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既是撐腰也是提醒。
鄒風不僅是他鄒洲的兒子,也是她廖晚的兒子。
鄒洲看了她一眼,做了十幾年的夫妻,即便感情上就那回事,但家世又或是身份,婚姻維係的時間內,兩人也算相敬如賓,對她的脾性也了如指掌。
留學相關的文件七零八落地散落在地毯上,鄒洲隻看了鄒風一眼:“下周就給我滾去美國。”
“不去。”鄒風隻站在原地用舌尖抵了下受傷麻痛的傷口,語氣同樣的不善。
好似過來一趟就為了表示一下自己的決心,鄒洲也不會把他綁架過去,說完,鄒風誰都沒管,直接轉過了身,手插著兜,抬步朝著門口的方向走。
“要麼你走,要麼她走。”鄒洲嗓音沉著,像是一早就知道了鄒風的態度,也一早就想到了怎麼叫他服軟:“她的回國手續和身份證明是我辦的,現在再把她直接送走,也是一樣容易。”
“......”
因為這一句話,說出口的一瞬間,鄒風的腳步不出意外地停了。
光線從鄒洲身後的窗照在這個房間,他垂眼背對著他,明白是意思後,那幾秒胸膛輕微起伏,拎著外套的那隻手因為情緒的瀕臨爆發但又死死按壓著而青筋暴起。
廖晚皺了下眉。
幾秒後,鄒風重新轉過身,看向辦公桌後方的人,從眉眼到整個人的身上覆上一層戾氣,聲音冷著:“威脅我,一選一?”
“嗯,就這個意思。”鄒洲再次給他重複了一遍:“要麼你走,要麼她走,你自己一選一。”
他看著鄒風,繼續道:“也提醒你,她走,和你走去麵對的處境絕對不同。”
......
從國內到澳洲,又從澳洲到南城。
夏思樹似乎永遠都在走那條最難的路,就為了提那兩個破分,常常要被他生拉硬拽著才肯休息一會兒,現在竟然要因為和他在一起,國內一切化為泡影,又要去重蹈覆轍。
“你清楚的,我一向是說到做到。”從拿出夏思樹做威脅,父子間能力與軟肋的差距,鄒洲就已經是這場談判勝利者,他給了鄒風最後一句強壓:“就給你一天時間思考,過了明天,你們兩個,一個都不要留。”
話說完,鄒洲從座位上起身,準備直接走。
而隻不過是短短思考了十幾秒,也同樣怕著這一天鄒洲又做出什麼其他斬草除根的舉動或想法。
在鄒洲離開這間書房之前,鄒風喉結滾了滾,肩膀輕微地垮下,嗓音艱澀著,開了口:“等等。”
鄒洲停住了腳,麵無表情地回過頭看他。
“隻能這樣了?”鄒風忽地低聲問,垂著的眼睫動了下。
鄒洲看著他。
半分鐘後,鄒風終於開了口,垂著眼,隨著兩個字的說出,那股沉鬱的戾氣更加重了些,但人卻更加沉默:“不用思考了,我走。”
廖晚皺眉看著他的反應。
溫良的兔子逼急了也要反咬,更何況她自己兒子從來都談不上這兩個字,怕即便是現在聽話照做的走了,在美國也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
“最晚下周的飛機。”鄒洲給他下著最後通牒,但——
“讓孩子過完年再走吧。”廖晚見狀忽地開了口,也算是給一些轉圜的餘地:“反正也不剩多少天了。”
鄒洲擰了下眉。
對她的乾涉不滿,但最終也沒說什麼。
眼見鄒洲並不反駁,這場鬨劇也也短暫終止,廖晚拿上了那件薄羽絨服,隻從鄒風身邊路過時看了他一眼:“自己去祠堂跪三天。”
說完,她從前廳離開,廳堂外,與室內溫暖不同,寒風正凜冽地吹著。
廖晚重新穿上了那件羽絨服,階梯下麵有兩個人在那等著她,直到她從階梯上下來,那兩個人才跟上。
已是十一月份,南城還是和往年一樣依舊的冷。
車停在公館外頭,廖晚手插在羽絨服的衣袋中,熟悉地朝著門外的方向走過去。
庭院中的梧桐樹的葉子早已掉光,隻剩些常青的灌木和株樹,連日光透著股帶著冷意的白。
走到公館門外,正臨著上車前,廖晚忽地在前方看見了一道身影,一個人坐在路邊的長椅上,圍著條柔軟圍巾,寒風中碎發被吹起,不清楚是什麼時候到這兒的,隻垂眼坐著,握著手機,神情有些漠然,不知道什麼原因並未進公館,鼻尖被外麵的風吹得微紅。
一眼就知道是在等誰。
念著自己兒子現在全心全意都在她身上,廖晚將身上那件羽絨服脫下,交到了身後一人的手裡,自己彎腰坐進車內,朝著夏思樹的方向示意:“將這衣服遞過去給她。”
車內循環著暖風,那人點了頭,臨抬腳前,又被廖晚叫住了,似是歎了聲氣:“算了,你去把她帶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