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森回來了。”
克拉克都反應了兩秒。
傑森?
布魯斯會提到的傑森,有且唯一有的,隻會是那個被小醜謀殺的孩子,傑森·托德。
克拉克見過傑森,甚至有在布魯斯養傷的時候穿上蝙蝠裝跟傑森一同夜巡過。可他同樣見過少年的屍體,也曾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為早逝的少年送上一捧花。
可是,布魯斯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他們都知道傑森已經死了。而他們經曆過那麼多,見過魔法見過科技,卻從未見識過真正的“死而複生”。
布魯斯沒說太多。
他看起來很疲憊,摘下麵具後眼底一片青色。他再累的時候似乎都是那個不會倒下的黑暗騎士,可在這一秒,克拉克幾乎有種看到他佝僂的錯覺。
布魯斯說:
“……我或許做錯了。”
他說:
“小醜該死。”
“是的。”克拉克也不否認這一點,“但是,我想我們已經達成共識了,B。”
布魯斯沉默了很久。
他找克拉克談,倒也不是真的需要克拉克來出什麼主意。隻是他也真的太累了,需要同伴、朋友一起坐坐,聽他說上兩句話。
布魯斯說:
“我有時候會想,如果我真的殺了他會怎麼樣。”
他說:
“早一點——”
克拉克見識過當初幾乎失控的布魯斯。他知道布魯斯不會再被擊垮,但他確實想要越過這個話題。
與其提該死的小醜,不如說說回歸的傑森:
“傑森……他回來找你了?”
布魯斯閉了閉眼,短促地嗯了一聲表示肯定:
“他在怪我。”
傑森帶著滿腔怨氣回來,不再是蝙蝠身邊快樂的小鳥,而是手段粗暴的紅頭罩。
他怨他。
連尤利……也在怨他。
布魯斯想。
他這一宿都在尋找線索與證據了。
如果沒有答案和頭緒漫無目的地找,確實艱難;可當答案已經交付手中,逆推線索的話……確實要簡單太多。
知道紅頭罩之下是傑森,那麼再往回摸索……塔利亞已經主動給布魯斯發了消息。雖然還沒完全驗證,但答案的真實性大家心知肚明。
而知道尤利西斯在盧瑟身邊做保鏢,布魯斯也能很快進行資料搜集,並且得出跟托尼一樣的結論——尤利西斯·萊茵的身份信息是偽造的。
這他一早就猜到了。
那麼,這個“尤利西斯·萊茵”真正的身份到底是什麼?
問題仿若陷入了僵局。
在這樣短的時間裡,布魯斯幾乎找不到合理的回答。
尤利西斯當著他的麵刨出了自己的棺材。布魯斯對棺材進行了檢驗,得出的結論連他都覺得荒唐:
棺材自始至終都沒有裝過人。
不,準確來說,確實是有過人形,可那應當是個假人,而且是暴露在空氣中就莫名消散的一個“假人”。
可是,尤利西斯的屍骨是花了很大功夫才能修複,又是布魯斯親眼所見,釘死棺材,埋葬入土。怎麼可能?
他要證據,尤利西斯讓他找證據,而他暫時所得的一切都糟糕透了。
而且,尤利西斯當著他的麵,直白使用了不屬於普通人的能力。當初的尤利西斯隻是個聰明的普通孩子罷了。如果……如果假設成立,那麼尤利西斯到底經曆了什麼?
布魯斯很想冷靜,可那兩個孩子從前的模樣和晚上見到的時候在他腦海中交織浮現,帶給他深深的疲憊。
或許是因為尤利西斯從前拒絕了“夜間秘密”,布魯斯便從未同克拉克提過尤利西斯的存在。就算克拉克個彆幾次出入韋恩莊園或者蝙蝠洞,因為尤利西斯住校,他們也從來沒有碰過麵。
而到了現在這個時候,尤利西斯已經邁入了從前以為他不會靠近的道路……布魯斯斂目,低語:
“那孩子也在怪我。”
克拉克捕捉到了關鍵詞。
“那孩子”“也”
他敏銳地察覺到這裡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而一向像個蚌的布魯斯正試圖向他傾訴。可沒等蚌殼張開,正義聯盟的通訊響了起來。
星際實驗室的老朋友向他們求助。
“是我,超人,”紐約星際實驗室的核心成員之一,福克納博士打來了通訊,“我們丟失的模型機終於找到了信號。”
蚌精又啪嗒合上了殼,將自己深深藏起來。
布魯斯戴上麵具,重新做回了蝙蝠俠。
而福克納博士向正義聯盟的主席發送了坐標:
“這隻是我們的模型機,其中的外星技術還不成熟,事實上它很危險,也是因為它處在危險的邊緣所以才會向我們發送信號,麻煩你了,超人。”
博士說:
“還有一點我想你知道。關於它丟失的事情,絕對有盧瑟的手筆。他之前就想要和我們合作,並且試圖用注入資金的方法搶奪話語權。在我們拒絕之後他就用這種手段……盧瑟不是第一次這麼做了。”
克拉克:“……”
好吧,盧瑟。
怎麼又是你?
怎麼老是你?
超人無聲地歎氣。
蝙蝠俠冷硬地提醒主席該工作了自己也有事要忙,而後轉身就走,披風在身後翻滾出烏雲壓頂的氣勢。
然後——
事情就到了這一步。
克拉克拿到的坐標就是那家製藥公司。
他來到的時候,廠區近乎空了。他徑直去了那間還有人的辦公室,看到了一個矮胖慈祥的老頭。
老頭見到克拉的時候,卻不像是見到超人的模樣。
白大褂上彆著名牌“德沃特”的老頭瞬間斂了笑,上下打量克拉克,眉頭皺得死緊。
他問:“BOSS允許你上來了嗎?零號?”
克拉克:“……零號?”
德沃特:“???!!!”
一直試圖造神的瘋子在真正見到“神祇”的時候,一敗塗地。
他以為超人已經知道了,以為超人是來殺他的,瘋了一般,把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都抖露出來了。
克拉克除了星際實驗室丟失的模型機,還拿到了“造神計劃”的一些資料。
超人很少受傷,真的棘手到會傷到的程度,那事情顯然很危急,也不知道他們到底耗費了多少心思,才弄到了能用的超人細胞。
人間之神孑然獨立。
他垂眸,看著計劃書上那些狂妄的字句,內心湧動著難言的悲哀。
他見到了“人造之神”,也見到了他的“鄰居先生”。
在那一刻,克拉克竟然沒有很意外。
或者說,在見到克隆的自己之後,這一切仿佛都沒有什麼值得他感到意外的了。他見到尤利西斯,隻是在他本就開始沸騰的情緒上澆了一把油。
他不需要知道“尤利西斯”的出現到底是巧合還是算計了。他隻想把藏在背後的盧瑟揪出來,讓那個瘋子好好清醒清醒!
直到——
他和克隆的交涉走到了尾聲。
克拉克也知道今晚在這兒的不止他自己,他隻是一直沒有騰出功夫去理。他想要那個擁有自己意識的“克隆”活下來,可事與願違,他沒辦法挽留那條正在走向衰敗的生命。
他滿心悲哀,然後那邊有幾個小家夥還在說他。
……喂,你們難道不知道超人能聽見嗎?何況你們不單單在超人附近聊天,還直接喊我名字,一遍又一遍。
而且,很好,又看見一個因為我而造的孽。
克拉克真的很想把盧瑟拖出來教訓,所以他答應克隆體的時候,也玩了一點小小的文字遊戲。
但他沒想到的是……他從另外一個克隆少年嘴裡,聽到了一個他沒想到的名字。
“肯特”
幾乎沒有人知道克拉克·肯特就是超人。
至少盧瑟不知道。
如果盧瑟不知道……“尤利西斯”也不應該知道。
可是,尤利西斯知道。
他知道。
克拉克的目光停留在尤利西斯身上,他那樣認真地看,一寸一寸,仿佛要找到過去的影子。
那些零碎的線索在這瞬間串聯起來,原本被克拉克過濾掉的那些“不重要”的信息,在這一秒全被他理順。
他想起今天布魯斯對他說的話。
傑森回來了。
他想起那年還沒長大的小孩子,彆扭又期待地對他說過的話。
“肯特也是個好名字。”
所以,他說:
“肯特是個好名字——對吧,尤利西斯?”
克拉克等到了回答。
他們初見他就覺得熟悉,可他卻一直沒有想過那個不可能的答案。
記憶中的男孩兒已經長大,原本卷翹的短發已經長到在後腦能紮起來;記憶中愛笑會撒嬌的男孩兒已經長成溫和的青年,那雙從前天真又發亮的眼眸藏了很多彆樣的情緒。
而現在,陌生又熟悉的人抬起頭,望過來,緩緩扯動五官,衝他露出有些懷念,也有些釋懷的微笑,一如從前:
“對啊,肯特是個好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