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昔昭回答:“正是月氏靠著擄劫咱們的工匠,打造出來的百煉鋼。”
天壽帝反應一秒,頓時激動起來:“你之前說你那莊子研究出了另一種好東西,莫不是說的就是這個?”
孟昔昭不好意思的笑笑:“正是,本想找個好日子,讓陛下去微臣那莊子上看看,不過既然今日詹統領已經進殿了,微臣想著,好事成雙,不如今日連著手/雷,一並呈給陛下。”
孟昔昭早就跟天壽帝說好了,要今日試炸手/雷,但新鋼的事,他沒想今天說,而是等到以後把天壽帝騙去自己的莊子上,再趁機跟他要點好處。
罷了,好處以後還有機會要,現在更重要的,是趕緊把尚西關的嘴捂上。
詹不休的身份是個雷,它早晚要炸,但絕不能是封賞前的這個時候,和從尚西關的嘴裡炸出來。
天壽帝命秦非芒去把詹不休的佩刀取過來,而期間,孟昔昭自然也不能就這麼乾等著,不
然讓尚西關找到機會,他還是會搞事。
孟昔昭如今也感到自己的口才是越來越好了,以前還需要打個腹稿,現在不用了,真.張口就來。
……
把手/雷和新鋼,嗯,他還臨時給起了個名字,千錘鋼,說的天花亂墜,各種古代版專有名詞到處飛舞,聽得天壽帝和文武百官全都一愣一愣的,這時候,秦非芒也把佩刀取來了。
天壽帝拿到手中,說實話,就這麼看的話,好像也沒什麼區彆。
不過掂在手裡,確實比百煉鋼還要重一些。
天壽帝做夢都想打勝仗,對武器的了解也不少,他一拿到手,就知道這是好鋼,隻是,估計沒法大麵積的使用。
因為不是每個人,都有一把子好力氣,將領和精兵,可以用這種千錘鋼,普通的將士,還是得用舊的百煉鋼。
但不管怎麼樣,這都是一個新式軍器,他們打過南詔的可能性,又增加了一些。
天壽帝高興了,也很給麵子的把原先定的封賞,又給升了一級,“好,好刀!年紀輕輕就如此驍勇,朕封你為遊擊將軍,領五千精兵,依然在丁將軍麾下,以後,你可要效仿丁將軍,多殺些個南詔蠻子!”
遊擊將軍,這是最低等級的將軍,但這已經算不錯了,因為按照天壽帝原來的想法,他是想封詹不休一個校尉,讓他繼續在軍中熬的。
不管有多低,隻要當上了將軍,就能獨自領兵了,而且彆人稱呼他,也可以稱一聲“詹將軍”了。
尚西關聽到天壽帝的這句話,腦子不禁嗡的一聲。
不行!絕對不能讓詹不休進入朝堂!
之前他打算說破詹不休的身份,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而在天壽帝已然開口封賞以後再說破,那就是傷敵八百自損一千了。
但尚西關覺得,管不了那麼多了,詹家不可以起複,詹慎遊的兒子,更不能出現在天壽帝的眼前!
尚西關一臉堅定的走出來,他寧願冒著被天壽帝打一頓的風險,也要把詹不休的身份說出來,而孟昔昭先看了一眼他,又看了一眼仍然站著的詹不休。
那邊廂,尚西關已經拱手開口:“陛——”
這聲音才剛發出一半,還沒傳到天壽帝耳朵裡呢,突然,砰的一聲,詹不休跪下了。
他本就是個鐵骨錚錚的漢子,這一跪,動靜頗大,把大家都嚇了一跳。
原本天壽帝還疑惑的看向已經走出來的尚西關,這下子,他又習慣性的看向了詹不休。
前麵四個人受賞都沒跪,他卻跪了,讓大家感覺很是摸不著頭腦。
而這時候,詹不休大聲開口:“多謝陛下好意,但,末將乃罪臣之子,愧對陛下的信任與賞識,求陛下收回成命!”
尚西關:“…………”
你他娘的怎麼不按照套路出牌?
他一臉懵逼的看著詹不休,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心裡都是同一句話,罪臣,什麼罪臣?
彆人還在想,而站在孟舊
玉旁邊的耿文錦,卻突然震驚起來。
這時候,上麵的天壽帝也發問了:“罪臣之子,你父親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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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不休垂著頭,繼續高聲回答:“家父,詹慎遊。”
頓時,全場嘩然。
這下不止耿文錦,所有人都一臉的目瞪口呆,孟舊玉嘴巴都無意識的張開了,然而半秒之後,他突然想起什麼,看向自己的兒子。
此時的孟昔昭,正吃驚的捂著嘴,眼睛像是受刺激般瘋狂的眨動,過了一會兒,他還伸出手,哆哆嗦嗦的指著詹不休:“你、你……”
孟舊玉:“…………”
他已經不是過去那個動不動就會被氣暈的孟舊玉了,此時此刻,他竟然還有心情點評,兒啊,演得過了,在眾人當中你還不顯眼,可要是單獨麵對彆人的時候,你還這麼演,就容易被人看出來是假的了。
點評完了,孟舊玉還在心裡滄桑的想,反正孟昔昭連太子都敢認識,再認識一個詹慎遊的兒子,好像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了。
……
詹慎遊這三個字,就像熱油鍋裡掉進一塊炸雞,瞬間就讓整個朝堂沸騰起來,一時間這崇政殿仿佛過年前的菜市場,就是悄悄暗殺一個人,那人的慘叫聲估計都沒法引起彆人的注意。
朝臣震驚成這個德行,上麵的天壽帝,看起來反而最平靜。
其實他也震驚,不過,還不至於表現得那麼明顯。
當初弄死詹慎遊,對於他的家眷,天壽帝聽了甘太師的建議,認為孤兒寡母,留他們一命,還能顯示一下自己的仁慈,於是,在給詹家定罪的時候,天壽帝在聖旨上說了一句,罪不及家眷。
皇帝的話,金口玉言,於是,詹家人到現在還活得好好的,甚至還走進崇政殿,站到了他的麵前。
麵對詹不休,天壽帝並沒有心虛的感覺。
哪怕他殺了他爹,而且是用那麼離譜的罪名殺掉的,他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問題,詹慎遊惹了他,他是天下之主,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所以,他當然沒錯了。
但他確實感覺很微妙。
詹慎遊就是個幾百年難得一見的好將才,他的兒子,居然也這麼厲害,怎麼好事,全都讓他們詹家人趕上了?
朝堂裡還是這麼鬨騰,天壽帝擰起眉,喝道:“都閉嘴!”
“吵吵嚷嚷的,像什麼樣子!”
刷的一下,整個大殿都被按了靜音鍵,連孟昔昭,都趕緊低下頭,跟彆人一樣,做出一副戰戰兢兢的模樣。
看著大家這麼怕自己,天壽帝不僅不鬱悶,還覺得,挺好,就該這樣。
然後,他才看向仍舊跪著的詹不休。
“朕命人取了你父親的性命,你不怨朕嗎?”
孟昔昭低著頭,心臟高高的抬起。
大殿內一片寂靜,過了很久,才聽到詹不休的聲音,在這稀薄的空氣中緩緩傳蕩。
“家父是罪有應得,末將不曾怨過任何人。”
孟昔昭抿了
抿唇。
心臟緩緩的下落,但並沒有落到實處,而是不斷的下墜,仿佛即將墜入深淵。
孟昔昭說過無數的謊話,隻要能達成目的,彆說跟敵人稱兄道弟了,就是讓他去深情表白,他也不會有任何糾結,可此時此刻,站在此處,聽著詹不休說出自己一早就交代好的謊話,孟昔昭這心裡,突然非常的不是滋味。
前麵,天壽帝聽了,不知怎麼,他突然笑了一聲。
這笑意味不明,讓人難以捉摸他到底是什麼想法,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說道:“你父親讓朕失望了,但願你不會辜負朕的期望。”
這就是不會收回成命的意思,話已出口,他認了,詹不休還能繼續做他的遊擊將軍。
聞言,詹不休立刻拜謝,他是跪著的,這一拜謝,就變成了要給天壽帝磕頭。
而天壽帝絲毫沒有要叫他起來的模樣,他就這麼靜靜的看著,仿佛要看詹不休是不是真的對他一點怨懟都沒有,此時的大殿靜的連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聽得見。
然而這大殿裡沒有針掉落,隻有一個人,匍匐在地,行了一個於大齊人來說,最為卑微的大禮。
再沒人敢針對詹不休的身份說什麼話,畢竟天壽帝已經擺明了他的態度,他不在乎這個,隻要詹不休知趣,即使他是詹慎遊的兒子,也沒關係。
不過,到底他的興致還是被詹不休敗壞了,封賞已經結束,天壽帝本想直接下朝,回去找妃子換換心情,但臨時想起來孟昔昭還要演示他那個手/雷,於是,他讓秦非芒宣布下朝,然後單獨帶著孟昔昭去白虎門了。
本來他還想帶上幾個高官,最起碼樞密使耿文錦是要帶的,現在,心情不好,他直接改了主意,就自己一個人看。
孟昔昭今天也不敢耍寶了,他想看什麼孟昔昭就展示什麼,知無不言言無不儘,天壽帝也感到了他身上那種懼怕的感覺,心裡倒是打消了對他的懷疑。
從匈奴回來的人不止孟昔昭一個,孟昔昭在家休息的時候,天壽帝覺得不過癮,又找了一個隨侍過來給自己講他在匈奴的經曆,那隨侍就講過,孟昔昭一開始把詹不休當成小廝使喚,後來慢慢的,發現了對方的實力,他才器重起這個詹統領。
想想也是,孟昔昭和詹不休,可是死敵,全天下都認為是孟舊玉害死了詹慎遊,詹不休肯定也會這樣認為,他倆是不可能早就認識的。
所以還是丁醇膽大包天,不僅把人帶到了自己的身邊,讓他做統領,還特意把他帶出去,讓他跟著建功立業。
天壽帝這想法十分的不講道理,丁將軍怎麼會知道匈奴一行能立功,在送親隊伍回來前,誰不是覺得,去這一遭,就是費力不討好的。
但他願意這麼想,誰又能攔住呢。
……
手/雷的巨大威力讓天壽帝的心情又恢複了一點,但到底是沒恢複到早上那種狀態,所以,看完手/雷,又跟孟昔昭把工匠要過來,天壽帝就回皇宮去了。
而第二天,他就召集幾個重臣
,商量了個把時辰,然後發出聖旨。
要丁醇收拾東西,三日之後,就領兵前往江州,在那休整,然後一鼓作氣,攻打南詔。
孟昔昭:“……”
真缺德啊。
這是連年都不讓人們過了。
出征的可不止丁醇,還有他的屬下詹不休,還有那整整十萬的大軍,天壽帝一句話,他們就彆想回來過年了,甚至,有些人怕是都活不到過年了。
這軍令下的又急又趕,幾乎不給人反應的時間,但這有什麼可急的呢,南詔就在那,如今還是冬天,對方也沒有大的動作,早去晚去,其實根本沒什麼差彆。
孟昔昭琢磨來琢磨去,最後得出一個結論。
天壽帝這就是故意的折騰丁醇。
他覺得丁醇膽大妄為的提拔詹不休,是掛念舊情,而這讓他感到很不爽,所以,他要折騰折騰這兩個人。
……
沒什麼好說的,孟昔昭早就知道他是個小心眼的人了。
丁醇回家跟自己的家人道彆了,詹不休也迅速的收拾好了自己的行囊,臨行前,孟昔昭請他在不尋天吃了一頓飯。
孟昔昭自己的專屬雅間,目前為止,詹不休是第三個能進來的人。
把他們這最好的酒拿出來,孟昔昭給詹不休倒了一杯:“祝你旗開得勝,馬到成功。?_[]?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
詹不休聽著這頗為新鮮的詞語,咂摸了一下,不禁淺笑一聲:“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倒是有趣。”
這倆詞都出自元曲,現在確實是沒這個說法。
孟昔昭聞言,也笑了笑:“這是我的美好祝願。”
“也是你的吉祥兆頭。”
“詹將軍,你可一定要平安凱旋啊。”
詹不休聽著詹將軍這三個字,嘴角扯了扯,然後端起自己的酒杯,跟孟昔昭輕輕的碰了一下:“定不辱命。”
一飲而儘之後,他沉默了片刻,說道:“我這一走,沒有一年半載怕是回不來了,我祖父……”
他後麵還想說我妹妹,但感覺把自己妹妹托付給孟昔昭有點不對勁,所以他說到這就猶豫了一下,誰知道,孟昔昭卻擺擺手:“這些不用你說,隻是你也不要拜托我,年後我就走了,肯定是幫不上什麼忙。等回家以後,我讓小妹多照看一些就是了,她如今也是你妹妹的手帕交,走動起來,比我容易。”
其實家中應該出不了什麼事,隻是祖父年紀大,阿茴又是個小娘子,家裡沒人看著,他心裡總是要掛念的,聽孟昔昭這麼說,他就放心了不少,然後,頓了頓,他突然反應過來。
“年後你要離開應天府?”
孟昔昭端著自己的酒杯,默了默,他應一聲:“對。”
詹不休有些愣:“都從匈奴回來了,你還想去哪?”
孟昔昭沉吟了一會兒,才回答他:“以前我覺得,我在應天府裡能做的事更多,而且冒險的事,一次就夠了,反正我年紀不大,用不著這麼貪功冒進。”
詹不休擰眉:“如今你不這麼覺得了?”
孟昔昭轉過頭,朝他莞爾一笑:“沒錯,現在我改主意了。”
身處應天府,確實,離天壽帝近,想做什麼都容易做,可他品級太低,高不成低不就,而且,身邊還總有很多眼睛盯著他。
尤其在他連升三級之後,怕是看向他的眼睛更多了。
所以,還是出去,在沒人看著的地方,好好的想一想,他接下來究竟要怎麼辦。
隻靠著討好天壽帝,他如今已經覺得不夠了,他想要影響天壽帝,乃至控製天壽帝,這樣,他才不至於再看到清白的人被迫認罪,不至於覺得每每一抬頭,看到的都是漆黑一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