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摁滅屏幕,覺得有些肚子餓,又有些口渴,於是姿勢往後靠了靠,看向桌位中幾天前平安夜交換的蘋果,還在被彩色精美的紙包裝著。
夏思樹拿了一個上來,窸窸窣窣地緩慢拆掉外麵的那層包裝紙。
而在這種安靜下,江詩甚至不敢冒動,連多餘的無效安慰都沒有,怕適得其反,隻簡潔地把消息往周逾那邊捅。
而就在這時,安靜的班級裡突然突兀地響起一道聲音,是忘記靜音的手機——
你呢,也預備爬鄒風的床,母業女承?
“撲哧。”佟茜朗在前排笑了出來,朝著周玥勾了勾嘴唇。
班內一時鴉雀無聲,又有些隱約笑著討論著的噪音。
傳出來的後半句聲音越來越小,顯然是發現沒靜音後,手機主人匆忙按下音量減鍵。
夏思樹隻垂著眼,人往後靠,抬手扯下襯衫領口的領帶,撂置在一旁,隨後拿過那個被拆開的蘋果,“哢嚓”一聲咬了一口。
蘋果的水分充足,汁水被釋放出的聲音細微,但班內還是靜了一瞬,像是有什麼震懾的作用。
江詩看了一眼她。
冬季的蘋果入口是清涼的,夏思樹麵不改色地仔細地吃了十多分鐘,之後大概是飽了,還剩下一小半,直接回頭“哐當”一聲扔進了垃圾桶。
下一秒,她從座位上站起身,板凳在地麵發出摩擦的聲響,她拿上手機,抬腳往教室外走。
江詩下意識地想喊住她,但話臨到嘴邊,還是停了。
後門被拉開,寒風短暫地灌進來兩秒,而後又被闔上。
就在夏思樹離開教室的那一瞬間,班級內像高壓鍋一樣沸騰起來。
“我靠是真的啊。”
“絕了絕了。”
佟茜朗撇著嘴朝後看了眼,又把目光收回,陰陽怪氣的調子一點沒壓著聲音:“惡心死了。”
“關你什麼事?”江詩蹙眉抬眼看她:“吃不到葡萄酸的?”
“又關你什麼事?”佟茜朗回嗆。
聞言江詩站了起來,臉色不愉,冷笑:“那來啊,算一算關我的事。”
就在兩人爭執的時間,教室的後門又被“嘩啦”一聲拉開,班內的人回過頭望。
是陳景,他跟著夏思樹走了出去。
......
外麵的雪下的比在教室內看見的還要大,片片落在聯高深色的製服外套上,而後留下不明顯的細小濕漬,又被體溫蒸發。
夏思樹輕微呼出一口氣,在零下的空氣中結成一團飄散的白霧,她抬眼望著天邊的方向看了看,踩著濕漉漉的地麵往前走。
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夏思樹停住腳,保持著手插著兜的姿勢,回頭看過去。
是陳景。
他出來得匆忙,外套也隻是那件聯高製服,停在那,隔著幾米的距離和飛揚著的雪,看著夏思樹,像是想說什麼又忍住了,隻輕聲提醒:“待會還有班會要開。”
“嗯。”夏思樹點了頭,朝他笑笑:“那幫我請個假吧,謝謝課代表。”
說完,她轉過身,正要繼續走時,陳景又一次喊住了她。
但不等他開口。
“我跟他的確是繼兄妹。”夏思樹轉過身,在皚皚大雪裡站著,蕩漾的發絲和雪飄在一起,認真地看著他,聲音平淡:“但也接過吻。”
她話說得那麼清楚,再蠢的人都能明白。
於是陳景沒再跟著,隻目光看著她的背影,喉結微澀地滾動了下,停在原地。
那段在考場走廊對峙的視頻傳播得很快,就在自習課,大家夥聚集在一起,卻沒事乾的那段
時間,已經成了幾乎全聯高都知道的一個秘密。
而鄒風是在半個小時後找到她的。
去了趟七班▌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到體育館,再到行政樓的天台頂。
當時雪已經下了好一會,夏思樹手插著兜,衣衫單薄地一個人站在圍牆那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像是在尋求片刻的喘息,沒聽歌,也沒乾什麼,隻靜靜看著這場大雪,肩頭潮濕了大片。
她回過頭,看見他的第一眼,肩上便被覆上了他的外套。
“鄒風。”夏思樹喊了他一聲,身上冷得沒有知覺,但不在乎,隻額頭抵著他的肩膀,目光掃過他因外套脫下而露出的那塊檀木牌,睫毛垂著顫了下,輕聲說著:“我好累啊。”
為什麼這麼累呢。
鄒風感受著她身上的冰涼,摟著她,拂掉她身上的落雪,輕聲道:“那我們回去。”
不知道雪要下多久,也許是兩個小時,也許是幾天。
身上的外套已經濕了,要換,鄒風打了輛車,夏思樹被帶回頤和公館。
那棟洋樓因為沒其餘人在而回蕩著寒意,她身上依舊是冷,雙腳沒有知覺,那個勁鬆懈下來後,牙齒不自覺地因為寒冷而咬著,直到被帶著進入臥室。
鄒風將她房間的暖氣和壁爐打開,給她倒了杯熱水,身上潮濕的製服外套和羊毛衫被他脫下落在腳底,轉而身上換了條柔軟的毛毯。
室內溫暖,夏思樹蜷縮在沙發旁的地毯上,靠近壁爐,吹了太久的寒風,鼻尖和眼圈都有些泛紅。
她意識遊離地看著鄒風身上穿著件衛衣,在她的房間繞了半圈,最後在一張舊箱子裡翻出一個舊熱水袋,替她灌上熱水,塞進她的毛毯中。
窗外大地銀裝素裹,室內因著壁爐的火焰而披著一層薄薄的溫暖紅光。
鄒風什麼也沒說,等她暖過來,熱水袋的溫度終於讓她逐漸回神,她看著坐在自己身邊的鄒風,冰涼的手也被他拽過去用手輕搓,試著焐熱它。這一瞬間夏思樹忽地有些淚目。
她看著鄒風脖頸上間被黑色繩子懸掛的木牌,睫毛動了下,喉嚨有些微的哽咽,忽地出現了那麼一個不切實際,卻又說得通的念頭:“鄒風。”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因為這個念頭而呼吸起伏:“你以前,有沒有去過澳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