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即使每晚都傳來那種奇怪的聲音,像是風的呼嘯,又像是孩子的哭聲,傭人也不敢出門。
濟慈那時會很害怕嗎?江恕一想到那個場景就很心疼。
應該會吧,他那時候還那麼小?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肯定很害怕。
外麵有風吹進來,走廊上的白紗窗簾被吹動,宛如天使張開潔白的翅膀。
刺臉的風讓江恕忍不住閉上雙眼,再睜開眼時,他恍惚間看見個白色的影子從他麵前飄過,小小的,甚至還不到他的腰。
白色的影子像奶貓一樣輕盈又敏捷,它像是在躲什麼人似的,腳步匆忙又淩亂。
江恕情不自禁地跟上這個白色的影子,跟它爬上四樓。
四樓也是空蕩蕩的,白色的影子消失在走廊的儘頭。
走廊的儘頭是一扇雕花大門,他握住黃銅的門把手,推開厚重的門。
原來是個柔軟溫暖的房間,到處都是精致的家具和裝飾,天鵝絨床單上壓著一層層絲綢被子,重重疊疊的,錦緞上用金銀絲織著玫瑰花。
江恕坐到床沿,用手撫摸床上的絲綢被子,觸手的冰涼溫潤。
他環顧四周,沒發現那個白色的影子。
角落裡有個雙開門的大衣櫃。
原來他害怕時會躲在櫃子裡。
猶豫半刻後,江恕走上前,伸出手握住衣櫃的把手,緩緩轉動。
打開的瞬間,一股熟悉的、微寒的花香撲麵而來。
裡麵沒有那個白色的影子,而是滿滿一衣櫃的公主裙,全是用昂貴的絲綢和蕾絲製作的。
這些公主裙被保存得很好,每一件都用真空袋進行密封,不讓它們沾上一粒灰塵。
想起這些公主裙是讓濟慈痛苦的根源之一,江恕把這些裙子全部抱出來,打算抱到樓下去燒掉。
當他把所有的裙子裡都抱出來後,發現最底下的木板上有一張照片。
照片上,男孩一身紅色的騎裝,帽子上插著一支金雀花,身下是一匹膘肥體圓的小馬。
他表情傲慢又張揚,揚起手裡的短柄馬鞭,想讓小馬跑得更快。
男孩身邊有個斯文俊秀的男人,他騎著一匹高頭大馬,和男孩的步調保持一致。
梧桐樹下的長椅上坐著個身穿碧玉色絲綢長裙的美婦人,她望著那對並駕齊驅的父子,抿嘴淺淺地笑。
很明顯是一家人的合照。
江恕翻到照片的後麵,上麵寫了幾個字:
【小賢的五歲生日。】
應該是傅庭雪還沒回港城前,濟慈和爸爸媽媽的合照。
真是想不到啊,他也會有表情那麼鮮活的時候。
江恕伸出手,戳戳照片上那個男孩傲慢的臉,男孩的臉飽滿得像隻水蜜桃,仿佛能流出香甜的汁水。
他小聲道:“小時候那麼活潑,怎麼現在就一點表情都沒有了呢?”
江恕看向那個空蕩蕩的櫃子,仿佛看到一個蒼白的男孩抱住膝蓋蜷縮在角落裡,他把臉深深地埋在了膝上,小小的身體在不自覺地發抖。
要是我那個時候能救你該有多好。
江恕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感覺心上壓著一塊沉甸甸的石頭。
他抱住那一大堆裙子,抱到樓下燒掉。
望著那堆熊熊燃燒的衣物,江恕又給爺爺打電話,電話接通後,兩人遲遲沒有說話,最後還是老爺子先出聲道:“你真的決定好了?”
老爺子的語氣無奈又疲憊,在此之前爺孫倆已經又爭吵過一次,但依舊攔不住江恕想去德國找人的決心。
江恕看向那座的花園,目光寧靜而悠遠:“是的,我想再給自己一個機會,哪怕頭破血流我也要得到一個回應。”
“如果他不回應你呢?”
“那就當我好人做到底,拯救了一位被外國法外狂徒綁架的無辜男青年。”
那邊沉默良久後,老爺子歎氣:“值得嗎?”
“從來沒有什麼值不值得,媽媽去世前,希望我能找到自己的幸福,讓我永遠不要成為你們這樣的人。”
而他也被媽媽教育成她期望的模樣,永遠熱情,永遠年少青春。
老爺子不說話了,江恕輕笑一聲,掛斷電話。
掛掉電話後,他的目光突然一愣。
這個季節,所有的植物本該枯萎殆儘,但一朵小小的花卻悄悄從泥土中探出頭,以頑強的生命力掙紮著。
他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扒開旁邊的雜草。
那是凜冬之時,永凍冰原上的冬薔薇。
他小心翼翼地握住那朵小小的冬薔薇,像握緊了什麼信念。
我會帶你回到故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