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登上浙奉662號之後,全員立馬進入了工作狀態,有下潛任務的隊員們都在進行著準備,而即使是到了晚上,所有的下潛任務都結束了,大家仍是沒有放鬆。
最常見的場景,就是大家圍坐在工作平台船尾的過濾箱旁邊人工篩選淤泥中可能殘存的文物。
但今天有所不同,水哥之前申請調來的小抽泥機終於“到貨”了,一群人立即湊在甲板上組裝起來。
水哥的意思,是打算要在整個工作平台的前、中、後三個位置放置三個抽泥抽沙管,目前隻在中部有一個大型的抽泥抽沙管,由打撈局主要負責,而前後的兩個位置,對應的是鐵甲堡的南側和北側區域,水哥是想由他們自己負責。
這樣不僅能加快整個抽沙的效率,也能減輕一些打撈局的工作負擔。在水哥心裡,雖然平台船上的大家隸屬於不同單位,但本質上都是想好好的將這次考古工作進行完畢,讓經遠艦重見天日。
小型抽泥抽沙機在大家的通力合作之下,很快就組裝好了。
這樣以來,每當天氣好的時候,他們就可以從三個不同的角度同時進行抽泥抽沙工作了,雖然不敢說效率直接是原來的三倍,但也總比目前的安排要快得多,希望這樣可以將台風耽誤的時間門搶回來。
抽泥抽沙管很快投入工作,源源不斷地淤泥被從海底提取上岸,這下隊員們更加忙碌了起來,不僅要為明天的下潛做準備,還得來把淤泥再進行一次人工篩選。
不僅僅是他們水下考古隊的,就連彆的組,甚至是廚師在之後的日子裡也都開始幫大家一起篩選淤泥了,很快這就成了浙奉662上的一個集體項目,大家有事沒事就都會來一起打打下手。
這份工作一個人做的時候可能會感覺很無聊,但一群人一起做就有意思多了,經常就是一起衝著泥然後聊聊天,幾個小時就過去了。
楚孑幾乎醉心於這種日複一日、簡單純粹的生活,但快樂的時光總是轉瞬即逝,半個多月後,來自魯省的兩位潛水隊員就跟大家告彆了。
水下考古工作就是這樣,因為沒有固定的水下考古隊,所以各位人員都是從各省的文物所抽調來的,往往能和原單位請假的時間門也就是一兩個月,待不了太長時間門就要走了。
每位隊員到分彆的時候都少不了喝一頓小酒,這也算是水下考古隊的傳統之一了,楚孑雖然沒有和那兩位隊員有過太多直接的接觸,但平常在甲板上碰見了,也是會真心實意的問一聲好。
對方長了一張娃娃臉,見人總會先帶上三分笑意,看上去和藹可親,聽說為人也特彆好,隻要有工作安排,都是到的最早、走的最晚的那一位。
這樣好的人,不知道下次什麼時候還能再遇見了。
大家站在甲板上,和兩位坐船先離開的隊員揮手告彆,沒有太過煽情的橋段,隻是認真地囑托“路上小心”,大家還都帶著笑,正如第一天見麵一樣。
到了晚上,大家的心思還都有點恍惚
,水哥卻偷偷把所有人都召集到了甲板後方,還帶來了煙、酒、茶和很多折紙、蠟燭。
“今天是中元節,”水哥說道,“讓我們也給當年奮戰的經遠艦將士們鞠個躬,表達一份哀思吧。”
楚孑方才明白大家聚在這裡的原因。
雖然這個船上的隊員大多都是黨員,沒有任何宗教信仰,但像是在中元節這樣的日子,還是想要為那二百多位犧牲的將士做點什麼。
中元節在七月,而在《易經》中,“七”是一個變化的數字,是代表複生之數。在七月最中旬的日子,也是代表著希望已經去世的人可以往生。
如果這些將士真的往生,楚孑想。他們看到了如今黎明百姓的生活是會開心呢還是惆悵呢?
希望是開心的吧。
在水哥的帶領之下,大家點上了香,為沉於海底的將士們敬上了茶、酒、煙。楚孑也跟著幾位大哥一起折了一些紙船,灑向海麵。
彆看這些大哥們長得粗獷,但乾起折紙這樣的精細活卻也是一把好手。
紙船也有不少是今天不得不離開的那兩位隊員折的,楚孑他們隻是代為投放罷了。
望著漸漸飄遠的紙船,楚孑又想起了經遠艦冒死奮戰的身影。
其實在這個位置,他們如果緊急靠岸,也許隻要經過十來分鐘就能轉危為安,但他們絕不這樣做,隻是在繼續奮戰,至死方休。
經曆過那場戰爭的一位日本船員這樣記載著經遠艦最後的時刻。
“敵軍終未升起降旗,一直奮戰,死而後已,當可瞑目海底。”
祭奠完成之後,大家就又回到了工作的狀態。
有人開始分析測繪數據、有人在進行裝備盤點、有人在安排明天的工作、有人在記錄今日的收獲……
楚孑也在擦拭攝影器材,他看著在忙碌的眾人,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敬意。
……
隔天清晨,大家都在風浪中蘇醒。
一眾隊員不約而同的開始擔心是不是有新的風暴要降臨了,但水哥聯係了岸上,得到消息稱這是一場小小的降雨,浙奉662不用回港避險,大家這才安下心來。
夜間門的時候,長臂挖掘機挖上來了不少泥巴,裡麵有些文物。所以楚孑吃好早飯之後就投入了清理工作。
而也許是挖對了位置,這次挖上來的東西可以說是收獲頗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