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俗世(1 / 2)

太子沒在孟家待多久,跟著孟二公子一起去他的院子坐了大約一刻鐘,然後他就和侍衛們一起出來,微微笑著看了一眼賓客們,然後施施然的離開了。

賓客們全都低著頭,紛紛行禮,恭送太子,等他走了以後,立刻,新一輪的嘰嘰喳喳再次爆發出來。

正留在外麵招待眾位貴婦的孟夫人:“……”

拳頭硬了。

她家大郎一生唯一一次的成親日,竟被這個不知什麼路數的太子大搶風頭。

懂不懂禮貌啊你!

……

擰著眉,運了運氣,把這些大逆不道的想法全都壓下去,然後她四下看看,發現孟昔昭沒出來,便讓自己身邊的雪鏡去找人:“去叫二郎,這麼多賓客都在外麵呢,他不出來招待,這算什麼道理。”

雪鏡哎了一聲,趕緊去叫了。

孟昔昭正坐在自己的房間裡發呆,聽到雪鏡叫他,孟昔昭回過神,哦了一聲:“知道了,我這就去。”

這一忙活,就忙活到了二更。

終於,所有賓客都離開了,親戚們也都心滿意足的回家了,孟昔昂和縣主自然是享受他們的新婚夜,彆人則帶著滿身疲憊,各自散去。

明日一早,天亮了,孟昔昭就得出發,孟夫人還叮囑他,早些睡,養好精神。

孟昔昭答應的是挺好,但躺到床上以後,他那眼睛,睜的比探照燈還亮。

把胳膊枕在腦袋下麵,另一隻手則無意識的摸向自己心口處的玉墜。

這玉墜貼著他的身子,如今也是溫溫熱熱的。

孟昔昭不禁想起自己之前還向大哥打聽,想知道崔冶究竟是對自己有控製欲,還是把自己當了半個家人。

現在再看,孟昔昭深感自己不是個東西。

……

豈止是把他當了半個家人,怕是都已經把他當成整個家人了,不然,又怎麼會送他這象征著儘早團圓的護身符呢。

想想也是,太子家族龐大,可他幾l乎沒有家人,關心他的謝家,出於種種原因,他也不敢跟人家正大光明的親密。朋友,他更是沒法辨彆對方是真心還是假意,唯有他孟昔昭,因著聲名狼藉、且過去表現實在蠢笨,才能在第一次相見的時候,令太子產生興趣,然後,慢慢的兩人才越走越近。

擁有的越少,自然也就在意的越明顯,而他卻因著自己家庭美滿、社交充足,沒有設身處地的為太子著想,甚至,還因為他生氣了,覺得他莫名其妙。

孟昔昭:我真是該死啊。

……

寂靜的夜裡,噌的一下,孟昔昭翻了個身。

看著幾l乎一點亮光都沒有的室內,孟昔昭思考了好久好久。

大約一個時辰以後,他靜悄悄的起身,然後也不點燈,就這麼摸黑,前往東廂房的小側間。

這是金珠的住處,也是離他最近的單間,像慶福,平時都是在外間裡睡長榻的,

連個正經房間都沒有。

孟昔昭躡手躡腳來到金珠的床前,看見金珠睡得正熟??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一時猶豫,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叫醒她。

而這時,金珠睡著睡著,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她睜開眼,頓時和彎腰查看她究竟是深睡還是淺睡的孟昔昭對視上。

金珠:“…………”

孟昔昭:“…………”

默了默,金珠攬著被子坐起來,她說道:“我知道郎君不是來提拔我做小娘的。”

“所以,可否請郎君告知,這深更半夜的,您又想讓我替您乾什麼?”

孟昔昭:“……”

什麼叫又啊。

搞得我好像經常壓榨你一樣。

沉默一瞬,孟昔昭坐在她床邊,十分厚臉皮的笑道:“既然你都醒了,那我也不客氣了。”

“你去一趟南郊莊子,把滕康寧給我叫過來,明日一早,我要帶他一起去上任。”

金珠:“…………”

後悔啊。

當初真不應該跟郎君說實話的,但凡她少說一點,如今也不能攤上這個老黃牛的命。

叫金珠去也是不得已為之,因為所有人當中,就金珠知道滕康寧的底細,知道他不是一個單純的大夫,還是個正在勞改的勞改犯。

滕康寧也是夠倒黴的,明明睡得好好的,突然孟昔昭身邊那個大丫鬟就把他從被窩中薅了起來,不由分說就扔給他一套行頭,說要帶他去隆興府。

滕康寧:“……”

去匈奴帶我也就算了,怎麼去隆興府也帶我?!那邊可都是咱們自己人!

滕康寧不樂意,披星戴月趕了三十裡路的金珠立刻呲牙威脅他,敢不去,就斷了他的草藥供應,有本事,你以後就對著空氣研究你的絕世毒/藥。

……

在金珠的淫/威之下,滕康寧隻好不情不願的跟來了。

第二天清早,慶福發現隊伍裡多了一人,還有點納悶,不過孟昔昭都沒說什麼,他自然就更不會說什麼了。

卯時不到,全家人都起了個大早,準備一起送孟昔昭出門。

連新婚的縣主都梳上了婦人發髻,站在孟昔昂身邊,對他這個小叔子福了福身子,口中說道:“叔叔,一路平安。”

縣主的相貌不隨梁郡王,隨王妃,身高也隨,在這古代,她一個女人能長一米七幾l,實屬不易,要不是孟昔昂也繼承了高個基因,說不定就要被她壓過去了。

看著高貴的縣主做低姿態,孟昔昭哪敢真的這麼受了,彆說她是不是縣主,哪怕隻是嫂子這層關係,也沒有讓嫂子給小叔子行禮的。

也許大齊都這樣,但孟昔昭自己,不願意繼續踐行這種規矩。

因此,孟昔昭連忙虛扶了她一下,把她這個禮打斷了:“嫂嫂,你以後跟大哥一樣,叫我二郎就行了。日後我不在家,還望嫂嫂能替我照顧爹娘。”

縣主不怎麼出門,過去一年僅僅聽著孟昔昭的名聲

如何變化,如今親眼得見,她才確認,自己這小叔子真的改性了。

縣主頓時笑起來,仿佛一朵漸開的水蓮:“好,二郎放心,家裡有我和你大哥看著,不會出岔子的。”

孟夫人看著自己兒媳落落大方,沒有含羞帶怯,而是一上來就自然而然的融入了這個家,心裡挺欣慰,但轉頭,看向孟昔昭以後,這欣慰,又變成了心酸。

“罷了,不要再說了,再說下去,一會兒天都亮了,走吧走吧,早點上路,日後也早點回來。”

孟昔昭這才拜彆父母,而孟昔昂也牽過馬來,要送他出城。

隻有他去,這段路,彆的人就不跟著了。

當初孟昔昭的計劃是全員騎馬,日夜兼備,但因為多了一個滕康寧,又多了許多行李,所以隊伍裡多了一個馬車。

但這馬車不是孟昔昭坐的,而是滕康寧和石大壯坐。

他倆一個完全不會騎,一個練了一段時間但還是跟不會騎沒什麼兩樣,正好湊一塊。

應天府無論何時都很熱鬨,但在卯時到辰時之間,城中會悄悄的安靜那麼一會兒,仿佛是這座城,微微的閉了一下眼,準備著再去迎接第二日的清晨。

他們出城的時候,幾l個人都沒說話,直到正式的離開了外城的大門,孟昔昂才一拉韁繩,跟孟昔昭說:“出門在外,多加小心,彆忘了,這麼多人都在應天府等你回來呢。”

孟昔昭笑:“大哥,你這話都說了好多遍了,我知道,放心吧,我一定囫圇著回來。”

孟昔昂張了張嘴,想再說點彆的,卻最終還是沒說:“行,走吧,我看著你走。”

孟昔昭點點頭,轉過身子,輕刺馬腹,然後馬兒就帶著他,小跑向遠方了。

其他人見狀,也一並跟上,遠遠的,他看見自己弟弟回過頭來,稍微停頓之後,對他搖了搖手,雖說方向偏了一點,但孟昔昂還是很激動的抬起胳膊,對他也揮了揮。

而同一時間,就在他的頭頂,城牆之上,一個挺拔修長的人影靜靜的佇立著,他並沒有揮手,隻是一直不錯眼珠的盯著那個小黑點看。

直到再也看不見了,他才垂下眸,對身後的鬱浮嵐說:“回吧。”

鬱浮嵐聽話的跟著他一起下樓,但是中途,他還是回頭疑惑的看了一眼。

好怪啊……

來送行,為什麼不告訴孟昔昭呢,要不是孟昔昭回頭,看見了太子殿下,說不定他們倆就這麼錯過去了。

想不明白。

雖說隊伍裡多了個馬車,但這高速行進的計劃,並沒有改變。

騎過馬的都知道,要跟著馬匹一起動作,不然就會顛的十分難受,連當年喝的母乳都能吐出來。

前麵的孟昔昭騎馬,金珠和紫藤也各騎一匹,守在他左右兩邊,後麵慶福架著馬車,為了趕上他們的速度,慶福都快把鞭子揮斷了,這就苦了坐在馬車裡的滕康寧和石大壯,兩人各坐一邊,兩隻手都跟蜘蛛俠一樣的撐在車板上,絲

毫不敢鬆懈。

因為一旦鬆了,他倆就得滾做一團,搞不好還得來個親密接觸。

石大壯是有娘子的人,他是堅決不會和其他人有肌膚之親的。

哪怕意外也不行!

……

跑了一上午,他們停下來吃飯喝水順便歇歇腳,這馬車剛一停下,兩名漢子就從馬車裡踉踉蹌蹌的滾出來,石大壯半句話沒說,先趴草叢裡吐了個昏天黑地,滕康寧則哆哆嗦嗦的從袖子裡拿出一瓶藥,給自己吃了一粒。

然後,他那臉色就好一些了。

慶福燒火,金珠和紫藤則去泡茶,至於中午吃什麼,就吃他們帶的乾糧,畢竟現場做飯也很費時間的,他們現在最缺的就是這個。

孟昔昭吃完了,立刻靠著大樹睡覺,昨晚他一宿沒睡,再不睡一會兒,晚上他就頂不住了。

他們仨都挺忙的,石大壯吐完了,也不敢出聲抱怨,生怕他們不高興了,把自己扔在這荒郊野嶺的地方等死,把自己那份乾糧吃完,趁著休息的時間,他蹭到滕康寧身邊。

“這位官人,您是大夫?”

雖說同乘一路了,但這還是他倆第一次對話。

滕康寧瞅瞅他,點了點頭。

石大壯差點哭出聲來:“太好了,求您救救我吧,這馬車顛簸起來太要命了,再這樣下去,我都怕自己挺不到隆興府了。”

滕康寧:“……”

他也是心有餘悸,就算他醫術高明,也沒法對付這種物理攻擊啊。

聽孟昔昭剛剛跟那個金珠兩人交談間的意思,他們中午歇了腳,晚上就不歇了,直接跑一晚上,到了明日早晨,再找個沿途的鎮子歇腳吃飯,順便喂馬。

想想要這麼顛一晚上,滕康寧的臉也有些發綠。

思考了很久,他看向石大壯:“我倒是有一味藥,可以讓你我免去這些顛簸之苦。”

石大壯眨眨眼,驚了:“竟還有這種藥?!”

滕康寧點點頭:“就是會有一些副作用。”

什麼副作用也不會比把人的內臟都顛出來更可怕了,石大壯頓時搖頭:“沒關係,我不怕,神醫,求你也給我一副這個藥!”

滕康寧見他這麼爽快,不禁也笑了笑:“好,看在你我同病相憐的份上,我就不收你錢了。”

說著,他給了石大壯一粒黑色藥丸:“上車以後再吃,效用更好。”

石大壯連連道謝,然後珍惜的把藥丸收了起來。

等到孟昔昭小憩醒來,他們又重新上路,爬進馬車,石大壯和滕康寧一起拿出藥丸,互相看看,然後把藥丸服了進去。

……

孟昔昭倒是想直接跑一路,但他們這些人,沒一個是習慣了高速趕路的,到了後麵,大家都有些精力不濟,正好路上又碰到一個官府開辦的驛站,孟昔昭便臨時決定,先在這停上兩個時辰,等天亮了,再繼續趕路。

金珠等人也支持,慶福便把馬車停到後院,下車後,他叫了兩聲,沒

聽到裡麵有人回應,他心裡一個咯噔,立刻去掀簾子。

再定睛一看,好家夥,裡麵的大夫和農業專家,此時都已經疊羅漢般疊到一起,完全不省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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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福嚇得哇哇大叫,孟昔昭聽到他說的話,更是吃驚的瞪大雙眼。

來到馬車前,無論他怎麼晃悠這倆人,他們都沒動靜,這荒郊野嶺的,又沒大夫,而滕康寧隨身攜帶的那些藥,他也不敢動,最後實在沒辦法,他隻好揪著石大壯的領子,抬起右手,立刻左右開弓。

啪啪啪啪!

四個巴掌之後,石大壯終於被痛醒了。

慶福一看有效,連忙對著一旁的滕康寧照做,而把滕康寧也扇醒以後,他們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為了不再忍受路上的顛簸,滕康寧給自己和石大壯一人喂了一粒濃縮版的蒙汗藥,決定把這一路的顛簸全都睡過去。

孟昔昭:“…………”

慶福:“…………”

不早說!

差點被你倆嚇死!

……

就這樣,在雞飛狗跳之中,他們離隆興府越來越近。

想去隆興府,要先去江州,想過江州,要坐船,渡潯陽江。

潯陽江邊沒有太大的船,他們這一批人還不能全上去,最起碼慶福駕的馬車,就要等下一艘船才能上。

不過那都是小事了,這一次出行不像去匈奴的時候,孟昔昭身邊連個熟悉的自己人都沒有,金珠是知道他怕水的,等到了船上,就亦步亦趨的跟著他,怕他又把自己折騰到水裡去。

這潯陽江可是長江的一段,要是從這掉下去,就是船夫,也不一定能把他撈上來。

但孟昔昭這次並沒有表現出懼怕的情緒來。

當然,緊張還是有的,但緊張的時候,他就去摸心口的玉墜,感受著月牙的形狀,想著之前崔冶一語不發的牽著他的手,然後,他就發現,自己不怎麼怕了。

就是有點想家。

看來不管是誰,隻要獨自出發來到這潯陽江上,都會發出幾l分流落異地的慨歎。

想著想著,孟昔昭自顧自的笑了一下,把他旁邊的金珠看得麵色十分詭異。

郎君這沒事就獨自發笑的毛病,什麼時候能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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