
尤利西斯用浴巾把自己裹起來,乖乖巧巧地“哦”,目送傑森離開。
等晚上傑森回來,推開浴室門,看到窩在門口睡得正香的尤利西斯的時候,懸著的胸口莫名安靜了下來。
光落在尤利西斯臉上,迷糊一天的男孩兒揉揉眼睛,眼神迷蒙:“傑森?”
油紙包著的麵包丟到了他身上。
傑森:“起來吃東西。”
沒有一盞燈在等他回家。
但是有個人在等他。
***
尤利西斯被傑森養了兩天。
他可以一整天地呆在那兒不動,也可以不說話不吃飯,乖得有點詭異,奇怪到傑森都覺得不太對。
不過當家人總是繁忙,他現在不光要養自己,莫名其妙給自己添了張嘴,從撿人回來開始傑森就在思考應該怎麼做了。
他倒沒有一直養著尤利西斯這個打算,隻是那點微不足道的責任心和正義感讓他得先看情況,再把尤利西斯送回萊斯利醫生那。
他路子多,打聽到碼頭那邊的情況。聽說那天蝙蝠俠和羅賓都去了碼頭,還是分頭去的,哥譚警局又被送進去好幾個,就連議員都被送進去一個。
他心裡有數了。
不過沒等傑森選好時間把尤利西斯送回去,他們家就被都市傳說光顧了。
——蝙蝠俠。
他和尤利西斯記憶裡比沒有變化,天蒙蒙黑就出現在浴室門口,見到了正在做手工的尤利西斯。
他來得無聲無息,差點把認真工作的男孩兒嚇到:
“萊斯利醫生在找你。”
尤利西斯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他順著聲音望過去,衝蝙蝠俠扯了扯嘴角:
“你認識萊斯利醫生。”
蝙蝠俠沒有否認。他也沉默了一小陣,回答:“卡納西的事情結束了,犯罪的人去了該去的地方,你也可以恢複正常生活。”
尤利西斯已經和初遇蝙蝠俠的時候不一樣了。
他望向蝙蝠俠,問他:“真的嗎?不會再有卡納西這樣的地方,這樣的人嗎?”
他說:“謝謝你,蝙蝠俠,你送我去那兒的時候……我相信你想幫我。”
尤利西斯真的這樣想。
他說:“但我不想去。”
他也真的這樣想。
尤利西斯說:“孤兒院,寄養家庭,或者彆的什麼,我不想要,應該也輪不到我吧……我有想做的事。”
他的目光隔著衣服落在胸口沙漏,又很快收回:
“我現在很好。”
“不過,如果事情真的結束的話,”尤利西斯有點愧疚,“我要先去和萊斯利醫生道歉。”
蝙蝠俠沒說什麼。反正等尤利西斯抬頭的時候,剛剛看到的蝙蝠俠就好像他的幻覺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而晚上回來,準備和尤利西斯提一下外麵情況的傑森,看到的就是穿戴完畢興致勃勃的尤利西斯:
“傑森!事情是不是真的結束了?我得去找萊斯利醫生——”
傑森愣住了。
他反應了一下,扯開衛衣的帽子,蓋住了腦袋:
“嗯。走吧。”
他和尤利西斯一起往萊斯利醫生的診所走,最後停留在路口,轉身回家。
然後……又是一個第二天。
他在家躺了半個上午,心煩意亂到躺不下去才準備繼續出門討生活。
門一推,門口窩著個家夥。
尤利西斯問他:
“萊斯利醫生說可以收我做學徒,有工資拿的那種。我可以在你這住嗎?交生活費的!”
傑森板著臉站在門口,一言不發地盯著尤利西斯看了半天,最後默默側過身,讓出了入口。
在獨居半年後,傑森有了一個……長期的,穩定的,可愛的,同居人了。
他們在犯罪巷中相互扶持,度過了一段非常非常快活的時光。
傑森正在走一條許多社會底層走過的路,幫派,偷竊,成年後或許會成為打手。
尤利西斯沒在乎過那些。
他想要的,好像更多的是那種情緒上的陪伴。他和傑森在一起,他很快樂。
而且……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他的沙漏竟然還在穩定而緩慢地收集光沙,讓不主動做任務的尤利西斯格外坦然。
他以為日子會一直這樣過下去。
直到翻過一年,不知道傑森在外麵遇到了什麼,一身傷被丟在診所門口。
尤利西斯在萊斯利診所這兒,但傑森從來不靠近這裡,就算是來接人,也都隻在路口等待。他就這麼倔強地堅持著,直到這次。
他在診所昏迷了一周,醒在尤利西斯回家拿東西的時候。
傑森是感謝萊斯利醫生的,但他完全不想在診所呆著。他甚至在掂量自己身體情況後,決定直接翻窗跑路。
他跳窗了,進了後巷,遇見一輛黑漆漆的蝙蝠車。
——還有它的主人。
隻有可憐的尤利西斯。
他拿著換洗的衣服回來,在萊斯利醫生抱歉的目光中,呆滯地盯著原本住著人的床。
尤利西斯:“……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