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果然——不太喜歡這家夥呢！</p>
***</p>
尤利西斯跟史蒂芬的相處模式似乎從一開始就定下來了。</p>
史蒂芬不是很喜歡尤利西斯，尤利西斯也不怎麼喜歡史蒂芬。史蒂芬說話不好聽是醫院裡公認的——他看不上大多數人，就是對著朋友和領導都不怎麼溫和，也就是對支付他大價錢的病人能禮貌一點。</p>
他有傲的資本。</p>
大多數人，不管是為了什麼，至少為了麵子上過得去不會爭辯什麼，被攻擊了也咬牙認下。</p>
但尤利西斯不。</p>
他麵子都不要的，史蒂芬嘲他一句，他能拐彎抹角地諷回去，陰陽怪氣到極點。</p>
重點是……</p>
短短幾周，原本溫和有禮的尤利西斯正常說話都已經無意識夾槍帶棒。</p>
午休的時候，他本來是跟著其他實習生一起聯絡感情，結果閒聊時特彆順嘴地嘲了一句，在眾人的沉默中，尤利西斯後知後覺，臉頰猛地燃了起來，囁嚅著說完“對不起”，落荒而逃。</p>
他躲到頂樓去對著牆壁發呆，咬牙切齒，真的好想扯住史蒂芬的領帶，把他使勁兒晃一晃，甩掉他那身冠冕堂皇的模樣，再肆無忌憚地狠狠凶他的一通。</p>
啊——都怪你——</p>
“咚”的一聲，尤利西斯把額頭磕在牆上，滿臉絕望。</p>
這件事兒很快就傳開了。</p>
送他去史蒂芬那兒的主任在看見尤利西斯的時候都沒忍住笑，還伸手在他肩上使勁兒拍一拍:</p>
“是讓你跟他學，不是讓你什麼都學啊。”</p>
尤利西斯:“……”</p>
頂著寸頭的青年看上去沒有那麼溫和，倒是顯得一板一眼的:“我很抱歉，下次不會了。”</p>
主任一愣，又笑:“開玩笑的開玩笑的，沒關係，至少你堵斯特蘭奇的時候我看得很開心。”</p>
尤利西斯:“……嗯。”</p>
另一位當事人也聽說了這次對話。</p>
那天他帶著尤利西斯去檢查住院病人，看著尤利西斯溫聲細語地同年輕姑娘解釋病情，在拐出病房的時候，突然蹦出一句:</p>
“你是隻對我這麼說話？”</p>
尤利西斯在板子上書寫的手一頓，回頭。</p>
他微微一笑，禮貌極了:</p>
“怎麼會呢，醫生。我這是跟你學習。”</p>
史蒂芬:“病例分析明天交給我。”</p>
尤利西斯:“……”</p>
不是下周交嗎？</p>
算你狠。</p>
但不得不說，跟著最優秀的外科醫生，能學到的東西也很多。</p>
史蒂芬挑選病人。他喜歡挑戰複雜的手術，尤利西斯想要跟上他的節奏，就不得不埋頭苦乾。而對相關領域學得越深，尤利西斯就越佩服史蒂芬的水平。</p>
……僅限於專業水平。</p>
而在斯特蘭奇醫生眼裡，尤利西斯·萊茵似乎也開始變得沒那麼不堪入目了。</p>
嗯。學習態度還行，學習能力湊合。</p>
主要是，這小子好像挺擅長做雜事的。</p>
比如，幫他篩選病人。</p>
他不會直接說什麼沒錢彆來找我，可在付不起錢的情況下，他都不會“婉拒”，說得格外直白，就是有求於他的病人都有些忍無可忍。</p>
不過有一次，病人谘詢的時候尤利西斯在場，他說完話去內室換了身衣服，等出來的時候，那個情緒激動的病人已經穩定了情緒，紅著眼睛同尤利西斯道謝。</p>
青年人微微彎著腰，把人扶到門口，回來的時候跟史蒂芬對上了眼睛。</p>
尤利西斯的眼睛很好看。</p>
虹膜異色，一金一藍，此刻眼圈都泛著淺淺的紅，像是要哭一樣。</p>
史蒂芬看了他一眼，突然開口:</p>
“你在生我的氣。”</p>
尤利西斯:“怎麼會呢，請醫生不要這樣想我，實在很傷人。”</p>
史蒂芬:“那就好。如果下次再遇到類似情況，我會給你打電話。”</p>
他看見尤利西斯的手指抽動了一下，然後沉默下來，沒有回答。</p>
史蒂芬嗤了一聲。</p>
他慢條斯理地整理好領帶，拎起公文包，在與尤利西斯擦肩的時候頓住了腳步。</p>
他們並肩站著，看不見對方，也沒打算去看對方。</p>
“彆傻了，kid，”他說，“我可以答應給他手術，手術費減半都可以。然後呢？”</p>
“我答應了這個，那下一個沒錢的呢？我要繼續做慈善？付出那麼多精力，又賺不到錢……用空氣就能生存，用自己的命救人？</p>
他輕笑一聲:</p>
“彆那麼高尚。你救不了所有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