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預備翻車的七四天(1 / 2)

克拉克的記憶力很好。

他記得很多事兒, 也忘不了他和尤利西斯之間曾經發生過的故事,尤其是……有關初遇時的那些。

五歲的尤利西斯是個非常有趣的小東西。

他沒有過去的記憶,連對這個世界的認知都是從跟克拉克遇見開始的。他就像是隻雛鳥, 跌跌撞撞跟在克拉克身後, 一度眼中隻瞧得見克拉克自己。

當時正處於青春期發育期, 同時也是超能力增長期的克拉克是又感動又畏縮。

他力氣正在快速增長,瘦瘦小小一隻團子還不管不顧往他身上撲,清澈的童音脆生生地叫他名字……克拉克簡直要把幼崽兒當成易碎的瓷器的,連擁抱都是小心翼翼的, 完全顧不上彆的。

最後, 小孩子都能連貫說上幾句話了, 沉迷小尤利的家長們終於記起來:要報警。

——一個可能遭受過虐待的小孩兒不可能無緣無故出現在這。

斯莫維爾是一個小鎮, 農業為主的小鎮更是真正意義上的民風淳樸,肯特家報警說撿到一個陌生小孩兒已經是這兩年最大的案件了。

小尤利的情況確實很特殊。

當時的小尤利正亦步亦趨跟著克拉克, 小孩子一隻手抓著大哥哥的衣擺, 另一隻手抓著草莓口味的棒棒糖,金藍異色的漂亮眼睛撲閃撲閃,但是誰都不理。

他最後是被克拉克抱上的椅子。

看起來隻有三四歲大的男孩兒穿著克拉克小時候的背帶褲, 露在外麵的小腿細細的,仿佛一折就斷,膝頭乖巧地靠在一起,嘴巴含著糖果,眼睛黏在克拉克身上。

眼看著克拉克要走,差點直接從椅子上撲過去。所以筆錄他是靠在克拉克懷裡做完的。

警官努力放柔了聲音問他:

“還記得自己的名字嗎?”

小尤利專注地吃糖, 完全不理人的。

克拉克隻好自己問:

“你要告訴斯普金先生你的名字。”

小孩子隻好把糖果吐出來, 口齒清晰:“尤利西斯·萊茵。”

警官:“會拚寫嗎?”

尤利西斯繼續吃糖。

克拉克哄孩子:“回答問題以後我們就回家……今晚我的巧克力派分你一半。”

那雙金藍雙色的漂亮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小孩子趕緊膝蓋並著坐正, 棒棒糖都顧不上了, 一個字母一個字母地背:

“U-S-E-L-E-S-S!”

克拉克:“……尤利西斯?”

小孩子歪歪頭,改正:“U-L-Y-S-S-E-S?”

克拉克被警官盯著,覺得自己好像成了嫌疑犯。

好在警官隻是在筆錄板上寫了幾個字,繼續:

“‘萊茵’呢?你也會嗎?”

小尤利正惦記著巧克力派,特彆特彆配合,把姓氏也完整地拚了下來。就連問年紀的時候,他都笑眯眯地伸出左手,五指張開,右手探出食指一根一根數過去:

“是五!”

這是順利的地方。

再然後……就沒有順利可言了。

警官問:“還記得爸爸媽媽嗎?”

小孩子快快樂樂地報:“瑪莎!喬納森!”

警官:“我不是說肯特家人……好吧。你還記得什麼,記得自己從哪裡,怎麼來的嗎?”

這時候的尤利西斯還不明白什麼是“肯特家人”,他疑惑地歪歪頭,撿著自己會的問題回答,聲音清脆響亮:“克拉克!農場!車車!”

……毫無價值呢。

警官不放棄,又問了好幾個問題,最終依舊隻獲得了一點沒有用的消息。比如瑪莎的蘋果派比巧克力派好吃但是尤利喜歡巧克力;比如克拉克昨天逃課了被喬納森罰去收拾倉庫;比如喬納森在車庫那邊藏了一瓶酒被克拉克發現了;又比如,尤利西斯偷偷吃了一口盤子,盤子不能吃。

他身後的克拉克默默地捂住了臉。

那天也就這樣了。

警官承諾會幫助尤利西斯留意,現在小朋友離不開肯特家就先拜托你們繼續照顧。肯特全家都在跟警官確認信息,隻有小小一隻尤利西斯繼續抓著克拉克的衣擺,專心致誌舔棒棒糖。

但是在回家的車上,小孩子的糖果隻剩下粉紅色的棒棒。他坐在兒童座椅上,突然問:

“肯特是什麼?”

坐在他身邊的克拉克有點不知道怎麼跟小孩子解釋。

他剛撿到尤利西斯的時候男孩兒不怎麼會說話,但是在克拉克他們商量要不要先給他起個名字的時候,小孩子裹著毯子出聲,說“尤利西斯”,頓了頓,補上一個“萊茵”。一家人驚喜地圍過來,再問他多大,小孩子也就伸手,攤開五根白嫩嫩的手指。

所以肯特們知道了,撿來的這個小朋友五歲了,叫尤利西斯·萊茵。而他們在家隻需要稱呼名字跟稱謂,沒有人記起來對尤利西斯解釋“肯特”。

其實也沒什麼解釋的。

“肯特是姓氏,”克拉克指指自己,“克拉克,克拉克·肯特。”

尤利西斯很聰明。

他笑起來,露出白生生的牙,眼睛彎起來。他伸手指副駕駛的瑪莎:“瑪莎·肯特!”

又去指指駕駛位上的喬納森:“喬納森·肯特!”

最後小手換了方向,指向自己:

“尤利西斯·萊茵·肯特!”

克拉克:“……呃……不是這樣的。”

尤利西斯:“嗯?”

高中生在麵對連幼兒園學曆都沒有的小朋友時,嘴巴卻笨得不行。他語無倫次試圖向小孩子做出合理的解釋,結果越繞越暈,好一通普及什麼是名字,什麼是中間名,什麼是昵稱,又什麼是姓氏,克拉克累得夠嗆。

結果尤利西斯肉眼可見的蔫了下來。

克拉克還沒反應過來為什麼,以為是小孩子信息量過載,還安慰尤利西斯可以睡一會兒。直到晚上尤利西斯連自己的巧克力派都沒吃完,克拉克才覺得有點不對。

飯後他帶著小孩兒出門轉轉。

他們站在坡頂,望著月光下整齊濃鬱的綠色植被,又窩在樹下抬頭看枝頭懸掛的月亮。

小孩子坐在大哥哥懷裡,沒從月亮裡看出什麼門道,隻是一骨碌轉身,換成趴在克拉克胸膛。

十五歲的少年人還沒有後來那般寬闊的胸膛,但對小尤利來說已經足夠了。

聰慧的孩子已經能繞著彎子講話:

“克拉克。”

“嗯?”

“克拉克是個好名字。”

“哈?好吧,謝謝。”

“尤利西斯是不是個好名字?”

“當然是。怎麼了?”

小朋友還有點羞澀,也有點彆扭。

他又在克拉克身上扭來扭去,屁股對人,抬頭去看天,聲音小小的:

“肯特……也是個好名字。”

少年時期的克拉克沒有想到小尤利也有千回百轉的小心思。可當歲月流逝,當少年成長成了青年,克拉克早就明白過來當時的小孩子在想什麼。

……如果當初他們沒有沉浸在看似和諧的生活中,而是記起去將尤利西斯的身份正式變更,那場騙局或許就不會找上他們。

但對過去發生的事來說,“如果”已經不重要了。

克拉克從來不會沉溺在舊日的苦痛當中。

他懷念著當初那條全心信賴自己的生命,他從不否認這一點。但他已經不會再貪婪地設想尤利西斯會重新出現在自己麵前。

更何況是以長大後的模樣。

說真的,雖然很多人認為正義聯盟中,超人是好接近的那個——畢竟他平日裡看上去很溫和,平易近人,不像蝙蝠俠那種陰森森還拒人千裡之外的樣子。

可事實上,超人才不是他們以為的“好騙”。

超人是個傳奇。

是他的出現使得“超級英雄”被世界看進眼裡,也是他的公開使得世界上許多“秘密身份”也不再繼續隱藏。

而超人自身,他經曆過無數事件,被各種各樣的反派當做眼中釘;他見識過眾多奇異生命,體驗過星際旅行,打退過宇宙霸主,穿梭過平行世界;他挽救過無數條生命,建立起正義聯盟,像一杆旗幟一般,仿佛隻要他存在,就還存在希望。

他經曆過那麼多,可他依舊是克拉克·肯特,本質而言他從未變過,他的溫和是由自身的強大與過往沉澱的特質,不是天真亦或者妥協,而是曆儘千帆後的灑脫。

他當然不是容易上當,他隻是更願意將人往好的方向去想,某些時候也不願意深究罷了。

所以。

當尤利西斯出現在他麵前,克拉克不是沒有發現端倪,他隻是沒有立刻深究,而是選擇觀察。

他覺得他的秘密身份藏得挺好的,而“尤利西斯·萊茵”雖然很像陰謀,但針對的方向更像是“克拉克·肯特”而不是“超人”。

……克拉克有什麼值得算計的嗎?

沒有吧?

克拉克想的很好。

他都做好了接下來跟尤利西斯繼續接觸的準備了,結果,他的鄰居隻出現了短短幾天,轉頭就徹底消失不見。

很好。

如果不是克拉克的道德感在束縛自己,他可能都會用超能力來確認一下他的鄰居先生跑去了哪裡。

後來,克拉克就沒什麼時間深究了。

因為《星球日報》換了老板,他被點燃熱情過於積極的主編推薦,喊他外出駐派三個月。

克拉克:“……”

他很想拒絕,可是主編說工作完成得好回來就升職加薪誒!

小記者被生活的重擔壓彎了腰。

克拉克·肯特隻能乖乖坐飛機出差,忙碌時間加倍,倒是正好不用再為自己的“消失”找理由搪塞。

再然後……

他在替蝙蝠俠分擔了一點聯盟工作的今天,難得被蝙蝠叫住談心。

真的難得。

克拉克算是比較了解布魯斯的,“談心”這個詞幾乎不會出現在他的人生字典裡,與其要找人談談,布魯斯寧願一個人把事情做完,最後隻需要考慮通不通知你。

他就是那樣的人。

但同樣的,克拉克也很尊重布魯斯。

布魯斯·韋恩把自己逼得太緊了。明明鋼骨才是“賽博格”,可蝙蝠俠比他還像機械。他統籌全局,他從不出錯,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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