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大漠(2 / 2)

當晚,回到彆苑,那些打獵的人都回來了,但是又出去找樂子吃飯了,而金都尉就站在左賢王的房間中,把孟昔昭今日的行為複述了一遍,當然,他又不是複讀機,沒法全說,隻能說自己記住的重點內容,也就是孟昔昭不一般的身份,還有他後來故作天真,實為打探匈奴王庭的行為。

左賢王聽完了,問他:“還有其他的嗎?”

金都尉搖頭:“沒有了。”

沒聽到左賢王說話,金都尉便問了一句:“殿下,這個孟昔昭究竟什麼意思?”

左賢王思索片刻,笑了一聲:“大齊人多狡詐,他拚命地討好你,就是想讓你做這個突破口,你且侯著就是了。”

金都尉立刻點頭,“是,我一定不會讓殿下失望。”

與此同時,另一邊,參政府裡。

孟昔昭像個破布娃娃一樣躺在榻上,由於鶯鶯燕燕們全被派出去了,所以給他捏腰捶腿的人換成了慶福,慶福忙得額頭冒汗,孟昔昭卻還是哼哼唧唧的表示不舒服。

慶福擦擦額頭上的汗水,勸他:“郎君,既然這麼累,你以後就彆去了嘛!看看韓大人,他就一次都沒去過,要我看,匈奴人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郎君你對他們那麼好,他們轉頭就能把你忘了。”

孟昔昭虛弱的伸腿,踹他一腳:“你懂什麼!表麵功夫,必須做足,放長線、才能釣大魚,那匈奴的左賢王是個聰明人,我不迂回著來,難道就眼睜睜看著他回去?”

揉了揉自己的老腰,孟昔昭默了默,說道:“不尋天開到現在,也算是穩定下來了,你過兩天,去把我以前的丫鬟叫回來兩個,要會按摩的,最好是那種,能給我通通筋骨的。”

慶福不明白:“郎君,你要練武?”

孟昔昭:“……你看我像是能練武的那種人嗎,想練武,還是下輩子再說吧。不過,鍛煉一下身體,還是很有必要的。”

匈奴王庭的位置在後世的內蒙古赤峰,雖說沒有東北那麼冷,但也有零下十幾度,如今的氣候還極端,恐怕零下二十幾度都是有的。這年頭又沒有羽絨服,出門全靠獸皮大氅保暖,想出使匈奴,沒個好身體,怎麼行!

他決定了,從今天開始,每天鍛煉半個時辰!

……

誰也不知道孟昔昭已經磨刀霍霍向匈奴了,送親名單由右相擬完,先送到孟舊玉這看了一遍,然後才送到左相那邊。

孟舊玉沒看見自己

兒子的名字,感覺很滿意,一個字沒改,就送去門下省了。

而門下省的左相看到那個名單,頓時生氣的就想把禮部人員全換了,還是他的下屬苦口婆心的勸,才把他攔住。

其實這個名單真沒那麼重要,去的人無功也無過,匈奴不至於欺負這些送親的人,所以他們也就是在外漂泊三個月,然後就能歸家了,對仕途也沒什麼影響,不至於讓兩位宰相為了這個名單還打一場。

現在有這個想法的人,過幾個月八成腸子都要悔青,彆說打一場了,要是知道回來的人都能加官進爵,打上十場也行啊!

總之,這個名單還是平平安安的送到了天壽帝這,而天壽帝連看都懶得看,直接就通過了。

蓋著大印的送親名單一出來,韓道真跟老了二十歲一樣。

雖說還是跟以前一樣打坐,但他現在打坐都是睜著眼的,眼神呆滯,看著有點瘮得慌。

孟昔昭默默觀察了他一會兒,然後走進他的房間:“韓大人,若是心情不好,不如跟卑職一起,出去喝杯酒?”

韓道真呆愣愣的看他一眼,點點頭:“也好,喝一頓,少一頓。”

孟昔昭:“……”

你至於麼。

但不管怎麼說,他越害怕,孟昔昭得逞的概率就越高,沒去不尋天,隨便找了個附近的飯莊,坐在雅間裡,孟昔昭給韓道真倒酒。

孟昔昭也一臉的惆悵:“剛認識韓大人的時候,卑職還忘不了做紈絝的本性,對韓大人頗為唐突,這杯酒,就算是卑職向韓大人表示歉意了。”

韓道真:“……”

真是人之將死,死對頭言也善。連孟昔昭這個混蛋都同情他了!

韓道真一臉悲壯的把那杯酒喝了,然後開始交代遺言:“我走以後,鴻臚寺就交給你了,你……唉,你也算是有幾分本事,交給你,我放心。”

孟昔昭頓時感動的眼淚汪汪:“韓大人!”

韓道真蒼涼的擺擺手:“以往也有我不對的地方,還望你不要介意。”

孟昔昭連忙道:“您這是哪裡的話,是我初時太過孟浪了,韓大人,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帶領鴻臚寺,等您回來,我再在這裡,給您接風。”

韓道真:“……”

回來,他還有回來的那一天嗎?

就是回來了,他還能繼續在鴻臚寺卿的位置上混吃等死嗎?

搖搖頭,韓道真回答的很是悲傷:“罷了,人各有命,你也不要太為我難過。”

孟昔昭:“……”

嘴角忍不住的抽了一下,孟昔昭趕緊拿酒杯擋住,順便皺著眉,一瞬不瞬的看著韓道真。

韓道真被他看得心生怪異,忍不住的問:“你看我做什麼?”

孟昔昭做出一臉為難的樣子,他先看了看門口,確定沒人進來,他才悄悄的對韓道真說:“韓大人,要是您真的不想去,不如……”

韓道真疑惑:“不如什麼?”

孟昔昭:“不如

想點彆的法子,實話跟您說,我這些日子一直跟匈奴人打交道,他們有人跟我透露,說這次回去,要辦個特彆盛大的原始婚禮,單於興致好,很可能還要回他們的老家辦,就是北邊大漠……”

韓道真心裡頓時一咯噔。

大漠,那不是更要人命嗎?

孟昔昭歎氣:“那邊是他們的龍興之地,幾代單於在那裡建功立業,但年代久遠,原有的建築早就風化了,聽說到了那邊,就要住帳篷了,不過跟我透露這些的人,倒是不喜歡帳篷,他說,幕天席地,睡在獸皮裡,睜眼就能看見雪花,伸手就能摸到沙子,那才好呢。”

韓道真:“…………”

在沙漠裡睡獸皮?!虧你們想得出來!

心一急,他問道:“但、但是,大齊人不可能也睡獸皮吧,公主千金之軀,更不能……”

孟昔昭笑:“那當然不會,公主和單於會睡在最豪華的帳篷裡,而公主的娘家人,要和單於的親屬一起,坐在帳外一整夜,為他們的結合歡欣鼓舞,單於重視咱們的公主,這場婚禮可能要大辦七天,韓大人,你可得帶夠了禦寒的衣物啊。”

韓道真、韓道真已經快哭了。

“帶足禦寒的衣物有什麼用,連守七天,就是守靈也沒有這麼守的!”

孟昔昭大驚失色:“韓大人,慎言啊!”

韓道真悻悻的,不過還是閉嘴了。

孟昔昭心疼的看著他:“我理解,韓大人畢竟年紀大了,受不住這些,唉,也是沒辦法,咱們鴻臚寺夠資格給公主送親的,就隻有韓大人一個。您比我爹年長,易地而處,要是我爹前去匈奴,我怕是擔心的覺都睡不好了,哪怕給他潑冷水,灌巴豆,到處散播謠言說他患了癡呆,我也一定要把他攔下來。”

韓道真:“……”

他本來還沒聽明白孟昔昭的意思,直到聽到癡呆二字,韓道真突然想起來,孟昔昭以前編排他,就說過這個。

愣了愣,韓道真試探的問:“可是,萬一被陛下發現了,怎麼辦?”

孟昔昭也是一愣:“我這都是開玩笑的,韓大人,您不會當真了吧,怎麼會有人這麼做呢,那不是欺君了嗎?”

想想自己剛才說了什麼,他頓時笑起來:“您是不是聽到我說癡呆,又以為我是說您呢,真是對不住,當初都是我不好,唉我當時為了跟您鬥氣,還把這事告訴陛下了,我說是您看了我送的經書,身體才好了不少,幸虧陛下沒多問。”

韓道真睜大雙眼。

他趕緊問:“你什麼時候告訴陛下的?”

孟昔昭眨眨眼:“額,一個月多以前?”

韓道真頓時狂喜,那不就是匈奴人還沒來的時候嗎!

陛下已然對這事有了印象,那他再偽裝一個老毛病惡化……

等等,他要是裝了癡呆,以後他還怎麼做官啊?

韓道真大腦瘋狂思考,最後,還真讓他想出一個辦法來。

到時候就讓孟昔昭再送自己兩本經書

,不,不用他送了,到時候他回不回得來都是問題,自己直接去買不就好了嘛!

絕處又逢生,韓道真連喝酒的心思都沒有了,他趕緊離開了這裡,決心回家好好籌謀,之前他沒坑孟昔昭,是因為他覺得自己坑不了,但現在,他覺得自己可以坑了!

而且這刀是孟昔昭自己遞到他手裡的,誰讓他瞎編排自己來著呢,這就叫過去的因,鑄就了現在的果。

這想法一出,韓道真臉頓時綠了。

等等,這不是佛家常說的因果關係麼,他堂堂一個道教居士,怎麼會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

……

而在韓道真離開以後,孟昔昭也沒走,繼續一個人有滋有味的吃飯喝酒,看起來比跟韓道真坐一起的時候還開心。

關乎自己的小命,韓道真也不傻,沒有一上來就裝個病入膏肓,而是一步步的,先說自己這不舒服,再說自己那不舒服,然後突然有一天就迷糊了,自己把自己撞到牆上,然後就爬不起來了,還不認人。

癡呆這個症狀,光靠診脈還真診不出來,畢竟很多癡呆病人,除了不認人,脈象也很健康,但太醫們也有自己的經驗,而天壽帝派去的這個太醫,就怎麼看,怎麼覺得韓道真是裝的。

然而在太醫麵露狐疑的時候,韓道真一邊裝著糊塗,一邊笑嗬嗬的往他手裡塞銀子,太醫掂了掂那包銀子的重量,頓時露出一副十分惋惜的表情。

回去以後,他告訴天壽帝,韓道真年歲大了,確有癡呆的症狀。

天壽帝不禁皺眉,以前他對韓道真印象就一般,現在看他挑著重要的時候掉鏈子,對韓道真的印象直接變成了一個大大的“差”字。

鴻臚寺卿去不了了,鴻臚寺又必須出人,天壽帝在孟舊玉很愛護他的兒子和朕不想丟麵子之間猶豫了兩秒,然後就做出了決定:“那就讓孟昔昭替韓道真去。”

天壽帝也知道匈奴不是人去的地方,說完了,抿抿唇,又加了一句:“等他回來以後,朕重重有賞。”

秦非芒彎著腰,應了一聲。

看看,這就是寵臣的待遇,同樣去的還有小二百人呢,彆人可得不到這麼一句話。

孟舊玉是第二天早上才得知這個消息的,當時就有一種暈死過去的衝動。

但他好歹也是被孟昔昭嚇暈過的人,現在抵抗能力已經大大增加,他支撐住了身體,趕緊就想去打聽,到底怎麼回事,是不是有人欺負他兒子,怎麼突然就換人了呢。

然而還不等他找到可以打聽的人,很快,第二條聖旨又下發了,原先口頭擬定送楚國公主和親的皇室宗親是梁郡王,也就是參政府的親家,現在改了,換成太子了。

孟舊玉目瞪口呆,不止孟舊玉,幾乎整個朝廷,都目瞪口呆。

知道陛下您老人家不喜歡太子……但你也不能這麼糟踐太子啊!

從古至今,哪有一國太子親自送公主和親的?!是嫌彆人還不夠看不起自己怎麼的,上趕著貶低自己、給彆人抬地位啊。

平時司徒相公和閆相公不對付,但在這件事上,他們倒是挺一致,都去求陛下收回成命,當然,用的理由不是您對太子太差勁了,而是您不能讓匈奴以為咱們這麼卑微,但天壽帝任性起來,哪管彆人說什麼,他主意已定,兩位相公對視一眼,誰都不敢說第二遍。

一遍,天壽帝不會記仇,但要是再說一遍,搞不好他就會認為兩位相公在逼他。

右相子孫滿堂,左相則跟夫人感情很好,誰都不想自己的後院突然多出一個半妻來。

孟舊玉沒去跟著一起求情,因為這個事,天壽帝還對他更滿意了,但他不知道的是,孟舊玉之所以沒來求情,是因為他忙著先回家棍棒教子。

孟昔昭被他爹叫過來,一句話沒說就要請家法,嚇得孟昔昭差點跳起來:“您乾什麼啊!”

孟舊玉氣的不行:“你還有臉問我,你前腳剛進了送親名單,太子後腳也進了,是不是你搗的鬼?!罷了,我也多餘問,肯定是你搗的鬼!”

孟昔昭:“…………”

等等,這回真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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