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快撐不住了。”稚唯直言道,“換你!”
稚唯說完就停手,往旁邊避了避,拽住蒙恬的衣擺使勁往下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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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恬:“!”
這可不能扯下來啊!
他趕緊蹲身,進而雙膝跪地,雙手交疊相扣覆在麥軍醫胸口,原樣按在夏稚唯方才按壓的地方。
稚唯對此毫不意外,指點著要點:“前臂不要打彎,用腰和上身的力量……”
以蒙恬的謹慎和洞察力,聽到方才羊軍醫將心肺複蘇說得神乎其神,就不可能不上心,必是給予密切關注。
她剛才問“學會了嗎”,蒙恬假裝聽不懂反問,不過是礙於偷學的名聲不好聽,稚唯甚至能猜到蒙恬的心思——哪怕是為了他家王上,都得學會啊!
而且有一說一,彆說蒙恬了,這周圍的近衛哪個不是瞪大了眼在偷學?
誰不想要救命之術?
雖然此法沒辦法自己用於自身,但等學會後教會彆人,自己也能受益。
稚唯隻稍微歇了一下,就抽出金針紮往麥軍醫的人中、百會等穴位,刺激他的意識,間或提醒蒙恬偶爾頻率快了或是慢了。
當麥軍醫嘔出第一口水時,周圍頓時響起壓抑的歡呼聲。
羊軍醫喃喃著:“真的有用……”隨後抱著懵然恍惚的麥喜極而泣。
蒙恬直到站起身還雲裡霧裡,有種強烈的不真實感。
這是……他救活的?
就那麼摁壓幾下?人就有了氣息?
等夏媼夏翁趕著馬車而來,就見其他人明裡暗裡注視著自家女孫,眼神比那火光還要耀眼。
“?”他們疑問,“發生了何事?”
“無事,”稚唯疲倦地擺擺手,“軍醫救下來了,他們高興呢。”
“那就好那就好,阿唯定是出了大力!”夏媼夏翁如有榮焉。
“倒不是我……哈切!”
稚唯被夜風一吹,登時打了個噴嚏,她趕忙一股腦鑽進馬車裡,翻出之前炮製的薑片,配上蔥段,開始煮薑湯。
又見燒水緩慢,稚唯索性先將薑片含在嘴裡,呲牙咧嘴地嚼著。
係統看著都胃疼:“要不還是等著喝薑湯吧?”
[沒事,這叫雙管齊下,保險。]
但這樣的福利怎麼好意思獨享?
稚唯欻欻欻切了好多薑片,讓夏媼夏翁幫忙去分給眾人。
“叩叩——”馬車被敲響。
稚唯裹著保暖獸皮,撩起車簾,見是蒙恬,了然道:“是為那心肺複蘇術而來?”
“瞞不過阿唯。”蒙恬目光灼灼道,“今日之前,恬想不到失去氣息之人還能活過來……”
“那是因為人沒有真死。”
這事真解釋起來就得先科普解剖知識,再講解人體循環係統,稚唯覺得還是彆這麼跳脫,免得蒙恬接受不能,她教軍醫們的時候都沒仔細詳述,隻明確了心肺的位置,然後強令他們先記住如何操作。
想了想,稚唯說起扁鵲救虢國太子的故事,觀察蒙恬的反應。
“還有這事?”蒙恬訝異道,“素日隻聽說過扁鵲'起死回生'之名,但總覺得不切實際,沒想到這是真的。阿唯從何得知?”
稚唯:“……”
從《史記·扁鵲倉公列傳》中得知,這還是中學必讀課文呢。
她假裝沒聽到蒙恬的問題,硬著頭皮道:“總之,人在生命垂危之際會出現類似假死的狀態,這個時候如果能通過外力幫助,是有可能挽留性命的。”
蒙恬若有所思地點頭。
稚唯正要順勢提及“既然已親眼見過實例,不如讓士卒們抽空一起學習”,就見武將似乎低聲自語著什麼。
稚唯側耳一聽。
“看來以後清掃戰場的時候要格外注意補……”
稚唯立馬把耳朵收回來。
啊,真要命。
她可不想知道蒙恬要怎麼給敵人補刀。
稚唯揉揉發脹的太陽穴,準備送客休息:“蒙中郎還有事嗎?”
“有,”蒙恬看出小女子的疲倦,卻是打算抓住這時機趁熱打鐵,他問,“阿唯一手繪製輿圖的能力,是哪來的?”
稚唯一頓,奇怪地看著他:“那也算輿圖?”
她記得秦朝已有水平不低的地圖繪製技術,還出土過相關文物,她那連等高線、比例尺都沒有的簡略地圖,也能讓蒙恬這般小心?
稚唯不想營造軍事天賦的人設,半真半假道:“沒有人教,隻是腦海中那麼想,就那麼畫了。”
說完又補了一句:“可能是受小叔父的影響吧?”
雖然明麵上說輿圖乃軍政要物,但哪個四處經商的大商隊手裡沒有地圖啊?就算最初沒有,時間長了也得自己畫一張,標注上城鎮路線等信息。
這個理由能說得通,蒙恬就沒再追問。
但不成想,他不問,稚唯熟練把鍋一推後,反而問出一直憋在她心裡的問題。
“方才為了救人不便於深究,眼下既然麥與羊平安無事,那阿唯有個問題,不吐不快。”
蒙恬若有所感,“你說。”
隨即就聽到小女子一針見血地問:“既然中郎將當時已經比我先一步推算出來,羊和麥會隨水流被帶進河裡,為何不早點出發來救人?”
那陣“班門弄斧”的尷尬過後,稚唯很快意識到這中間的時間差問題,她希望蒙恬當時是在等近衛集合,而不是為了看她畫地圖,抱著輕率的心態,無視傷者,隻為知道她能不能也推算出來同個答案。
河邊夜風寒涼,蒙恬揣著雙手,注意到小女子平靜而審視的眼神,覺得莫名荒謬,又覺得並不意外。
“因為我需要你的判斷。”他道。
稚唯追問:“什麼判斷?”
蒙恬語氣平淡地答道:“值不值得救落水軍醫的判斷。”
稚唯倏爾沉默。
她聽明白了蒙恬的意思。
因為她之前有同樣的顧慮:河裡的情況誰也不了解,又過了這麼長時間,落水軍醫到底還能不能活下來?
但她最終擔憂的是無法及時將人救回來,而蒙恬身為整支隊伍的領帥權衡的是,如果落水者生還幾率很小,那要不要為了救一個必死之人花費人力物力。
可悲的是,稚唯無法指責蒙恬的想法是錯的,更沒資格要求為了救一個普通軍醫,而動員同為黔首的大量士卒——事實上,她最初請求幫忙的也是自己的大父大母,說明她潛意識裡就知道這種行動不可取。
至少方才,蒙恬願意親自帶隊救人,還帶著最精銳的士卒,這就夠了。
然而稚唯不免諷刺地自嘲道:“我該謝謝中郎將的信任嗎?”
從河麵吹過來的夜風攜帶著水汽,撲濕了二人的麵容,靜謐之下的多番思緒,就像緩緩流淌的河水,偶有翻起河浪,又很快歸為一體。
“你該謝你自己。€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蒙恬輕笑道:“是你在醫學上的嚴正態度讓恬願意信你。”
如果夏稚唯是個功利而漠視生命的人,他根本不會過問對方的意見。
如果夏稚唯是個心軟到失去理智的人,他同樣不會將她的判斷作為救人與否的準則。
可他當時已經命近衛集合,就在等夏稚唯的態度。
“……”
稚唯微愣,一時難言,陷入沉思。
從來到這個時空,她似乎無時無刻不在做抉擇,不在進行衡量。
抉擇救誰不救誰,衡量自己信手拿出來的東西會不會造成負麵影響。
她不是不累,偶爾也會懷疑自己是否是杞人憂天想得太多,更清楚不管她怎麼努力周全,總有顧不到的地方。
但現在蒙恬的話從側麵告訴她,她不是在做無用功。
個人的力量無法撼動浩瀚之海,但以己身之力,尚可以推動水滴橫行,她潛移默化建立起來的中正信用,就如微渺之光,慢慢輻射周圍,直至水滴成溪,溪聚為河……
當她能一言左右他人的決斷,一行影響他人的行為,她要的底氣就有了。
她的親近與否,喜惡傾向,在彆人眼裡皆有了意義。
係統忽而有些發毛:“阿唯你這個想法怎麼感覺哪裡怪怪的。”
稚唯隨意“唔”了一聲。
[凡是位於高處或者被架在高處的,基本都有這個特征。]
她意味不明笑道。
[就看你是要做這世間的聖人、權利的統治者、還是傳教裡的‘神’。]
係統莫名打了個冷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