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如泡在蜜罐裡,卻又有半邊身子似被利劍刺中。
他那固若金湯氣吞萬裡如虎的心,此刻竟然成了一座搖搖欲墜的城堡,風流要被雨打風吹去。
薑歸辛的信息是大約每小時發一條,倒也不至於奪命連環,他也知道過猶不及。
他一個人坐在彆墅的餐廳裡,散漫地發送著哀婉的字句,冷眼看著殘燭將儘,蠟炬成灰。
看著時鐘指向零點,薑歸辛放下心頭大石。
畢竟, 他和南決明有默契,過了零點,視為約會作廢。
今晚的功課已經做完,該去睡覺了。
薑歸辛從椅子上站起來,打算把這場獨角戲的道具一一收拾乾淨。
當他的手伸向玻璃茶燭杯的時候,卻突然聽到外頭門被打開的聲音。
他嚇了一跳:南總居然來了?
薑歸辛心念急轉,連忙抓起葡萄酒瓶,轉身往洗手間倒空半瓶,然後往自己皮膚上灑了幾滴,使自己滿身酒氣。
南決明進屋的時候,沒有在客廳看到薑歸辛的蹤影,於是走向裡頭,尋找著他的身影。突然,他看到了薑歸辛——隻見薑歸辛正抓著空酒瓶,搖搖晃晃地從洗手間裡走了出來。
南決明沒料到自己會看到這樣的薑歸辛——淩亂的、邋遢的、蓬亂的。
他從來在這彆墅裡看到的薑歸辛都似一樽光潔如新的花瓶、一朵永遠盛開的玫瑰、一個精致漂亮的洋娃娃。
薑歸辛也知道,自己現在看起來很糟糕。
他抬起眸子,試圖從南決明臉上讀到驚愕和嫌棄。
卻沒想到,南決明臉上竟是關切居多:“發生了什麼事?你看起來不太對勁。”
薑歸辛腳下一空,撲到南決明懷裡,滿身酒氣熏得南決明眉頭皺起。
但南決明還是下意識地扶緊他的腰:“小薑,你怎麼喝了這麼多?”
薑歸辛揚起臉來,哀婉地說:“那麼好的酒,總不能都浪費了吧!反正……您也不會來了……”
南決明溫情脈脈的眼神一瞬間變得清明而淩冽,仿佛刺骨寒風。
薑歸辛看到南決明瞬間變得冰冷的眼神,心下一沉。
——明明這是他想要的反應,但南決明真的如此冷漠。他又忍不住傷心。
唉,愛情真是誤事。
薑歸辛這回是真正有些傷心了。
可惜他是最市儈的,寧願借著這傷心去牟利,便趁勢掐自己一把,讓淚水湧泉而出。
南決明定定看著他,不知在想什麼。
薑歸辛卻推開南決明,靠到冰冷的牆邊,任淚水橫流。
南決明似受不了這沉默,忽而問:“你哭什麼?”
薑歸辛抬起眸子,滿眼淚水,問道:“我們算什麼?”
這一句話真算是把天窗開了,涼風驟雨都要灌滿二人的肉身。
南決明好像想不通一樣,定定看著薑歸辛:“我曾經說過……”
“我知道!不用您提醒!”薑歸辛恨聲說,“您曾經說過,不要自甘墮落,教你看不起我,是嗎?”
南決明卻似想不起這句話了,隻抿了抿唇,說:“我說過,有些事情,我願意為你做,無論多麼不合常規。”
薑歸辛愣了一下:啊,是這一句啊。倒是有些記不清了。
薑歸辛回過神來,倒覺得有些好笑。
薑歸辛垂了垂眸,淚珠就自然而然一串串地掉下。
他自己都驚了:難道我是天生的藝人嗎?
隻是心內的酸澀告訴他,他其實真沒自己想的那麼豁達堅強,該傷心的時候還是得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