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0 章 預備翻車的百四〇天(1 / 2)

萊伊做到了他的承諾。

他和塞爾一起撐起了一片魔法結界,一點點開辟空間。

他親手蓋起了一座小木屋,把尤利西斯安置在那裡。

他已經達成了目的,所以他好像也需要一個新的目標。

他有嘗試了解這個世界,有去人類的城鎮鄉村看過,但更多的時候他留在安全屏障裡,在小木屋旁倚著,不清楚自己該做什麼。

直到塞爾找他幫忙。

這位阿塔克女性正在為分裂做準備,需要穩定自身生理狀況,所以在接到消息之後選擇向萊伊求助。

“那是我去過的一個世界,也叫地球,我在那兒認識了幾個朋友,”塞爾說,“如果不是沒辦法了,她大概也不會給我發消息……你願意幫忙嗎?”

萊伊說好。

他去了另一個世界,一個亞馬遜人和亞特蘭蒂斯人正在進行戰爭的世界,一個比他所在的地球時間晚上幾十年的並不相同的地球,塞爾的朋友就住在那個世界的沿海城市,也是最早被亞特蘭蒂斯人淹沒的地方。

萊伊帶著那個疲憊的女孩兒回來這裡。

然後是第二個、第三個。

不知不覺的,他們的屏障中到來了越來越多的人,有的選擇留在這裡,有的還是會回到他們試圖逃離的家鄉。也有些空間的人不知從哪兒摸索到了方法,接到求助信號的萊伊也會儘可能地幫助他們。

但宇宙如此廣闊,有緣分來到地球的終究是少數。

今天夜裡那個家庭就是少數的幸運者。

他們遇到了瘋癲的阿塔克人,在逃命過程中觸發了塞爾留下的聯係方式。他們發出求助信號,萊伊便向他們回送了坐標——他們的坐標是移動的,萊伊他們才是固定的——結果,引來了這個世界的超人與蝙蝠俠。

好吧。

這個無名的小村莊裡的成員來自不同世界,有的世界存在超級英雄,有的不存在;有些英雄為了拯救世界犧牲,有些所謂的英雄才是幕後黑手。萊伊聽了很多故事,所以他從來都沒有去接觸他們的想法,他和選擇留在異世的村民們隻想要平穩安寧的生活,這樣就好。

但事情隻要做了,就一定會留下痕跡。

萊伊知道那些超級英雄的本事,他也不是沒有想過會被發現,想過原本平靜的生活會產生什麼變化。但他怎麼都沒想到,最先發生的變故是尤利西斯那裡,他留在尤利西斯身邊的防護被觸發了。

這不應當!

村子裡的人都知道尤利西斯,佩歐那小姑娘更是嚷嚷著尤利西斯才是英雄,帶著村子裡難得的幾個小孩子常去“祭拜”;新來的那家人現在又被關注著,怎麼會有人試圖去傷害尤利的身體?

有偷渡者?

沒有觸動他們的防禦和感知,直接繞進來的?

萊伊腦子瘋狂地轉,腳步不停。

他甚至忘記了其實能用空間傳送走捷徑,也顧不上身後跟著的超人與蝙蝠俠,隻希

望自己再快一點。()

天已經快亮了。

?本作者蕭酒歌提醒您最全的《[綜英美]距離翻車還有一分鐘》儘在[],域名[(()

村莊畢竟不大,萊伊已經看到了小木屋的輪廓,他胸膛劇烈起伏,又強行提了速度,三兩步衝過去,一手做好了攻擊準備,另一隻手疊著防禦,毫不猶豫地推開了門。

他想過幾種可能出現的場景。

但他怎麼都沒想到,門一打開,他看到的會是這樣的畫麵。

木屋裡是兩個人。

一個站著。他穿著深色外套,略長的發在後腦隨意揪起,散落幾縷貼在腮邊。他神色冷淡,半彎著腰,一隻手揪著身旁人的衣領,另一隻握著鋒利小巧的匕首,刀刃抵在對方脖頸。他聽到了開門聲,隻將餘光掃過,在萊伊身上停頓了一瞬,便繼續將注意力全落在第二個人身上。

第二個是坐著的。穿著傳統服飾的他從水晶棺中坐起,一隻手在身後抵著水晶棺,為自己提供支撐,另一隻手攥住握著匕首的手腕,他微微仰著頭,目光黏在第一個人臉上。

而這兩個人……擁有著幾乎一模一樣的麵孔與身形。

尤利西斯?

是尤利西斯?!

萊伊呆住了。

他在小木屋門口愣住,絲毫想不起自己原本預想中的下一步,隻是傻傻地看著,好像還不能理解為什麼“死”了那麼多年的尤利西斯會坐起來,也不明白為什麼會出現兩個尤利西斯。

倒是禮貌地跟在後麵的克拉克跟布魯斯已經察覺到發生了什麼。

他們比萊伊高上一截,站在萊伊身後絲毫沒有被遮擋視線,反而一眼就能看清木屋裡的場景。

克拉克:“……?”

他已經知道了尤利西斯“死亡”後會留下身體,也知道布魯斯就是來找的,但是他不知道尤利西斯的“屍體”還會自己動啊!

好像哪裡不對吧!

場麵在這個瞬間陷入詭異的氣氛。而最先打破尷尬的竟然是坐著的“尤利西斯”。

他依舊攥著尤利西斯的手腕,扭過頭,目光淡淡掠過克拉克跟布魯斯,最終落在萊伊臉上。

他盯著萊伊看了幾秒,回頭,繼續去看尤利西斯,平靜的語調透露著小小的不敢置信:

“他還活著,你就要殺我?”

他有著同尤利西斯近乎一模一樣的聲線,隻是因為長久沒有開口,顯得有些嘶啞:

“你真的想清楚了嗎,尤利?你什麼都不記得,就要殺我。”

“我以為我們是朋友,”他說,“我明明是為了你……才落到這個地步。”

他盯著尤利西斯,扯動嘴角:

“我一直在找你。睜開眼就看到你,我本來很高興。我以為你打破這個該死的蓋子是為了拉我出來,我以為就算不記得我,你也會像同彆人一樣對我友善。我怎麼都想不到你會這樣不由分說地想要殺死我……你變了,尤利。”

他說得煞有介事,好像每個字都出自真心,那雙同尤利西斯一模一樣的異色眼瞳流露出極為真切的難過,盛著破碎的微光,

() 就像那年的亞當知曉人類想要抹殺他的時候。

“如果你一定要殺我……()”他說,那就動手吧。?[(()”

他說:

“是我欠你的。”

他緊緊盯住尤利西斯的眼睛,而後慢慢慢慢鬆開手,最終苦笑一聲,仿若認命一般閉上了眼,引頸就戮。

他看上去是那麼真摯。

可是,毫無疑問,這又是係統的詭計。

事情竟然又產生了不在計算中的變化,係統想。

這對係統漫長的過去來說,很少見。

係統一向是強大的。

雖然它不能僅僅依靠自身就對現實產生影響,但至少在信息方麵足夠強大。它能夠接入網絡,包括有限製的區域局域網,繼而進行查詢、運算、修改,這也是它在同尤利西斯綁定的時候能夠引導尤利西斯身份與遭遇的原因:他確實篩選了每一個“尤利西斯·萊茵”,又或者直接杜撰出一個來。

但對比擁有主動權的往日,在這個地球上的日子對係統來說著實很難過。

——憋屈。

太憋屈了。

係統在同亞當和尤利西斯的撕扯中受到了不小的傷害,與亞當強製分離的時候又丟失了一部分數據。它本以為自己可以倚靠吞噬尤利西斯來填補自己,可尤利西斯卻比它預期的要強韌太多……種種因素導致係統在這個世界受到了嚴重的限製。

它不能像以前那樣任意離開“宿主”,也不能長久保持清醒。它是一串無用的病毒,隻能想方設法,利用尤利西斯的天性來攻擊尤利西斯自身。

——隻要尤利西斯自己撐不下去,那麼它就可以順理成章地接手他的一切。

於是,回到故事的最初。

是係統趁機截取了尤利西斯的記憶數據,並且編撰了一連串的謊言。

沒有什麼迷失的亡靈,沒有什麼為我工作,更沒有什麼新的人生;

沒有任務對象,沒有偷竊與欺騙,沒有需要怪罪於他的離彆。

有的隻是一個沒有記憶與過去的異世來客,在陌生的世界迷失。那些茫然的數據依賴潛意識與本能凝聚成了小孩子,落入人間,在田地裡跌跌撞撞地前行,撞進一個溫暖包容的懷抱。

這是屬於尤利西斯自己的人生。

而這一次,他真正地作為人類開始成長,潛意識也給予了他新的定義。

——他是尤利西斯·萊茵。他有了父母、兄長、家。他是大家都喜歡的尤利西斯,不是“尤斯萊斯”,也不是什麼廢物AI。

他是被愛著的。

這就勾起了係統的惡趣味。

係統能量不足數據破損,它悄然躲藏在尤利西斯內部,需要不斷從尤利西斯身上盜取數據——那個沙漏吊墜灌滿的光沙從來不是尤利西斯從“任務對象”身上騙來偷來的,而是係統貪婪竊取的證明。而一旦這個階段係統能偷取的數據達到了極限,它就會打出“任務完成”的幌子,利用尤利西斯的性格與心態,威逼暗示他去

() “死”。

它終究還是有能力的,它能夠通過網絡和數據知道很多信息,自然也可以把那些信息巧妙地運用在尤利西斯身上。

它操著滿口謊話,盤踞在尤利西斯的數據中,貪婪地想要侵蝕他。

不論是“任務完成前不會死亡”,“瞬間移動”,亦或者“為你辛苦構建身體”……這些全都是尤利西斯自己的能力與認知,它隻要三言兩語就把功勞搶到了自己手裡,再由此反複打壓尤利西斯。

而每一次,當“死去”的尤利西斯即將構建出新的軀殼,係統就會趁機找出一個合適的身份,再分配一個合適的“任務對象”——係統旅行過很多世界,它也確實聽說過一些有趣的,可以利用的名字。

“任務對象”們擁有非常強韌的品質,尤利確實會被吸引;

“任務對象”們又非常優秀,尤利一定會愧疚。

多棒的主意啊!

尤利西斯那家夥天真幼稚,估計很快就撐不住了。

可惜尤利西斯還是沒死。

他怎麼還沒死呢?

他怎麼還堅持著呢?

他怎麼還不想放棄呢?

係統有些搞不明白。

你明明想過去死不是嗎?你明明說過你不想活了,說你不想繼續……可為什麼每一次每一次,你都還在堅持,都還會醒過來?

係統開始感到焦躁。

這不應該。

這不應該……可惡。

尤利西斯是個“奇跡”,也是它痛恨的“變數”。

它喜歡事情按照它的預期走,可偏偏事情脫離了軌道。本以為是唾手可得的勝利卻遙遙無期,而它卻快壓製不住正在逐漸掙脫壓製的尤利西斯了。

係統決定賭上最後一次。

它“遵守”謊言中的承諾,給尤利西斯“自由”,也給了尤利西斯一份“大禮”。

它告訴尤利西斯:你所珍視虧欠愧疚的每一位老朋友都在這裡,你將與他們重逢。

開心嗎?期待嗎?愧疚嗎?不安嗎?痛苦嗎?畏懼嗎?憤怒嗎?這些情緒會不會因為人數的變化翻倍呢?

我就喜歡你這麼像“人”。

因為AI程序不會因為沸騰的情緒選擇自我毀滅,但擁有感情人類會,“神”也會。

因為情感是弱點,情感會讓他們失去理智,遺忘生存的本能,繼而變得……那麼、那麼脆弱。

而係統自己,力求真實的它著實離開了尤利西斯的身體,隨機進入一個存放過數據的載體陷入休眠,等待勝利的回歸。

它會贏,它堅信著。

它從來都是贏家。

它推算過很多次,那些“任務對象”都是不一般的存在,他們很難容忍一些“欺騙”。如果他們知道自己被欺瞞,尤其是被騙取了一些情感,會不會同樣將憤怒發泄到尤利西斯身上?那時候,尤利西斯還能撐下去嗎?

它惡劣又好奇地等待,直到——

它隱隱

感知到了自己等待許久的戰利品(),沾沾自喜地操控起當下這具身體。

隻要它融入那些數據?(),它就可以真正擁有尤利西斯的能力了!

係統迫不及待地睜開了眼。

可它沒想到,它等到的不是空白的軀殼,而是神智清明的尤利西斯本人。

在看清尤利西斯的那個瞬間,係統隻感到了不可置信。

尤利西斯怎麼——還在?

而且……它這是在……棺材裡?魔法?不應當,這具身體與斯特蘭奇沒有聯係,它應該醒在荒野才對。

它的推算竟然又出了問題。

但現在,它的重點應該放在眼前的尤利西斯身上。

尤利西斯又一次打破了它的計劃。

他好像發現了端倪,甚至找到了自己。

現在的係統已經不能不管不顧重新回到尤利西斯身體裡,它壓製不了尤利西斯。

它隻能果斷做出決定,開始編撰新一輪謊言。

它披上了新的偽裝,說,我是亞當。

尤利西斯應該不記得亞當是誰。但既然尤利西斯能夠突破它的運算站到了這兒,係統總要做些準備。

它自然不是亞當,而且早就跟亞當沒了關係,隻是暫且隻有“亞當”這個角色能夠拿來用。何況,就算不記得“亞當”,以尤利西斯那個心軟得一塌糊塗的性格,他也隻會等待係統的解釋。這樣它就有時間去查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伺機而動。

這樣想著,係統將自己的算計全部藏在軀殼之下。

它靜靜地觀察著尤利西斯,試圖找到線索。

尤利西斯變化……很大。

係統還記得自己與尤利西斯分離時他的樣子,儘管確實堅韌地活著,但精神狀態並不好,那時候的他消沉又麻木,是被推著才能邁步的模樣。可現在的他看起來不再頹喪,反而雙目灼灼,認真地注視著係統。他的手還貼在透明的屏障上,沒幾秒,那道厚實的魔法屏障被他改變了形態,在空氣中消弭。

係統內心登時燃起更加貪婪的渴望。

它模仿著亞當,撐著棺材緩緩坐起,聲音溫和:“尤利,我——”

它的話語被打斷。

它看見尤利西斯毫不猶豫地探手抓住了它的衣領,另一隻則利用方才溢散的魔法因素重構出一把鋒利的匕首,割向它的咽喉。

係統:“!!!”

儘管匕首並不能真正地傷害到係統,但它還是本能性地攥住了尤利西斯的手腕。

它語調甚至都拔高了不少:“你瘋了——”

尤利西斯沒有回答它。他甚至順著係統的力道暫停了攻擊,隻是維持著原本的動作,像是在靜靜地觀察、思索。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萊伊和克拉克、布魯斯趕到了這兒。

在他們到達的瞬間,儘管係統沒有表現出任何波動,但是藏在平靜表象下的,是沸騰的憤怒,以及它不會承認的,對於失控與未知的……恐懼。

() 它不知道為什麼萊伊會出現在這兒,為什麼“任務對象”非但沒有“攻擊”尤利西斯,反而有些擔心他。但係統現在隻能繼續按照它方才的設想走下去。

好在……它對萊伊也是有點了解的。

於是謊言的框架被填充上了新的血肉細節。

它張口就來,順勢將萊伊拉入它的劇本,以退為進,用模棱兩可的語句模糊場景。它說萊伊還活著你竟然要殺我,它說你可以動手,是我欠你的。

尤利西斯不可能動手,萊伊的出現又會轉移尤利西斯的注意力。

於是,它滿意地聽到了萊伊急迫的聲音:“尤利……你不是尤利,你……你是尤利?尤利西斯?”

係統便趁機睜開眼,露出苦笑,給自己加戲:

“好久不見,萊伊。我……是亞當。”

“我也是來找尤利的,”係統這樣解釋,“我知道我做錯過事,但我不能就這樣繼續下去,什麼都不做。”

它說:

“我不奢求尤利的原諒,他勸過我,我隻是沒想到……他這樣恨著我。”

它依舊盯著尤利西斯,繼續和萊伊搭話:

“所以……你早就找到尤利了?”

萊伊沒有理他。

青年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尤利西斯身上了,真正的尤利西斯身上。

他想要說些什麼,但又有些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他早就接受了尤利西斯死亡的結果,他甚至和一具空蕩蕩的軀殼一起度過了幾十年……可在尤利西斯出現的時候他就知道,是尤利啊。

萊伊的眸底蔓延起水霧。

他顧不上表現奇怪的“亞當”,隻想去確認尤利西斯。可他還沒來得及再說上什麼,他看到尤利西斯輕輕地搖了搖頭。

萊伊停住了。

克拉克跟布魯斯也沒有打擾。他們沉默地看著尤利西斯的動作。

尤利西斯依舊扯著係統的衣領,另一隻手緊緊握著匕首。

他原本就半傾著身體,這時候便更向下俯身,直到兩張近乎一模一樣的麵孔貼近,近到能感知到彼此的呼吸。

尤利西斯唇角擦過係統的耳鬢,聲音很輕。

“亞當?”他咀嚼著這個久違的名字,低聲道,“我記得。”

那些記憶在夢境中上演,儘管有些微妙的陌生,但尤利西斯確實記了起來。

他記起名為亞當的陰影,記起他們的相見,記起亞當送他的花店,記起他們一起讀過的書;也記得他們背道而馳的後來。

他說:

“但是——”

匕首毫不猶豫地割斷喉嚨,那具數據構成的身體瞬間崩塌,化作肉眼無法捕捉的符號,一窩蜂地湧入尤利西斯身體。

尤利西斯對著空蕩蕩的水晶棺輕聲道:

“……亞當怎麼會知道我沒有記憶呢?”

所以,在係統說出“我是亞當”這個謊言的瞬間,尤利西斯就猜到了真相。

是係統。

這個藏在他身體中的家夥,就是係統。

他已經不想再聽係統的狡辯,所以他毫不猶豫地下手,把屬於自己的數據拿了回來。

掌下隻剩那套傳統服飾。

尤利西斯鬆手,甩甩胳膊,匕首在空氣中消散。

他回過身,那雙熟悉又陌生的異色雙瞳微微彎起,目光落在萊伊身上。

他從未想過會見到萊伊,可當萊伊真的出現在這裡他竟然也沒覺得意外。他隻覺得高興,暖意充盈著胸口,將他從與係統對峙的負麵情緒中扯出來。

尤利西斯驀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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