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個二十歲出頭的青年,一身銀河帝國筆挺的白色軍服,長筒軍靴上的銀扣子鋥亮,軍帽上鑲著一枚帶雙頭鷹圖案的金色軍徽,銀發下是一雙紫水晶般的眼眸。他的肌膚失血般的蒼白,手是白的,連眼睫都是霜白的,雙唇卻如新釀的葡萄酒一樣紅。美麗如花,鋒利如刀。】
【時隔十二年,他再一次見到海因茨,卻恍如隔世。】
【海因茨的臉蛋酷似他的母親海倫夫人,他從母親身上繼承到無與倫比的美貌。十五歲的海因茨曾經和朋友穿過翡冷翠的廣場,朋友驚奇地發現,海因茨走過的地方,廣場上的人都發自本能地回頭去看他,妙齡的少男少女,喂鴿子的老人,年幼的賣花女童……甚至連狗都要對他吐出舌頭。】
【十八歲的成人禮上,在帝國貴族們的翹首以盼中,海因茨挽著女伴在萬眾矚目中登場,他那完美無暇的麵容,再加上骨子裡的傲氣,讓他呈現出一種無與倫比的青春之美。】
【他走上前,所有人都為他讓一條道路,猶如摩西分紅海。】
【他在二十出頭成為銀河帝國的元帥,有人說他能得到如今的地位,是因為美貌得到利奧三世的寵幸,同時也是伊琳娜皇後的秘密情人,他將宮廷變成一個充斥交媾,亂倫,婚外情的不潔之地,比文藝複興時代還要淫亂和下流。】
【但不可否認的是,海因茨身上有一種令人目眩的魅力,他是天使和魔鬼的結合體,是莎士比亞筆下的人物,美貌值得用靈魂作為交換。】
林琅手裡拿著《金色的傳說》的劇本,他幾乎是屏住呼吸把男二海因茨出場的這段描寫細細讀完,良久才意猶未儘地緩緩吐氣。
裡“海因茨”的美貌太有畫麵感和衝擊力,讓林琅不禁想起和周濟慈的初遇,周濟慈帶給他的衝擊力並不比“海因茨”帶來的要少。
裴律很少在裡大篇幅地進行外貌描寫,但在《金色的傳說》裡,他卻一反常態,從男主的角度,用大段大段的文字刻畫男二“海因茨”的美貌。
他的書粉紛紛驚呼:我艸,有男同。
這個角色對演員是極具誘惑力的,林琅對裴律說:“我想要海因茨這個角色。”
激烈的活動後,裴律正癱在黑絲絨的床單上緩氣,聽到林琅的要求,他刻薄地冷笑道:“你人長得醜,想的倒挺美的。你也不拿鏡子照照,庸脂俗粉,憑你也配?”
林琅被他刺得惱羞成怒,陰陽怪氣道:“我長得醜,但我男朋友可是個大帥哥。我和他夜夜洞房,美不死我,你知道我們有多爽嗎?”
能混娛樂圈,林琅怎麼也不能說長得醜,他五官細致,眉目清秀,還有個可愛的梨渦,看上去比實際年紀要小,身上迸發著青春的活力和熱情。
但在俊男美女紮堆的娛樂圈,他這樣的容色也不過是過江之鯉,無甚稀奇。
裴律從來都看不上林琅,這傻叉能和學長夜夜笙歌,居然還要出軌,簡直沒天理。
於是,裴律毫不客氣地把林琅當做一個媒介,用來感受學長身上的味道。
有時候林琅剛和周濟慈過夜,第二天早上裴律就會把他叫來,甚至反複叮囑他不要清洗。
兩人在一起時,裴律甚至根本就做不到,他本來就不喜歡男人,和林琅在一起時,他需要先吃藥,再把林琅的臉用被子蒙住,然後自己在腦海裡想象學長的臉,努力使自己支棱起來。
在藥物和心理的雙重作用下,他才能艱難地完成這項活動。
麵對林琅的挑釁,裴律那張俊俏的臉蛋微微扭曲,他拔高聲線道:“閉嘴,賤人。”
裴律剛要起身,卻因為身上的酸軟,無力跌回鬆軟的被褥裡,他心裡憤憤然:上位者的工作果然不是人做的。
林琅還在喋喋不休:“你不會想反悔吧?我昧著良心背叛我男朋友,可不是想被你白嫖的。”
他接受裴律的潛規則就是想拿角色而已,憑心而論,他其實也相當瞧不上裴律。
這傻叉瘋狂地迷戀周濟慈,但卻連接近周濟慈都不敢,彆人有他這樣的權勢和地位,早就威逼利誘,強取豪奪了,結果這傻叉卻隻敢躲在在角落陰暗地爬行。
他背著老公找林琅睡覺,也隻是想間接感受周濟慈身上的味道。
這簡直不是碳基生物能整出的活,果然搞文藝的都是一群神經病。
聽他談及學長,裴律的火氣噌地一下冒起來,冷笑道:“背著正派男友和我偷情,你看起去好像很得意?”
林琅反唇相譏:“五十步笑百步,你也不遑多讓讓。我們剛才打得熱火朝天的時候,你老公和我男朋友就在下麵打牌呢。你老公知道我們這麼爽嗎?”
裴律大聲道:“我一點也不爽!”
房間裡突然變得極其安靜,兩人之間達成詭異的沉默。
一會兒後,裴律把頭埋入鬆軟的枕頭裡,氣息微微道:“除去男主和男二,其他角色隨便你選,你想演女主都行。選完趕緊滾,看到你這張臉就煩。”
林琅得意地輕哼一聲,開始挑選角色,同時用餘光偷瞄裴律。
能讓江恕為他放棄一片森林,裴律當然也有一副不錯的皮囊。
他裹在黑色天鵝絨的被褥裡,皮膚很白,卻不是周濟慈那種沒有血色的蒼白,而是玉石般溫潤的質感。此時,他俊俏的臉蛋上黯然神傷,直教人憐惜。
仔細算來,裴律的前半生也算圓滿,他家境富裕,父母都是高知分子,一路升入高校,後來又保送到英國留學。
回國後,江恕這樣的天之驕子主動追求他,甚至非他不娶,鬨得外人看了不少笑話。
裴律不喜歡男人是真的,但也是個實打實的利己主義者,抵擋不住跨越階級的誘惑。
和江恕結婚後,裴律轉行成為一名導演,有江恕兜底,他有足夠的試錯成本,不到三年就成為文藝界炙手可熱的新人導演,事業到達巔峰。
當然,也不是說他完全不愛江恕,但就像張愛玲的那句話,他也有自己的紅玫瑰和白玫瑰。
周濟慈便成為那抹可望不可即的白月光,是他唯一的意難平。
這點意難平在再次見到周濟慈時,幾乎變成一種執念,這點執念甚至讓他敢背叛江恕。
但是,裴律還是覺得不夠,覺得不滿足。
林琅不慌不忙地挑選角色,他看向累得像條狗的裴律,出言嘲諷道:“嘖嘖嘖,你不行啊,濟慈很厲害的,你這虛得很啊。”
他原本是想諷刺裴律,誰知裴律聽他這麼一說,突然張開疲倦的雙眼,兩眼中射出一道精光。
就當林琅被他陰沉沉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裡發毛時,就聽到裴律幽幽道:“學長怎麼把你弄得要死要活的?詳細講講,我加錢。”
林琅表情扭曲:這傻叉是不是有綠帽癖?
他似笑非笑道:“你要是好奇你怎麼不自己試試?”
裴律神色鬱鬱,他抱著鬆軟的被褥久久不言,良久才語氣晦澀道:“學長是個忠貞的人,他絕不會指染有家室的人,我也不會和我老公離婚。”
林琅對“忠貞”這個描述非常滿意,他語氣輕快道:“反正我昨晚跟他提起你時,他說他根本不記得你這個學弟。”
裴律抿唇,神色愈發黯然,他不禁地回想起和學長初見的場景。
他是去學院的戲劇社看演出時,第一次見到學長。
學院的戲劇社每周都有改編的戲劇演出,那周的劇目是《亞瑟王》。
裴律被好友拉去看戲時本來還有些不耐煩,因為《亞瑟王》的故事太爛大街,再怎麼改編也很俗套。
他自己也是個文藝青年,那個時候已經開始陸陸續續地投稿,文人相輕是一種常態,他對戲劇社的編劇不太瞧得上眼。
因為好友扮演《亞瑟王》裡的莫德雷德,裴律作為“家屬”,也能夠去後台候場。
正當他百無聊賴地在後台等待時,有個年輕男人從更衣間走出來。
男人長發披垂,光豔可鑒,穿著很有宗教儀式感的華麗法袍,外袍上綴滿巴拉斯紅寶石,領口和衣擺都鑲有金絲邊,戴著一頂類似教皇三重冕的金色法冠。
從服裝上看,裴律判斷出他扮演的應該是“梅林”。
看到後台有陌生人,男人先是一愣,然後微笑著搭話道:“你是演員還是觀眾?”
他纖長的睫羽微微垂著,姿態稍顯隨意地整理著長發,白皙的手指從密密叢叢的發絲間穿過,卻仿佛是從雲霞間穿過一般,美不勝收。
他的眼眸像紫羅蘭井水,在這樣的眼神注視下,裴律有些緊張,隱約覺得心底有什麼東西被喚醒了。
正當裴律想接話時,更衣室內卻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親愛的,你在和誰說話?你進來幫我一下。”
男人有些歉意地對裴律笑了一聲,轉身走進更衣間。
因為這個“梅林”,原本不感興趣的裴律突然開始期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