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西斯膚色蒼白,使勁兒憋口氣都能漲紅臉,
查爾斯:“?”
查爾斯還疑惑著,尤利西斯已經刷地站起來。
青年迎過去,雙手在褲子上蹭蹭,又合在一起搓了搓,唇瓣舔了一輪又一輪,顯得十分局促。
他本來就換上了舊衣衫,看著不太精神;就連露出的笑都透出股淳樸。
查爾斯:“??”
尤利西斯:“先、先生您好,我們仰慕您很久了。是這樣,那個……”
他回頭,衝查爾斯招手。
查爾斯:“???”
男孩兒從椅子上慢吞吞地站起,磨蹭著走了過去。
他看見尤利西斯露出討好的笑,捏著查爾斯的肩膀往前推了推:
“這是我弟弟,他仰慕您的很久了,您是位偉大的學者。”
查爾斯:“……”
第一次遇到這個情況,查爾斯差點懵掉。而尤利西斯嘴上在奉承,手上已經在查爾斯肩膀敲了好幾下,是讓他使用能力的暗號。
……行吧。
查爾斯的能力真的非常非常方便“作弊”,他不動聲色地引導著這個被他們盯住的家夥,拿到了他簽名的擔保函,紙上還簡單敘述了原因,把查爾斯誇成世間少有的天才,如果不讓他早點邁進大學校園熟悉學習,那簡直就是對世界的浪費。
尤利西斯笑眯眯地讓他把能夠自由出入校園跟圖書館的擔保函收好,打了個響指:
“怎麼樣,是不是很順利?”
查爾斯覺得很好玩兒。他眼眸亮晶晶的,點頭,就是有點好奇:
“你好像會很多……那你之前為什麼要在那家書店工作?老山姆是個吝嗇鬼,之前都沒人在他手下呆滿兩個月。”
尤利西斯做了足足五個月。
要不是查爾斯邀請,說不定還會繼續呆著。
尤利西斯沉吟了幾秒,突然翹起唇角:
“說不定我是在等你。”
他伸出一根手指壓在唇上:
“噓——我也是有很多秘密的。”
小孩子查爾斯好騙,半信半疑:“真的?”
尤利西斯收回手:“你猜。”
查爾斯:“……萊茵老師。”
尤利西斯也就不逗他。
他摘了眼鏡,在手裡轉了幾圈:“說不定等你能讀到我的時候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好吧。
查爾斯更有動力了。
他開始頻繁出入校園和圖書館,時常去蹭課,又或者去找大學教授解解惑。尤利西斯沒有跟他一起進學校,但是會送他,並且在約好的時間去接他。
查爾斯覺得沒必要:
“我一個人可以的,又不遠。”
尤利西斯雙手插著口袋,搖頭:“你一個人不可以。你可是個貨·真·價·實的小朋友,查爾斯。”
他們約好過,不到必要,查爾斯應當儘力收斂自己的能力,就當自己是個普通人。而普通孩子,可以享受接送特權。
至於他們不在一起的時間……尤利西斯似乎不是在發呆就是在睡覺。
查爾斯覺得尤利西斯應該找點事情做。
尤利西斯不置可否。
他把自己帽子摘下來,扣在查爾斯小了一圈的腦袋上,隔著帽子按了按查爾斯的發頂。
“我有在做自己的事,”尤利西斯說,“你不用操心我,小朋友。”
查爾斯不信。
他問:“那麼你在做什麼?”
尤利西斯回答他:“我在等。”
至於等什麼,尤利西斯沒有告訴他實話。那家夥隻是微笑著看他,說“等你長大”。
查爾斯發出小小的指責:“……我以為你不會因為我是個孩子就搪塞我呢,老師你變了。”
尤利西斯:“我沒有因為你是個孩子搪塞你。”他說:“我是單純地搪塞你,畢竟我也是有秘密的人啊。”
查爾斯:“……”
今天決定跟尤利西斯·萊茵賭氣並且明天也不理他。
賭氣到明天了,又因為接他時候買來的貝果而原諒他。
假期到了,他們就收拾行囊離開,用實踐替代書本上的學習。
他們決定去加拿大的莊園。
是的,澤維爾很有錢,查爾斯的父親在加拿大購置了一座莊園,適合他的兒子出去度假。
他們來到了莊園。
莊園的風景不錯,占地麵積非常廣,連著小半片山脈。聽說原主人很少來住,還是為了周轉資金才把它賣出去的。
但是,他們的假期沒有持續多久。
查爾斯竟然開始做噩夢。
他多數時候是有意識地收斂著能力的。所以起初他也沒想太多。但沒兩天他就反應過來,於是放開能力,進行意識溝通。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附近的村莊,看到了在村莊裡住的人,原來他們中的幾個在山裡秘密工作。
他看見了明明滅滅的,代表著意識的光,人類的居多,變種人的隻有暗淡的點,隻有一個亮著搖搖欲墜的微光。
——那是一個和他擁有近似能力的變種人。
那人失控了。
還未長成的查爾斯被迫共鳴。
他最先開始發燒,恍恍惚惚的,但也從那幾個回家休息的人中獲得了相應信息。
他們知道的不多,但也夠了。
變種人的研究近幾年才拿到明麵上,但背地裡……延續了無數年。
他們有能限製變種人能力的東西。
他們還在研究,需要變種人。
查爾斯後來有想,或許那時候的記憶模糊了對他來說是種保護,畢竟他精神力那麼強盛,多數時候都能把一切記得清清楚楚。
而那段時間,不是。
他記不清,隻記得尤利西斯把發燒的他塞進被子裡,裹得嚴嚴實實,而他還是會掙紮,嘴裡說著些自己都不知道內容的話。
尤利西斯耐心地把他重新裹好,把他亂揮的手塞進被窩。
尤利西斯開始神出鬼沒,他醒的時候都不一定能瞧見他。不過有一回他醒著的時候,村莊少女小心翼翼地溜過來,讓他告訴尤利西斯,快走。
查爾斯的腦袋都快成了漿糊。
從前他能人心,能分辨頭腦中的聲音。可能力失控的時候,那些嘈雜的混亂的聲音在他腦海中翻攪,讓他頭暈惡心,卻辨彆不出任何有效信息。
他恍恍惚惚地點頭,但從那之後,他再也沒見過尤利西斯。
就是突然的,共鳴停息了。
但直到他好轉,他父親來把還在生病的他帶回城堡,他依舊沒有見過尤利西斯。
他隻見到了尤利西斯簽下名字的一張“辭呈”。
可他知道發生了什麼。
這個世界對他而言,沒有秘密。
他見過被尤利西斯救出來的變種人,他也見過將尤利西斯·萊茵是變種人的消息賣給實驗室的村民——是提醒他的少女的父親。
這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情了。
久到歲月奔流,記憶在腦海深處染上朦朧的暈光;他已經不再是學生,而是被人尊敬地叫上一聲“教授”。
時間走到今天,走到此刻。
他在尤利西斯從前喜歡的湖邊再次見到了他。
而這一回——
他能夠讀到了。
查爾斯臉上浮起笑,甚至想要無奈地搖頭。
原來尤利西斯的內心是這樣子:
他在滾動播放他們相處的片段,然後定格在小時候的查爾斯,跟尤利西斯眼中現在的查爾斯的模樣。
兩個影子瘋狂糾纏,對比來對比去,尤利西斯腦袋隻剩下疑惑和茫然。
查爾斯禮貌地不再探查。
但他現在心情很好,非常好:
“是我。
“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