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森“失蹤”了。
按理說尤利西斯應該很焦急,畢竟這裡是哥譚的“犯罪巷”,畢竟傑森剛剛被人揍過,不知道得罪了誰,畢竟傑森是尤利西斯在意的人。
但現實中,尤利西斯隻在那兒盯了一會兒,就有了答案。
——答案是萊斯利醫生給的。
她不需要說什麼,就因為她看起來沒有那麼著急……這就是答案。尤利西斯從一開始就知道,她,還有迪克,甚至包括韋恩先生……他們都有秘密,有尤利西斯無法參與的秘密。
果不其然。
也就兩天,傑森自己回來了。
他看起來和往常沒有區彆,但尤利西斯看到了他眼底燃起的光。
他帶了牛肉芝士漢堡,口氣還帶著點抱怨:
“你都不關心我這兩天去哪兒了?”
尤利西斯咬了一大口漢堡,舔去嘴角的沙拉醬:“去哪兒了?”
傑森:“我去了韋恩島……差不多就這樣。”
尤利西斯放下漢堡。
他盯著傑森的眼睛,提煉他剛剛說的話:
“你說……布魯斯·韋恩要收養你?”
傑森完全沒有覺得有什麼問題,他腮幫子鼓鼓的,嚼了好幾口才吞掉漢堡:“還有你。因為那個闊佬想不開來這邊,我把他帶出去沒有被搶嘛,他覺得這是最好的感謝方式。”
尤利西斯麵無表情:“……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好騙?”
傑森的漢堡吃完了。
他坐在窗台上,一條腿彎曲,一條腿自然垂落。他也知道自己的理由有那麼一點點離譜,但或許……也沒有那麼離譜。
他挑眉,給出了一個哥譚人都無法拒絕的理由:
“那可是布魯斯·韋恩,韋恩做什麼都不奇怪吧?”
尤利西斯:“嗯……”
傑森:“而且他不是都養過一個了?”
尤利西斯:“。”
這沒錯,尤利西斯還認識被養的那個。迪克已經讀大學去了,不怎麼回哥譚……不會吧?韋恩先生不會是覺得寂寞了吧?
尤利西斯決定放棄思考,省得韋恩先生在他心目中原本偉岸的形象徹底崩塌。
傑森還在說:“……他們說的有道理。尤利,你不認為——”
他的話沒有說完,尤利西斯就已經打斷了他。
“那就去吧。”
傑森準備的說服詞全被卡在喉嚨,他甚至尷尬地發出一聲“嘎”來。他去盯尤利西斯,看到的卻是抽條的男孩兒垂頭咬漢堡的一幕。微長的黑發在少年腦後紮成小揪揪,鬢邊零散的碎發自然垂下,遮住了他的表情。
尤利西斯重複了一遍:“那就去吧。”
他們應該說好了,隻需要尤利西斯點個頭。
很快,尤利西斯和傑森一起來到了韋恩莊園。他們倆被換上了精致漂亮的小西裝,隨手抓的頭發被精心修建出發型。
他又見到了布魯斯·韋恩先生,認識了管家阿爾弗雷德,在韋恩莊園擁有了一間屬於自己的房間,吃到了他念念不忘的糖果。
這次的糖果是芒果口味的。
他們倆還擁有了高薪聘請的家庭教師補課,尤利西斯看著傑森海綿般瘋狂攫取知識,看著他臉上的笑容越來越肆意。
尤利西斯其實很喜歡韋恩莊園的生活。
他不是什麼喜歡熱鬨的人,或者說他其實更喜歡簡單一點的生活。他對物質上的要求很低,反而對情緒上、思維上的需求很強烈。
他幾乎都要忘掉所謂的任務了,反正他和布魯斯在一起的時間遠遠沒有和阿爾弗雷德在一塊兒的時間長。
他喜歡吃管家先生特供的點心,可惜每次興致勃勃地自己上手,都隻能得到老管家無奈的搖頭。
點心烤都烤了,本著不浪費糧食的念頭,尤利西斯皺著眉強迫自己吃下去,還強行塞給傑森幾塊兒;傑森差點被“毒死”,分外鄙視尤利西斯,自己挽起袖子進了廚房,烤出一份色香味俱全的曲奇;至於韋恩先生……尤利西斯端著自己的盤子過去的時候,某位先生就會雙手擎著報紙,似乎正在專心讀報,但是傑森那盤小餅乾……他伸手了!他悄悄伸手了!
尤利西斯微微笑:“布魯斯?”
某位韋恩先生隻能讓胳膊拐彎,麵無表情地拿起一塊兒焦黑的小點心,仔細端詳。
他端詳了很久。
尤利西斯無語:“行了,給我吧。”
布魯斯終於做了決定。他眼睛一閉,喉結一滾,再開口,嗓音喑啞:“……繼續努力。”
傑森:“噗——”
嗯,和諧日常。
再然後,尤利西斯驀地察覺,傑森和布魯斯之間,竟然也像是迪克、像萊斯利醫生一樣,擁有了他看不懂的秘密。
他突然感到了茫然。
係統有時候會在他睡前出現,低聲蠱惑他:
【做的不錯,我的小尤利,你成功接近了任務目標……我是說,你的新朋友。不過還是有個小小的問題,尤利西斯,你的行動好慢啊,看,才填滿了這麼一小點,你不慚愧嗎?
【要不要在這兒探個險?韋恩莊園真的很大,很適合冒險吧?你在床上睡覺,彆人可說不好。或許你會發現某個小秘密哦?
【瞧,你要是自己發現的話,他們不會瞞著你的……對吧?哦呀,他們總不會繼續搪塞你吧?
【也無所謂,畢竟他們發現不了你的小秘密——對吧,我的任務者?】
係統的聲音無孔不入,尤利西斯就算把自己的腦袋埋進枕頭底下都沒有任何用處。他明明之前有話可以反駁,但現在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沙漏還在緩慢而又執著地凝出光沙。
正式簽署法律文件的那天到了。
傑森也隻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少年,這些天的興奮讓他完全沒有察覺到尤利西斯的問題。他在律師的見證下簽下監護權轉移的協議,他都已經可以寫出一手漂亮的花體字了。
傑森把鋼筆遞到了尤利西斯手裡。
尤利西斯接過,握在手裡,沒有落筆。
他的視線停在協議的簽名處,簡潔的打印字體刻印著兩個名字——尤利西斯·萊茵&布魯斯·韋恩
韋恩先生就坐在他們身側。
男人這段時間一直在莊園,有時候去參加些酒會,有時候去參加點商業活動,但確實一直都陪在他們身邊。
尤利西斯一直知道他們有秘密,他們甚至沒有對他真正好好隱瞞過,但因為自己同樣身懷“秘密”,尤利西斯絕對不允許自己去探究。
他現在甚至有些恍惚,那些“隔閡”,是他們無意識留給他的,還是他自己無意識豎起的。
尤利西斯放下了鋼筆。
傑森愣住了:“尤利?”
尤利西斯抬頭去看布魯斯。
男人今天穿得休閒,淺藍色的襯衫領口鬆散,他甚至自由地隻踩著拖鞋。布魯斯原本在擺弄手機,察覺到他的視線,回望:“怎麼了?”
坐在一旁的律師挺直了身體:“有什麼不清楚的我可以為您解釋。”
“沒什麼,”尤利西斯低聲說,“布魯斯……我不想簽了。”
傑森猛地站了起來,椅子腿與地板摩擦,發出刺耳的噪音。他的眼睛瞪得極大,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