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
所謂的齋宮一行,拋開各種外在形式不提,其實本質上就是借由供奉傳國玉璽來為大秦祈福。
不過,彆看辛夷將此事說得很輕鬆,好像稚唯此行隻需要帶上她自己,其他什麼都不用乾,然而實際操作起來卻是費時又費力。
單說稚唯自己。
她先要提前和奉常見上一麵,傾聽一遍“居齋宮之幾大注意事項”,並牢記於心,再由太卜算出上好吉日,待徹底得沐浴焚香過後,這才能和其他祝者一同移步齋宮。
奉常的屬官裡,掌管禮樂的太樂,負責具體祭祀事務的太祝,主管祭祀食物的太宰等人,更是忙得團團轉。
等真正去齋宮那一日的前一晚,稚唯要暫停飲食,住在奉常給安排的居室裡,迎接屬於她的隆重待遇。
當然,這是誇大的說法。
但與稚唯平日裡進出總是喜歡一個人,或者最多帶上辛夷一個侍女相比,現在她被十幾位美貌純潔的小姐姐圍繞著小意服侍的待遇,足以讓她感到受寵若驚。
係統已經自覺屏蔽了視野,但為了安全起見,它打開了小夥伴的健康監測數據,然後陷入極度困惑中。
“阿唯你體溫為什麼……不是、你臉紅什麼呀!”
浴室裡熱氣騰騰,水聲潺潺,侍女們身上的輕薄單衣很容易被浸濕,稚唯匆匆收回眼神,對係統回以高深莫測的回答。
[你不懂。]
係統:“……”
有時候當一隻統真的是挺無助的。
稚唯對祭祀流程一竅不通,隻能全程像個真人玩偶一樣任由侍女們為她梳妝打扮。
從最初的清水浴到鮮花浴,從一開始隻用香皂清潔,到最後完全浸泡在飄有柏、椒等象征避邪、長壽、平安意味的特殊湯池裡……
光是沐浴就花了四個時辰。
稚唯已記不清中間換了多少次湯水,她又換了多少次寢衣,後半夜始終掙紮在昏昏欲睡與饑腸轆轆之間。
直到一行人踏著第一天清晨第一縷熹微晨光抵達齋宮時,餓得嘴裡直泛酸水的稚唯才終於吃上自己的第一口飯。
——葵菜豆腐湯。
素得直接把稚唯乾沉默了。
她倒不是對此湯有什麼意見,早餐吃點清淡的挺不錯。
她是不由得想到:之後在齋宮的幾天裡,不會頓頓都是這個標準吧?
並且稚唯深刻懷疑,若非她早前已經把豆油法搞出來,讓大家能夠有素油吃,怕不是現在這碗湯裡一點油花都不會有吧?
繞是稚唯提前做過心理準備,見狀依然還是想要歎氣。
天可憐見的,她還在長身體呢,生理上對營養的需求是心理無法控製的啊。
當稚唯像個吉祥物似的跪坐在祭台邊,為打發時間,已經無聊到一邊把祝者們的禱祝聲當背景音樂,兩眼往上瞄,偷偷觀察和氏璧雕琢而成的玉璽長什麼模樣,一邊在心裡開始思考起在
齋宮開小灶的可能性有多高時。
後宮開展了一場小範圍的議論。
起因源於諼年公主。
哪怕之前稚唯已是將有關女子生理周期的知識對公主傾囊相授,然而幾千年的時間鴻溝不是那麼容易跨越的,諼年公主仍然覺得自己像在聽天書一樣。
一方麵是需要時間去消化稚唯教的測算公式,另一方麵是因為認知上的陡然轉變。
婦人竟然還有最容易孕子的時間?
而且這是能夠被預算的?
像、像籌算穀糧那樣算出來?
好在諼年公主長於宮廷,又在李斯主動與秦王政結為親家時,被雙方定為李由之妻,腦子裡不隻有珠花首飾。
哪怕她不清楚夏稚唯身上具體有什麼神異之處,但父王、長兄等人對夏稚唯的重視態度,她都一一看在眼裡。
因而諼年公主並沒有認為稚唯是在故意唬弄她。
相反,若此事為真……
這位女官口中的測算公式,其價值遠不隻是簡單的幫助婦人孕育而已。
於是,諼年公主一麵掐著時間在家和李由積極備孕,同時又忍不住回宮和女性長輩們談起此事。
她就算後期真懷上了,也隻是單獨的個例,很難說其中有沒有運氣的成分,不足以證明夏女官的話。
還是得多有幾個事例,能一同論證才好。
諼年作為宮中年長的公主,雖不如年紀更小的陽滋得寵,但都是幾位夫人看著長大的,因一人行止落落大方,對自己的阿父敬愛大於畏懼,秦始皇對她們的感情也遠比其他女兒深厚。
這從封號中就能看出——
“滋”有繁榮、興旺之意;“諼”出自詩經中的諼草,即萱草,有忘憂之意。
可見長輩們對她們的祝福與期望。
聽聞諼年公主的話,幾位夫人的反應各不相同,有半信半疑的,也有完全不信的,但對公主的請求卻不約而同答應下來。
其中一夫人道:“先不說真假,此事聽著倒是挺有趣的。”
後有一性子靦腆的夫人不好意思地接著問:“可是這種事情,要怎麼找人去一一印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