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致遠也道:“是啊,我可愛吃菌子了,到時候高低得整一鍋。”
楚孑幫著二人把行李抬上車:“等先看完山神廟再說。”
二人麻溜坐上車:“給我們講講這個廟唄?”
“我去過一次,根據磚塊和木材的侵蝕程度,這個廟我目測是二百多年前建的,但經過了很多次非常不專業的修補,”楚孑道,“村民們說是山神廟,但廟裡麵供奉的那位‘山神’我卻沒見過,裡麵還有很多壁畫,但保存情況相當糟糕,這才把小馬哥請來。”
“唔,”二人聽到專業方麵的事,神情迅速嚴肅起來,馬致遠問,“如果是二百多年前的話,也就是清朝啊,你查過地方誌沒有,當時這裡的村民情況如何?”
大家都學過曆史和考古,果然思維相當一致,這點楚孑也想過,昨天就去當地資料館查了,縣級、市級甚至省級都查了,於是回答道:“不管是一二百年前,還是更早的三四百年前,清源村的居民都是漢族人為主,和雲省其他山村都不太一樣。”
“那還真是
挺獨特的,”秦鐸感歎道,“在少數民族聚集區的漢族文化,這個課題還挺好玩的。?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馬致遠應和:“確實,不過光聽楚孑說還分辨不出來是什麼情況,等到了地方再說吧。”
經過幾小時的車程,楚孑終於帶著二人來到了清源村,雖然二人嘴上都說著要楚孑好好招待,但楚孑給他們做了用村裡食材做的家常便飯,二人也吃得非常儘興。
這幾乎讓楚孑想到了他們曾經在考古工地的樣子。
到了下午,二人便和楚孑一起,拎著設備上了山。
這個所謂的山神廟在大清山的一角,要走差不多一小時的山路,幸虧三人都是身強體健,又都是長期在外出差的,因此拎著很重的設備也沒抱怨,反倒是一邊走一邊在感歎當地的環境好,楚孑也借機給二人講了講關於茶樹和這裡獨特的忌諱文化的事,二人聽著也都覺得很奇怪。
終於到了山神廟。
整個廟並不大,占地也就是幾百平米,進了門有一處院子,院子裡麵就是唯一的廟,馬致遠一進去就說:“保存情況也太差了。”
也不能說是太差。
可以說是完全沒有保護。
主要是到了近現代,村民們也不太信山神了,少有祭拜,所以導致了如今的情況。
不過既然是開展科研工作,就要適應任何環境,三人最先走進了廟裡,照例拜了拜,又好好上了香,說了一句“得罪”,才開始認真看起來。
馬致遠一直在研究敦煌,對於神佛為主導的神話考古和宗教考古也頗為了解,秦鐸更是不必多提了,曆朝曆代的事都懂一點,楚孑也是。
可就是這樣的三個人,十分默契地盯著廟裡被祭拜的那個人半天,卻一時啞口無言。
三人:“……”
這祭拜的,到底是哪位?
馬致遠很努力的想找一個形容詞,一個代稱,稱呼這尊石雕所代表的對象,但想來想去,還是隻能找到一個非常不尊敬的詞彙:“這位……呃……老爺爺,你們覺得是誰呢?”
楚孑又是回答,又是提問:“我看的時候和你們感覺一樣,從祂的五官特征之類的看不出任何神明的痕跡,但當地人都說祂是山神,小馬哥,這有沒有可能是這裡的村民自創的形象呢?”
“應該不是,”馬致遠很快回答,“我來這兒L之前查過資料了,而且我之前也了解,雖然每個地方祭拜的神明長得都不太一樣,但總有些萬變不離其宗的共性,比如說如果拜的是玉皇大帝就一定會手持金色寶劍、腳踩雲屐,如果拜的是文財神,就一定會有手拿書卷之類的代表物。”
“而山神也就是古代將每一座山人格化的形象,雖然每個山都不一樣,也不應該一樣,但畢竟山神的存在就是為了讓大家祈禱保佑風調雨順,所以山神像通常會有雲、雨、石頭、木頭等等元素,你看這尊像,身上穿著簡單的袍子,周邊沒有任何元素,但是麵目雕刻的很精致,顯然祂不是一位代表性的角色,而是想要對應一位具體的人。”
“並且,你也說了,這裡附近沒有彆的山神廟了,而且廟裡隻有一尊像,按照古代的傳統,一座山肯定至少有一位山神的,大山有大山神,小山有小山神。大小清山是兩座山,至少也應該有兩位山神,而不是一位。”
馬致遠又觀察了半晌,說道:“你們看祂的手,這是人像雕刻中非常經典的持物手勢,但祂所持之物卻不見了,應該是保存不當吧,如果知道祂拿著什麼,就能知道祂的身份了。”
秦鐸聽著也不免覺得可惜,但楚孑沒放棄,說道:“要不先看看周圍的壁畫呢?也許會有信息。”
馬致遠點頭:“也好。”
這方麵就更是他的專業了。
但他隻是略微粗糙的掃視一圈,就更加歎氣:“這保護情況也太差了。”
牆壁上不僅四處凋零剝落,還有很多黴菌、苔蘚等等植物,更彆提數不清的裂痕了。
楚孑苦笑:“要是不難,能請動小馬哥來看嘛。”
馬致遠撇撇嘴:“我儘量吧。”
然後,他開始細致地看起來。
壁畫其實是從漢朝才開始流行的,畫的內容主要是神話傳說、曆史故事和生活場景。
而漢代的壁畫一般隻在兩處而作,一處是大型建築,比如宮殿或者廟宇,另一處就是墓室。
比如之前看到的海昏侯墓,就有壁畫。
一般的寺廟壁畫所畫的無非就是宗教故事。
馬致遠也是照著這個方向去思考的,但他越看越覺得不太對勁。
仔細觀察了十幾分鐘,馬致遠終於得出了一個結論。
“小楚,”馬致遠說道,“你們這兒L的壁畫,好像不是故事,沒有敘事啊。”
楚孑忙問:“那這到底是什麼呢?”
馬致遠答:“我看著,這好多壁畫裡都是同一個主人公,像是個人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