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遠行與秋收(1 / 2)

在夏家,大部分的事情一直都是稚唯說了算。

她說要養豬養羊,疼孩子的夏翁夏媼就不會讓這件事多耽擱一個晚上。

第二天傍晚??[]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稚唯正在藥房裡處理製作驅蟲丸所需的藥材,隔著門窗就聽到外麵突然變得熱鬨起來。

係統是個隱形毛絨控,聽到隱隱約約的動靜當即就按耐不住,不等稚唯收尾手頭的工作,便一個勁兒催她:“肯定是羊買回來了,阿唯我們去看看吧!”

稚唯嘴上應著“嗯嗯好”“馬上馬上”“再等一下”,手上動作不緊不慢,直到把所有磨好的藥粉都儲存得當,這才脫掉圍裙走出藥房。

此刻院子裡最鬨騰的是作為原住民的兩隻大鵝,麵對新來的“住戶”,它們表現得像是被搶占了地盤的小霸王。

蛋黃直接伸展出翅膀擋在夏媼腳前,仰著脖子接連昂叫著,把縮在夏媼懷裡的小羊羔嚇得直“咩咩”;

蛋餅的性情相對沉穩,它叫得少,卻一直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尾隨在小豬崽後頭作勢要叨它。小豬崽看起來暴躁得想回擊但又不敢,隻能哼哧哼哧圍著院子轉圈。

稚唯見狀滿頭霧水。

[什麼情況?]

係統看得正起勁,聞言不走心得勸道:“哎呀,畢竟凡事都有個先來後到,你要給蛋黃、蛋餅一點接受的時間嘛。”

然而稚唯壓根沒在意鵝子們的舉動,她無視係統的話,好奇地問大父大母:“怎麼買回來的都是幼崽?”

稚唯依稀記得,豬崽生長期要四五個月,羊羔長成好像得半年以上,這還是以後世的品種、後世的科學飼養方法為基準。

如果科學飼養對象是兩千多年前的本土品種,這個生長周期到底是會變短還是變長,稚唯也說不好。

要是考慮到“劁豬最好在仔豬出生後三至七天時間內”的話,這豬崽甚至還買大了點。

豬先不提。

可花半年時間去飼養一隻羊,成本未免太高,不劃算。

所以從一開始稚唯和夏媼商量的就是“買一隻有奶的母羊回來”,這樣一家人還能補充點蛋白質什麼的。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夏媼會臨時改變主意,但買都買了……

稚唯一邊詢問大母,一邊打量著羊羔身上略顯稀疏的絨毛,心想,馬上就到六月份,羊羔可以稍微養一養,等過年(十月份)直接吃掉算了。

一想到吃,思想直接滑坡,稚唯在一瞬間甚至在腦子裡連怎麼打羊肉火鍋都構思好了。

夏媼抱著羊羔解釋著買賣的來龍去脈:“母羊我已經買了。不過羊倌說他那還有幾隻吃奶的小羊,希望我晚幾天再把母羊帶走,我答應了。”

稚唯遺憾地咽咽口水,險險刹住對羊肉火鍋的想象。

“那這隻小羊是……”

“當吉祥物。”

稚唯:“?”

見女孫麵露迷惑,夏翁湊近過來,壓低聲音道:“去年咱們一家

剛搬過來,過年沒準備祭祀禮還能說是忙不過來。今年不一樣,明眼人都知道咱家不窮,年節最好還是擺一擺祭品。”

稚唯聽後恍然。

是了,時人注重祭祀,哪怕他們一家不看重這個,也最好還是做出重視的樣子。

入鄉隨俗嘛。

不過夏家並不是完全不祭祀,他們逢年過節會給灶神、先祖以及她去世的父母供奉瓜果、點心、酒。

當然,與羊頭、豬頭相比較起來,是看著簡單了點。

現在普遍生活條件差,過年不講究走親訪友,但鄉裡的年輕小輩會拜訪鄉長、裡長以及“三老”“伍老”等德高望重者和年長者,聆聽教誨,以示尊重與敬意。

夏家是外地人,夏翁純按資曆排不上三老、伍老,但論貢獻他必然在列。

她家大父身上又有爵位,按照時下的認知,身份地位已然與尋常黔首不同,祭祀是得搞得鄭重些,這樣外人到夏家來,就不會因為沒看見相應的祭品而覺得異樣。

夏媼擔心女孫不能接受祭禮,絞儘腦汁提議道:“若是阿唯不願過年宰殺它,就和母羊一起養在家裡,反正也費不了幾個錢。”

到時候如果有人問起,夏媼就準備用“羊是吉祥之物”“飼養活羊更吉利”的理由搪塞過去。

稚唯聞言,搖頭表示不用這麼麻煩,自己不會抵觸這些習俗,讓大父大母自行安排即可。

“是啊,”係統哼哼道,“那是你家大母不知道你剛才在想什麼羊肉火鍋,若是知道,就不會這麼說了。”

稚唯微笑回擊。

[無所謂,你隨便說,反正你又吃不著。]

係統:“……”

很氣!

〈107〉

夏家開始養豬養羊的消息在六月的鄉裡之間隻是一個小插曲。

大家正忙著收粟、種粟。

粟的春播在四月斷霜之後,夏播在六月上中旬,都是約三個月左右就可以收獲。

正是因為粟的種植時間短,收獲次數多,粟米一直牢牢占據著主糧的地位,也因此,大秦管國家財政的九卿才叫作“治粟內史”。

而在這熱火朝天的農作之中,夏家又一次出了風頭。

並非因為其他,而是因為夏家在收冬小麥。

“天呐,這些麥、這些麥竟然真的能越冬……”

鄉民們自發圍繞在建章鄉的公田周圍,神情恍恍惚惚。

章老丈同樣感到震驚,震驚之外又深感慶幸。

去年秋季的時候,知道夏家分得的田地需要墾荒,而這幾口人都沒正兒八經種過地,章老丈很擔心他們第二年交不上稅糧。

恰逢夏翁在農具改進一事上大放光彩,鄉民們都有受益,於是章老丈與鄉吏們商量過後,決定將公田的幾畝收成暫時劃分給夏家——相當於借了幾畝公田給夏家耕種。

稚唯知道後,轉頭就招呼商隊裡的幾個小夥子拾掇拾掇田地,種上了小麥,而作為長輩的夏

翁夏媼還不阻止。

章老丈當時的心情:“???”

他委婉地勸說稚唯不要這麼乾,麥苗在冬天會凍死的。

然而小女子搖頭晃腦說“這可不一定哦”,說在其他中原地區就有這麼種的,所以她想試一試。

為了說服他,小女子還特意叫來了韓林,讓走南闖北的青年作證。

章老丈半信半疑,沒再多說什麼,心裡卻忍不住犯嘀咕。

之後的冬季裡,不管是小女子還是他都忙碌得不行,開春後大家又忙著在自家田地裡耕作,少有人去偏遠的公田,偶有幾個鄉民遠遠瞧見,還以為是長了一地野草。

直到春耕快要結束,各家各戶終於抽出人手到公田耕作,這才發現麥苗竟然沒死!

可直到這個時候,鄉民們依然不信。

對靠天吃飯的農戶來講,他們更傾向於相信一代代口口相傳的經驗,相信老者們對天時風雨的觀察,相信大多數人都踐行的耕種方式,就是不信一個從沒種過地的稚齡女子對耕田的作為。

他們得再看看,再觀察觀察。

然後——

然後就觀察到了現在。

而被眾人殷殷關注的稚唯……此刻心裡正發虛呢。

老實說,要不是係統提醒,她都快把這幾畝公田的存在給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如果讓她費勁回憶去年秋天種冬小麥的心理活動,大概是:雖然我不會種地,但我就是見不得土地空著。

她當時的所作所為就好比是吃了一顆桃,一時興起把桃核隨手埋在眼前的土裡,想看看它能不能成活——然後轉頭就忘。

咳咳。

拋開這些後,稚唯不是不能理解鄉民們的心理。

曆史上一直到西漢時期,小麥的種植範圍都十分有限。

直到漢武帝時期,石轉盤大量推廣,小麥被磨成麵粉,各種可口麵食的普遍出現轉變了小麥的處境,它不再是隻能被做成喇嗓子的麥飯,淪落為底層黔首的食糧。

在此之前,就像稚唯所說,中原地區早有冬小麥的種植,隻是“關中俗不好種麥”。

秦國因為連年對外征戰的原因,對作為軍糧主體的粟的需求量較大,也因為租稅以粟為標準,所以黔首們少有種麥。

可現在不一樣了。

稚唯這隻蝴蝶翅膀的扇動,讓石磚磨至少在鹹陽乃至內史地界已經得到推廣,黔首們體會到麵粉帶來的飽腹與好吃,自然會逐步增加小麥的種植量。

稚唯並不把推廣冬小麥種植當作自己的重點,去年純屬無心之舉,頂多就是在其中稍稍推動了一把。

一是她精力不夠;二來,原因和豆油一樣,麥、大豆與粟的兌換比例涉及到租稅形式的改動啊。

稚唯左思右想,決定跟隨商隊遠行一段時間。

既是為了避開鄉民們的熱情,也為了解決驅蟲丸的保存問題。

用大米糍粑包裹藥粉的辦法雖然便於服用,減少對胃腸道

的刺激,但這種方式很費人工不說,製成的驅蟲丸存放時間不夠長,更不適合遠途輸送。

稚唯倒是有想到用蠟丸來密封保存,可現在根本就沒有蠟。

得,她還得先找到白蠟樹。

“這種樹的樹皮是一味叫做‘秦皮’的中藥材,有清熱解毒,燥濕、止痢等功效……”

稚唯對韓林詳細描述著白蠟樹的特征,以及她為什麼要找白蠟樹。

——她解釋不了什麼是“蠟”,又為什麼會知道白蠟樹能夠製蠟,隻能假托以尋找中藥的名義。

韓林聽完後,狐疑地問:“隻是為了一種藥材,需要這麼大張旗鼓嗎?我讓商隊幫阿唯尋找不行嗎?”

稚唯笑笑道:“不瞞林阿兄,我早就有外出收集藥材的打算,畢竟彆人都不如我懂……而且林阿兄不覺得最近我和夏家風頭太過嗎?正好出去避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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