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秦洋頭一次來到江宅,他的目光穿越巨大的花園,眺望那座沐浴在陽光下的雄偉建築。
這是一座典型的巴洛克式建築,有幾分德國茨溫格爾宮的風韻,外牆由堅硬的緋紅色的大理石構築,上麵蓋了一層複古的碧色琉璃瓦,屋頂上布滿精細的石脊、雨水槽和風向標,顯示出莊重雄偉、古典肅穆的美。
此時,江宅的大門口站著兩位便衣。
秦洋滿臉讚歎地望著眼前的雄偉建築:“真是座漂亮的大房子,我得工作多少輩子才能買到這樣一座房子。”
一旁的何陽打趣道:“聽你的語氣,你好像很討厭這座房子的主人一樣,你妒忌了?”
他們一位是國稅局的組長,一位是巡警大隊的副隊長,這位江總找他們來是想提供一些線索和情報,和國稅局正在調查的洗錢事件有關,由於他身份特殊,上麵便派出兩位份量不輕的人。
秦洋笑道:“喲,這你也聽得出來,厲害。”
因為周濟慈的緣故,他對這位素未謀麵的江總確實不喜,強逼良家的人會是什麼好東西?就該送進去踩縫紉機才對,哼。
這時,江宅的白媽走出那座高大的拱形門洞,他倆也停止互相打趣,做出一副很嚴肅的模樣。
白媽溫和道:“客人來了,少爺已經等你們很久了,我這就帶你們上去。”
兩人跟隨白媽進入房子內部,內部的裝飾也是美輪美奐,天花板上懸掛著一幅巨大的枝形吊燈,鑲嵌著閃耀的水晶和華麗的黃金裝飾,牆壁上貼有金箔。
秦洋不適地閉上眼:哪裡來的暴發戶?麥艾斯!
一旁的何陽倒是一臉淡定,並用眼神示意,讓秦洋嚴肅點,彆表現得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一樣。
在白媽的領路下,兩人踏上螺旋式的台階,跟她前往三樓的臥房,白媽語帶歉意道:“真是不好意思,你們也知道上個月發生的事情吧,少爺的傷還沒全好,所以隻能在臥房接待你們。”
兩個人點點頭表示理解。
進入臥房,一個年輕男人正躺在床上,周圍的儀器和監測設備發出穩定的滴滴聲。
江恕的傷沒到能出院的地步,但他執意如此,醫院也隻好放他出院。
但江宅配有大量的專業設備和醫生,也不用擔心突發情況。
兩人入座後,何陽禮節性地問好:“江先生您好,我是刑警大隊的何陽,他是國稅局的秦洋。”
江恕坐起身,他半靠在鬆軟的枕頭上,開門見山道:“你們好,我也不跟你們客套了,我知道秦先生一直在調查英賢集團洗錢的證據。我這次叫你們過來,就是想給你們提供一些情報,還有傅庭雪涉嫌□□的證據。”
此話一出,兩位便衣對視一眼,眼神逐漸嚴肅。
這些年來,國稅局一直在調查英賢集團洗錢的案件。
傅庭雪有個乾女兒,就是娛樂圈的當紅明星紀羨餘,著名的票房毒藥,電影拍一部砸一部,很多大I
P都砸在她手裡,賠得那叫一個蕩氣回腸。
但因為有個好乾爹為她兜底,她的電影資源依舊源源不斷。
秦洋的團隊仔細計算過,這幾年來,傅庭雪為他乾女兒投資的電影成本高達數十億,全部賠光了,這顯然已經不是哄一個小情人該有的投入,就算是哄老婆也不見得能這麼舍得糟蹋錢的,這其中一定有貓膩。
票房洗錢是最常見的一種洗錢方式,國稅局調查過那麼多起票房造假的案件,他們敏銳地可以覺察到,傅庭雪很可能在利用票房洗錢。
簡簡單單舉個例子,假如你手裡有兩千萬的合法收入,以及一個億的非法收入,你想利用合法收入把你的非法收入“洗白”,那最簡單有效的方式就是投資電影。
你可以用這兩千萬的合法收入進行投資,當然對外你要說這部電影投資有幾個億,是大製作,請了某某大導演和某某大明星,還是中外合拍的項目,和好萊塢某某特效工作室進行合作。
電影還沒拍前就進行一番宣發和造勢,至少氣勢上要給足。
在電影的製作端上,也充滿很多無法量化的成本,比如特效的成本,修建拍攝基地的成本,還有演員的片酬等等。
比如周濟慈曾經拍到過的那次“片場失火?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案件:道具組故意放火燒掉王城的一個角樓,但卻對外謊稱整個王城都被全部燒掉,需要重新修建一座全新的王城,用這樣的方式虛報財務數據,抬高電影的拍攝成本。
而為什麼要找海外特效工作室合作?因為垮境查帳手續更加複雜,成本也更難追溯,有時候三五年都不一定能拿到許可證。
電影拍好後,就用這一個億的非法收入刷票房和營銷宣發,前期投入越多,電影院給這部影片的排片也就更好,從而吸引大量不明真相的觀眾進入電影院。
經過可靠的計算,刷票房的成本一般隻有10%左右,這些幾十塊的小額資金很難追查到。
有時候出品方甚至會和院線進行合作,以更高的分成為利益交換,讓院線方協助偷票房。
就這樣,刷一個億的票房通常能帶來好幾倍的收益,這也就把黑錢變成了清清白白的票房分成。
同時,票房的造假也可以拉高公司股價,這也是一種更高級的金融玩法。
至於拍出來的是爛片,網上一片罵聲?爛就爛,罵就罵,反正罵的是導演和演員,背後的資本家早就賺得盆滿缽盂,下次繼續這樣乾。
當然,也彆以為某某大導演和某某大明星就無辜,他們拿“高片酬”,間接協助成本造假,並偷稅漏稅時可不見得無辜。【1】
如此說來,這可真是一場尼羅河慘案式的全員惡人的黑色喜劇。
不是沒人懷疑這其中的貓膩,但老狐狸油滑得很,再加上他手下養的那群訟棍實在是凶悍,你說我票房造假?你說話可得負責任,再亂說我們上法院打官司。
五年前也打過一次官司,但他集團裡也不止一群難纏的訟棍,還有一群從提籃橋監獄出來的“高端人才
”,一番調查下來,最終的結論也是,有涉嫌洗錢的嫌疑,但沒找到實質證據,最後也是不了了之。
所以,這幾年下來,彆說黑錢的來源,便是他洗錢的小把柄也沒抓到。
在港城,唯一能和英賢集團抗衡的就是江家,江恕有個舅舅是港城的高官,不比傅庭雪背後的靠山弱。
他們兩家既然對上,以江家的財力和人力,說不定能帶來意外收獲。
眼下,何陽深吸一口氣,儘可能以平和的語氣道:“您要是有什麼情報和證據,請務必跟我”
江恕從一旁的抽屜裡拿出幾個文件袋,這是這兩個月來,他用一切能用的人力物力能搞到的資料,為此還用上一些灰色手段。
他先拿出第一堆文件袋:“這是我公司裡的程序員搞到的信息,已經是儘量精簡後的報告,東南亞每年都會有一大筆非法資金來到港城。這個U盤裡,詳細記錄了每一筆資金的來源,你們可能會有幫助。”
這便是那些非法收入的來源,資金從緬北轉到東南亞的賭場,一部分通過“跑分機”洗乾淨,另一部分則通過票房洗錢。
總之,不會把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裡,金額越細,來源就越不可追溯。
至於他具體用什麼手段搞到的信息,這裡不方便細說。
江恕拿到這些資料時也是感歎:不愧是老狐狸,真是滑不留手。
看著這些文件,秦洋的臉色逐漸嚴肅。
江恕又道:“我的人親自去東南亞實地調查過,他以夜店牛郎的身份混進去的,上個月他拍到了這些照片。”
照片上是一場飯局,傅庭雪和幾個男男女女正在吃飯,其中有個男人是東南亞最大的賭場的老板,這足以說明他和那位老板的關係匪淺。
何陽眼神一緊,他指向照片上的另外兩個男人:“這兩個男人我認識,這個是大毒梟,意大利人。這個男人,亨利集團的負責任之一,搞網絡詐騙的。”
看來,這些非法資金都大有來曆啊。
江恕笑道:“這些就要讓你們調查了,我的人能拍到這些已經很不錯了,他去菲律賓調查,彆人一聽說他是中國人,差點把他騙去搞傳銷。”
江恕又拿出第一堆文件袋:“這個是傅庭雪收買我公司的員工,讓他在地基上做手腳,想以此謀殺我的證據。現在這位員工已經離開港城,我公司研發的儀器檢測到他如今正在羅馬,我不方便抓他,希望你們將他緝拿歸案。”
要不是那員工自己心虛跑路,他也不會那麼早調查出真相。
江恕知道真相後也非常生氣,不管是不是為了周濟慈,他這樣三番兩次想置自己於死地,絕對不會這樣輕易放過他。
秦洋忍不住問道:“你公司研發的什麼儀器,還能知道員工的具體位置?”
江恕淡淡道:“這您就不用知道了,這是我公司的機密,再說這和案件也沒什麼關係,你們隻需要將嫌疑人緝拿歸案就是。”
秦洋啞口無言,何陽拍拍他的手,繼續問
道:“您還有什麼情報要跟我們說嗎?”
江恕想了會,又道:“我記得十六年前,傅庭雪和當時的廉警司的總長合作,一舉將一位來自英國的老教父捉拿歸案,當時還上新聞,他的名聲也是從那時候經營起來的。後來那位總長因為貪汙受賄,港城回歸後被槍斃了,總長的家人們從此移民去了美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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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懷疑他和那位總長有勾結,已經讓人去美國找那位警長的家人了,希望能得到一些可靠消息。”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逼拆遷戶拆遷造成的人命案,等等。
傅庭雪的這些零零碎碎的罪證要是能坐實,至少無期徒刑起底,隻可惜港城沒有死刑。
江恕把所有的情報列出來後,也是一陣感慨:這真是一名進獄係人才,有一副閻王心腸。
好事他是一件不乾,壞事他是一件不落。
惡行從愛爾蘭到契丹,簡直無人不知,無人不曉。【2】
江恕提供的情報線索已經不少了,但何陽看著文件歎道:“感謝您提供的情報,這些證據已經不少了,我們會仔細調查的,不過暫時還不能走漏風聲,五年前我們好容易得到調查許可證,但偏又被他逃脫掉了,這次可得準備充分。”
上一次去英賢集團實地調查文件,還是五年前。
江恕笑道:“我能做的都已經做了,我總不能像尼X鬆總統那樣,去競爭對手的辦公室安裝竊聽器,並拍攝機密文件吧?要是出了醜聞,影響的可是我公司的名聲。”
其實他已經找商業間諜去偷拍文件了,隻是目前他們沒在公司拍到很有用的東西。
至於名聲?
某公司老板偷競爭對手公司門口的招財貓腳墊,讓對手心態崩潰,合同告吹;馬X克和紮克X格公然在社交平台上喊話,提議兩人直接比賽生.殖器的大小;共享單車老板派人去劃爛競爭對手的共享單車的坐墊;澆死競爭對手門口的發財樹,破壞風水……
和他們一比,江恕覺得自己的手段好歹“高級”一點,不會讓人覺得弱智和貽笑大方。
知道江恕這是在講地獄笑話,何陽笑道:“要是真能拍到,也不在乎是怎麼搞到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