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出結束後,裴律精神恍惚地在後台等待,想和那位飾演梅林的男演員交流一下。
不愧是腐國,學院的戲劇社重排了《亞瑟王》,改編成亞瑟王和梅林的腐劇,兩個主演的顏值更是讓觀眾們大呼過癮。
經過打聽,裴律知道了梅林的扮演者是貝利奧爾學院的一位學長,中文名叫周濟慈。
因為那種莫名的悸動,裴律想結識這位學長,他覺得自己遇到了愛情。
可就在等待時,裴律突然聽到更衣室那邊傳來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音,他躡手躡腳地走過去時,透過紅色的幕布,他瞳孔微微長大:
兩個俊美至極的男人摟抱在一起,“梅林”背對著門,一個金色卷發的男人正狠狠地親吻著“梅林”,他雪白修長的大腿纏繞著“梅林”的法袍,金色法冠被遺棄在一旁。
他們甚至沒有換下戲袍,整個畫麵呈現出一種妖邪至極的美。
裴律看得全身發燙,他的理智告訴他應該避嫌,腳卻被釘在原處怎麼也挪不動。
那位金色卷發的男人好像發現房間裡有人,他將下巴放在“梅林”的肩上,耳垂吊著粒綠寶石耳飾,一雙森冷的綠瞳裡閃爍著鋒利至極的光,直直地射向裴律。
他像一頭狼王守護著自己的獵物,向覬覦他領地和伴侶的人予以警告的目光。
這時裴律才突然想起,這位學長頗有盛名,不僅是因為他多才多藝,容色俊美,更是因為他有個來頭不小的男朋友,就是眼前這位飾演亞瑟王的男人。
這個德裔英國人家裡來頭不小,是學長的正派男友,占有欲非常強。
在隨筆裡,裴律惡意地稱呼他為黃毛。
不過即便麵對黃毛這種強大情敵,裴律也沒有絲毫膽怯,反而想方設法地和學長接觸,無數次給他遞情書,但都石沉大海。
黃毛屢次警告裴律,發現他油鹽不進後,直接找來一群凶神惡煞的大漢打折他的腿。
裴律慫了。
躺在寢室養傷的期間,因為不能去劇院看學長,裴律的精神狀態很差。最後,他隻能把學長的演出錄像全部找來,每天對著錄像做手工活,身體一天比一天差。
在連續幾夜的不眠不休和勤耕不輟下,精神瀕臨崩潰的裴律甚至產生一個荒誕至極的想法:要不我去刺殺m國總統吧,這樣學長就會知道我的存在了。
他甚至開始臆想,等m國總統被他刺殺後,他就可以大聲在全世界麵前向學長表白: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對學長的愛!
說乾就乾,腿傷好後,他立馬飛往m國,在便利店買了一把槍,決定在集會上把總統乾掉。
但沒想到,有人趕在他之前提前對總統開了槍,總統連中四槍,當場斃命。
裴律悲憤:可惡,為什麼誰都要和我搶?
因為愛而不得,裴律每天都在尖叫、扭曲、陰暗地爬行,好友每天都擔心哪天一群白大褂會破門而入,然後把他扭送去聖伊麗莎白精神病院。
於是,裴律將對學長的愛和投入到文學創作中,“海因茨”便是以周濟慈為原型創造的人物,他在“海因茨”這個角色中投入太多的自我。
當然這些過去,裴律是不會告訴任何人的,被人理解無異於自我賣淫,這段精神失常的過去實在太過羞恥。
如果學長不再出現,這點意難平或許就隨著時間消散了。
但他再次出現時,裴律感覺自己的激情被重新點燃,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林琅走後,裴律吃力地起身用濕毛巾擦乾淨身體。
他不敢洗澡,江恕很精明,如果他身上有明顯的沐浴乳的味道,江恕會很容易判斷出他剛洗過澡,由此產生懷疑。
江恕直到現在沒找到證據,一是因為裴律行事隱蔽,二是因為江恕打死也想不到裴律居然還能在外麵做攻,他支棱得起來嗎?
整理好一切後,裴律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頭發梳得整整齊齊,衣服也沒褶皺,除去臉色憔悴些,還是個俊俏的美青年。
裴律惆悵地歎氣,不主動接觸周濟慈也是因為害怕江恕察覺端倪,江恕給他的壓迫力不比那個黃毛小,被發現的後果他想都不敢想。
這次是幸運,再過幾次就和那個傻叉斷了吧。
畢竟人生難免將就。
裴律和林琅先後離開房間,隻是他不知道,黑暗中,有人目睹這一幕,笑眼盈盈地勾起唇。
港城郊外的天空總是籠著一層不詳的灰翳和霧靄,雲層的顏色越來越烏,給人一種透不過氣的感覺,這是暴風雨來襲的預警。
周濟慈站在陽台上,他一邊等林琅回家,一邊和人打電話。
風聲凜冽,電話那邊人的聲音聽著不怎麼真切,隻隱約飄出“電影”、“公司”、“逃稅”這樣的字眼。
電話那邊的人陸陸續續地交代了些什麼,周濟慈都一一應下。
“我知道了,我會留心的。”
“最近怎麼樣?可能有個新戲,導演是裴律的那部ip,我努力爭取一下。”
這時,一台出租車停在小區外麵,周濟慈看著林琅下車,對電話那邊的人說:“我男朋友回來了,先掛了。”
“放心,他什麼都不知道。”
打完電話,周濟慈抽出電話卡,將卡插入手表的暗格中,又將通話記錄刪除,整套動作行雲流水。
他正要將手機息屏,卻突然收到一個沒有備注的短信:
【小賢,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很想你,回家吧。】
隻有這一句話,還有一張照片。
照片上有個英俊不凡的男人,他衣著考究,膝蓋上坐著個可愛的女孩,兩人像是父女一樣親密。女孩一身綴滿蕾絲花邊的蓬蓬裙,長發被梳成漂亮的辮子,精致的小臉白如冰雪,卻沒什麼表情。
看到照片,周濟慈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他彎下腰,劇烈地乾嘔了幾下。
好容易緩過氣後,周濟慈直起身,熟練地把這個號碼拉黑,然後去洗手間清洗。
他雙手撐在洗手台上,額發和臉上沾著水珠,眼神迷茫,不知道在想什麼。
良久後,他看著鏡子裡麵無表情的男人,努力地扯出一抹笑容,蒼白。
等林琅到家時,周濟慈已經重新整理好自己的表情,他淡笑道:“你回來了,我給你煮了些熱牛奶。”
林琅有些疲倦,他喝了點熱牛奶,周濟慈又拿來熱毛巾給他擦臉。
感受著臉上溫柔的觸感,林琅心中五味雜陳。
無論是從丈夫和男朋友的角度看,周濟慈都是相當合格的,除去情感不太明顯外,他情緒穩定,長相俊美,對待戀人也體貼周到,是很適合過日子的人,甚至稱得上是“賢妻良母”。
最後一次吧,如果這次的角色能紅,我就和那個傻叉斷掉。
林琅心裡這樣想。
洗漱完畢後,兩人平躺在床上休息。
林琅腦海裡浮現出那個傻叉的話:你要是能讓學長身上染上我的味道,我就再給你一個角色。
林琅清秀的臉扭曲起來,深吸幾口氣後,他伸手去摸周濟慈的腹肌。
但這次周濟慈拉住他的手,輕聲道:“我今天有點累。”
這周已經兩次了。
林琅表情訕訕的收回手,內心卻在瘋狂地咆哮。
這晚,兩對同床異夢的愛人都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