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桓看看薑放那若有所思的模樣,知道他在想什麼,卻也沒出聲提醒。
有些陳年老黃曆的事,隻有應天府的勳貴們知道
,像薑放這種從地方上考上來?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然後又下放了好幾年的,就不清楚這些陳芝麻爛穀子。
孟昔昭跟甘太師可算不上八竿子打不著,他們兩家是有仇的,以前沒表現出來,是因為孟舊玉太厲害,他一個人都能蹭蹭的往上爬,而且還深受天壽帝信任,甘太師就是想報複,也得掂量值不值。
而麵對孟昔昭,他估計就不用顧忌這麼多了。
畢竟這隻是個小孩,他也不用大張旗鼓的去害他,隻要稍稍的說上兩句話,吹一吹嶽丈風,就足夠讓孟昔昭喝一壺的了。
而且誰不知道,孟夫人把自己的三個孩子全都看得跟眼珠子一樣,動她兒子,必然比動她自己更讓她痛心。
*
此時,孟夫人的三個眼珠子,正坐在一起喝下午茶。
這是孟昔昭的說法,他偶爾就會鼓搗出一些奇怪的吃食,孟家這幾口人,自然都是最好用的小白鼠。
孟嬌嬌抿了一口那所謂的奶茶,咂咂嘴,她點評道:“有些甜膩……但味道尚可。”
另一邊的孟昔昂則整張臉都皺了起來:“這什麼東西,這也能喝?”
孟昔昭則低著頭,看向這滿滿一杯的奶茶,小聲嘟囔:“終於實現了奶茶自由,然而不幸的是,我不知道珍珠怎麼做……”
孟昔昂疑惑的問他:“一郎,你在說什麼?”
孟昔昭抬起頭,眨眨眼,“沒什麼,大哥,這就是口味的問題了,你不喜甜,自然不覺得好喝,可對小娘子來說,這東西就很適合跟著點心一起吃。”
孟嬌嬌想起什麼,問了一句:“一哥,我能不能帶去詹家,給阿茴也嘗嘗?”
孟昔昭非常大方的點頭:“帶帶帶,直接帶一缸過去。”
反正他讓後廚做了很多,自己實在喝不上,還能拿去不尋天售賣。
孟嬌嬌歡喜的說了一句謝謝一哥,然後就跑出去裝奶茶了,自從她和詹茴交好的事情過了明路,幾乎每隔兩三天,孟嬌嬌都要過去找一次詹茴,都不用孟昔昭囑咐她。
小妹風風火火的走了,這倆人也習慣她平時的作風,孟昔昭還問:“大哥,你不送點去郡王府?”
孟昔昂這一提縣主就臉紅的毛病到現在都沒改。
紅著臉蛋,他說道:“既然你這麼說了,那、那我也送一些。”
孟家和梁郡王家訂好的婚期是一月初八,等於一出正月,這婚事就要辦起來了,如今前麵的幾個步驟都已經走完,孟夫人也早在幾年前就準備好了給孟昔昂大婚用的物品,當初下定的時候,孟夫人已經派人送過一次聘禮了,等婚前,她打算再讓人送一次。
算是彌補讓縣主蹉跎了這麼多年的補償。
其實兩家婚事一直沒辦,又不是孟昔昂的錯,誰讓他們倒黴呢,一連趕上兩位老大人離世,孟夫人這個做法,補償是其次的,顯示她的大氣才是首要的,好叫外麵的人都知道,她是個大氣雍容的婆母,同時也是個明事理、為人大方的嶽母。
嫁進我們家,你不虧
,娶我們家的小娘子,你更賺啊!
……
真是難為孟夫人了,為了給孟嬌嬌找個好人家,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孟昔昭因為已經打算著要去外地,他還特意的關心了一下孟嬌嬌的人生大事。跟臨江王私相授受的事情,孟昔昭告訴了孟舊玉,本以為他和阿娘會立刻把孟嬌嬌關起來,好好的揍一頓,誰知道,這府中一直都風平浪靜的。
後來孟昔昭去問,孟舊玉才悄悄跟他說了實話。
其實,這事的苗頭,夫人早就看出來了,隻是那時候幾乎沒有人家問孟嬌嬌,而那臨江王,看著好像也不錯的樣子,孟夫人就覺得,或許把孟嬌嬌嫁給他也行。便隻是口頭上提醒了幾句,沒有說破這個事。
還是後來,孟昔昭被寧王算計,臨江王卻見死不救,孟夫人十分生氣,本想立刻就去跟孟嬌嬌攤牌,讓她死了這條心,然而剛到孟嬌嬌的院外,就聽到她埋頭抽噎的聲音。
知道她清醒過來了,孟夫人這才鬆了口氣,然後悄悄離開了。
小娘子也是要麵子的,私相授受這種事,哪怕知道的人是父母,也會讓她變得極為難堪。好在她已經懸崖勒馬,孟夫人找人暗中的跟了孟嬌嬌一段時日,發現她除了去常去的地方,就是去外城找一個破落戶玩,隻要不找那勞什子的臨江王,孟夫人才不管她跟誰交朋友呢。
當然,也是後來她才知道那破落戶,竟然是詹慎遊留下來的家眷……
總之,如此一來,這事就這麼悄無聲息的解決了,孟昔昭得知以後,心裡有點複雜,但轉念一想,又暗暗點了點頭。
確實,不說破,就這麼讓它自我消失,是最好的情況了。
不然的話,這事一旦爆破出來,有了知情人,沒麵子還是其次,以後孟嬌嬌想再找個好郎君,就難了。
小娘子到了及笄的年歲,還沒有門當戶對的人來求娶,本身就夠丟臉了,要是再加上個和外男走動、恨嫁的名聲,怕是這輩子都嫁不出去了。
不過,要是問孟昔昭的話,他其實覺得,不嫁人也挺好。
反正參政府養得起,就是參政府以後養不起了,他孟昔昭也養得起,孟嬌嬌如今才十五呢,多在府裡養幾年,有什麼問題啊。
孟昔昭和孟昔昂坐在一起,兩人也不知道怎麼就說起這個話題了,孟昔昂聽了,卻是滿臉都寫著無語:“如今十五,明年便十六了,從定親到結親,隻要大操大辦,最少也要一兩年,等嬌嬌真正嫁出去的時候,都十七十八了,你還覺得不晚?”
孟昔昭喝一口奶茶,回答的很是無所謂:“不晚啊,甚至還有點早,我看縣主成婚的年紀就很好,十九歲,將近一十,這個年紀,正適合結親呢。”
孟昔昂:“…………”
有點想教育教育他,但是眼珠子一轉,孟昔昂誘導性的問他:“一郎的意思是,年紀大的娘子更好?”
孟昔昭沒聽出他的險惡用心,還真的點了點頭:“是啊,年紀大一些,身子骨已經長好了,成親之後
生孩子的風險也能小上許多。”
孟昔昂聽了,幾乎要控製不住自己的臉上的驚喜:“這麼說,一郎你已經想成家了?”
孟昔昭愣了一下,滿臉都寫著茫然:“啊?什麼成家?”
孟昔昂:“不是你剛剛說的,想要成家,想要生孩子嗎?”
孟昔昭:“…………”
“我那是說的彆人!”
孟昔昭瞬間炸毛起來,他噌的站起,連珠炮一樣的對著孟昔昂說道:“大哥你不知道我現今是什麼情況嗎?讓我成家,那是結親還是結仇啊,你們想禍害人家小娘子,也要看我願不願意當這個惡霸,再說了,如今正是我的事業上升期,我還想再多升幾級官呢,成親的事,等我再升三級再說!”
孟昔昂怔了怔,在心裡算了一下孟昔昭再升三級,會是什麼官。
然後,他的臉就黑了。
“按你的意思,你打算等熬到爹這個位置再成婚?!那時候我孩子都能入仕了!”
孟昔昭義正言辭:“大哥,你對我也太不信任了,我當官一年就能官至四品,那,再來個兩三年,當個一品官又有什麼問題?”
“能不能的,你先讓我試試唄,要是不成,那就到時候再說!”
說完,孟昔昭也跑了,孟昔昂對著他跑遠的背影乾瞪眼,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慢慢放鬆下神情,歎了口氣。
站起身,他也走了出去,隻不過沒回自己的院子,而是轉道去了孟夫人的院子。
孟夫人此時正在屋子裡看賬本,見大兒子一臉心事重重的走進來,她不禁放下賬冊,擔心的問:“如何,你試探過了?”
孟昔昂點點頭,然後苦著臉說道:“阿娘,我之前就跟你說過了,一郎如今沒有成婚的意思,他……他心裡裝著彆的事呢,怎麼可能想要成婚呢?”
孟夫人不理解:“心裡裝著事,跟成不成婚有什麼關係,你之前為了考科舉,頭發都掉了許多,也不耽誤你繼續跟縣主定親啊。”
孟昔昂:“…………”
沒錯。
是這個道理。
但一郎他心裡裝的,又不是一般的事。
孟昔昂真是有苦難言,他肯定不能把自己弟弟賣了,便隻好模糊的勸孟夫人:“阿娘,總之這事,最近這段時間你就彆管了,也許過上幾年,一郎他想通了,他自己就會來找你說了。”
孟夫人:“……”
她簡直怒不可遏:“過上幾年?!過幾年他都多大了,那時候是什麼光景都不知道呢!你平日裡和一郎最為親密,怎麼如今卻不為他做打算了?”
孟昔昂想吐血。
就是因為要為他做打算,才要攔著您啊阿娘!
您要是真的在這時候給一郎找了個蕙質蘭心的媳婦,那太子知道了,能答應嗎,他能不遷怒到一郎身上嗎?
想起這個孟昔昂就覺得十分糟心,那太子究竟是什麼性格,他打聽到現在也打聽不出來,這人是好是壞、是溫柔還是暴躁,
幾乎無人了解,想知道自己弟弟是不是吃虧了,他都判斷不出個所以然來。
孟昔昂不說話了,孟夫人的氣卻還是沒消:“不行,不能什麼事都由著他的性子來,罷了,大郎,這事你就不要管了,我自己操辦,男人到了年紀就該成家立業,以前一郎名聲不好,身上沒有一官半職,想嫁的人不多,如今卻不同了,你放心,我一定給一郎找個最好的娘子。”
說完,孟夫人就一臉鬥誌的站起身,準備回屋子裡收拾收拾,然後出門去會自己相識的幾個夫人,讓她們幫忙,把口風放出去。
孟昔昂則滿臉麻木的看著他娘離開的背影。
弟弟他已經管不了了,阿娘他也攔不下……
嗚嗚嗚,好想縣主啊,怎麼還不到一月初八,娶了縣主,以後他就不用再一個人戰鬥了……
*
孟昔昭從參政府出來,然後帶著兩壇還熱乎的奶茶,去崔冶的彆院找他。
以前他隻要到了這裡,坐上一會兒,崔冶就會笑盈盈的出現。
但今日不同,孟昔昭剛到這,就聽留守的侍衛說,太子殿下今日身體不適,就不出宮了。
太子有事沒事都愛裝病,孟昔昭也分不清他到底是真的不舒服還是假的不舒服,眨眨眼,他乾脆把奶茶都給了侍衛,然後說了兩句祝願太子康複的客套話,就離開了。
東宮裡,那奶茶馬不停蹄的被送過來,在寒風中待了這麼久,卻依然溫溫的。
崔冶的氣色一如既往,帶點病態,但精神一點問題都沒有,掀開蓋子,聞見裡麵特殊的香氣,崔冶親自給自己倒了一杯,然後端起來,慢慢的抿了一口。
好甜。
這是崔冶的第一反應。
想來是今日剛出鍋。
這是崔冶的第一反應。
以前沒有去過匈奴,孟昔昭很少給他送什麼東西,現在去過匈奴了,他的膽子就比以前大了一些,雖說還是悄悄的、低調的來,但三不五時的,他就會弄一些外麵沒有的東西出來,自留一份,再送他一份。
這種不分你我的親密,以前崔冶十分的享受,如今,卻覺心亂如麻。
這段時日,孟昔昭那天的話就像魔咒一樣,不斷的在他腦中回放。
尤其是那句——解藥就放在你麵前,讓你一時一刻的都離不開他。
崔冶不由自主的用這句話來對比自己。
孟昔昭是他的解藥,這毋庸置疑,他體內的疼痛,隻有在看到孟昔昭的時候才能緩解一些,可這不算是那種情誼吧,他喜歡看到孟昔昭,是因為孟昔昭能讓他心情好,孟昔昭說話風趣,而且從不用異樣的眼神看他,和孟昔昭在一起,他感到很快活。
至於一時一刻的都離不開……嗯,他有時候是會想,如果孟昔昭能時時刻刻的在自己身邊就好了。
可是,他也沒有每日每時都在想啊!最多、最多——
最多也就是一天想個兩三次……
這話哪怕是在心裡說出來,崔冶
都發現自己說的毫無底氣。
一時之間,崔冶變得十分沮喪。
他這些日子就是這麼過來的,先肯定,再否定,然後陷入深深的懷疑,周而複始,循環往複。
要是沒有外力打破,估計他還能再循環上幾個月。
但外力今天就到了——
鬱浮嵐從外麵走進來,聞到這裡有茶香,鬱浮嵐還頓了頓腳:“殿下,什麼茶香氣這麼濃厚?”
崔冶回答的意興闌珊:“一種奶茶,一郎送來的。”
鬱浮嵐哦了一聲,他走過來,發現崔冶還是這麼打不起精神,想了想,他便按照崔冶平時的喜好,跟他說應天府的新鮮事。
更精準一點,說孟昔昭的新鮮事。
他笑道:“殿下可知,孟修撰要娶親了?”
崔冶一愣,他抬起頭:“你說的是孟家大郎吧。”
“不不不,”鬱浮嵐搖頭,“不是他大哥,就是孟昔昭自己,參政夫人放出話來,要給孟昔昭尋找門當戶對的貴女,如今,百姓們正津津樂道呢。”
鬱浮嵐還笑:“要是半年前參政夫人提出這件事,怕是隻能引來罵聲一片,如今,卻正好相反,可見孟修撰在百姓心中的形象已經徹底顛覆了,殿下應當也是樂見於此吧?”
說完了,沒聽到崔冶的回答,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崔冶的臉色好像越來越黑了。
鬱浮嵐有點懵:“殿下?”
怎麼回事,今天他說的是好事啊,怎麼殿下又不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