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好多老人一提吳國公,就說他是走了狗屎運,他的發妻是越朝郡主的獨女,而那郡主,又是越朝大長公主的親女,越朝到了末年的時候,子嗣凋零,皇權更迭的特彆快,那位大長公主因為極其長壽,每有一個皇帝登基,她就被加封一次,也被大賞一次,這一次次的攢下來,身家早就富可敵國了。
她的東西傳給女兒,女兒又傳給自己的女兒,按理說都傳了那麼多代,肯定是有損耗的,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等傳到孟夫人手裡的時候,仍舊還有那麼多。
這話崔永寧不敢說,但她還是悄悄的在心裡想了一下。
幸虧吳國公從先皇登基以後,就徹底賦閒在家了,要不然的話,假如讓當今陛下得知吳國公長女那麼富有,他肯定是要把阿娘抬成妃子的。
幸虧他沒有啊,要不然的話,她的相公也就不能存在了。
……
他們夫妻二人正各忙各的,突然,丫鬟進來通稟,說是二公子來了,想跟大公子說說話。
孟昔昂頓時一臉感動:“二郎這是何必,早些睡明日才能有精神啊,話也能等到明日再說,我原本就打算著明日送二郎出城,然後在路上好好的規勸他一番呢。”
縣主:“…………”
她和孟昔昂正是你儂我儂的時候,小夫妻嘛,躲在房間裡什麼話都說,孟昔昂不止一次的跟她提過,他弟弟最乖了,每回他教育他,他都是喜歡聽的。
雖說縣主目前沒跟孟昔昭相處多長時間,但她總覺得,她的相公……八成是對二郎有什麼誤解。
孟昔昂一臉慈祥的出去了,縣主默了默,決定不管他們,繼續看自己的賬本。
四月晚風微涼,但也有了和煦的感覺,坐在院子裡,也不怕生病了。
孟昔昂問:“二郎,找大哥有什麼事?不管什麼事,你都直說,在我麵前,你不需要有任何顧忌。”
孟昔昭:“…………”
本來還想開口的,聽他這麼一說,他反而有點不想說了。
可是除了孟昔昂,他好像也沒彆的人可以說了,於是,沉默了好一會兒,他還是斟酌著問道:“大哥,你和嫂嫂如今感情怎樣?”
孟昔昂一聽,臉頰微紅:“你問這個做什麼。”
孟昔昭:“……你就說怎麼樣。”
這話外人問,他還不好說什麼,自己弟弟問,他就實話實說了:“舉案齊眉,夫唱婦隨
。”
孟昔昭被喂了一嘴的狗糧,感覺有點撐,但還是隻能繼續坐在這:“大哥,我問你,假如你們之間的婚事沒有這麼順利,嫂嫂沒有嫁給你,也不會再嫁給你了,你會怎麼辦?”
孟昔昂看著他,感覺這問題十分奇怪:“怎麼會有這種假如?”
孟昔昭:“……你就當它有。”
孟昔昂不理解的看看他,隻好順著他說的思考,可是思考到一半,他就思考不下去了:“為何寧娘不會再嫁給我,我們定親了,她怎麼可能不嫁給我呢。”
“所以我說的是假如啊,比如,爹被人針對了,他老人家被殺,咱們家跟著倒黴,不僅被抄家,還全家都流放到金城去,嫂嫂自然就不能再嫁給你了。”
孟昔昂:“…………”
你這個設想是不是有點具體啊。
默了默,孟昔昂說道:“這樣的話,寧娘確實不能嫁我,總不能讓她跟我一起吃苦頭。”
頓了頓,他回答道:“那便由我出麵,解除我二人之間的婚約,往後嫁娶,再無關係。金城那地方吃人不吐骨,我怕是也活不了幾年,如此倒正好,也不用再受這相思之苦了。”
孟昔昭:“……”
他發現自己問的有點偏題,他們之間的情況不一樣,孟昔昂和縣主是兩情相悅的,所以,他來問他,一點用都沒有。
孟昔昭倒是想直接把自己的情況說出來,但他怕把孟昔昂嚇暈過去,猶豫一會兒,還是打算走人。
這時,孟昔昂卻拉住了他:“等等,你好端端的,為何要問我這種假如,莫非是外麵出了什麼事?”
孟昔昭沒滋沒味的說:“沒有,我就是突然想到了。”
孟昔昂才不信:“再突然的事,也有一個引子,你問我,我和寧娘的婚事要是不順利……”
突然,他愣了一下:“你、你都已經想到婚事了?”
不是白天還在鬨彆扭嗎,晚上就想到婚事了?還有,誰和誰成婚啊,不會是你和太子吧?!
孟昔昭疑惑的看他一眼:“我隻是舉個例子,沒有婚事。”
孟昔昂這才放鬆了一些,但看看孟昔昭不似平日的低落模樣,他又有些心疼了。
所以說,為何一開始要和太子扯上這種關係呢,皇家的人,是那麼好相處的嗎。
孟昔昂也不知道自己弟弟遇上了什麼事,歎了口氣,他說道:“二郎啊,你如今也長大了,不再像過去那般糊塗,可有些事,也不是年齡一到,就能自然頓悟的,總要撞幾次牆,撞得滿頭包,才能懂一些道理。這種事情,我便是說什麼都不管用了,隻能靠你自己,大哥不求彆的,隻求你能遵從本心,不要被人逼迫,也不要被人阻攔。”
人生苦短,能揮霍的歲月著實太少,他倆終究不像自己和縣主,能夠光明正大的走到人前,遮遮掩掩的,沒人知道他們是怎麼開始,怕是到了最後,也沒人知道他們會怎麼結束。
所以,做自己想做的就是了,反正以太子表現出來的模
樣,哪怕他們結束了,太子也不會對二郎做些什麼。
當然,這也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他不了解太子,卻也隻能往這方麵想,自我安慰。畢竟要是太子決定做些什麼,以他們全家的力量,都是抵擋不了的。
擔心的日子早就過去了,孟昔昂現在都儘力的讓自己往好的一方麵思考,他還提起自己想去做禦史的事,準備給二郎鼓鼓勁。
“……等我做了禦史,朝上隻要有人對你不利,我就對他不利,言官也不怕被貶,二郎放心,你離開以後,這朝堂,我會替你盯著的,以後咱們兄弟齊心,其利斷金。”
孟昔昭:“…………”
貪官不當了,你這是想當朋黨了哈。
孟昔昭是真的很想給孟昔昂鞠一躬。
不管怎麼換,都換不出奸佞的範疇啊!以後我這奸臣不當了,給你當怎麼樣啊?
*
然而直到離開應天府,孟昔昭也沒說讓孟昔昂換個地方的話。
一來他覺得自己已經看透了,他大哥,就沒有那個當好官的心,二來,禦史這職位,確實是挺好的。
雖說品級很低,孟昔昂想當的侍禦史才從六品,都不如他之前做的鴻臚寺少卿,但架不住,侍禦史能上朝啊。
而且位置還不差,不在最後,而是在百官當中,隨時準備著站出來彈劾彆人。
……
能上朝,就能得見天顏,就比彆人起步高。
雖說這個職位很容易得罪彆人……不過,有孟舊玉珠玉在前,相信孟昔昂不管怎麼表現,都越不過他們的爹去。
再加上,以孟昔昭的計劃,最多再有一年,他就可以回應天府來了,到時候他也能上朝,有他在,想來孟昔昂也不會闖什麼禍。
出了城門,孟昔昭走出去一段路之後,才回過頭,這一次崔冶不在,他大哥也已經早早的回去了。
看著高大巍峨的青磚城牆,孟昔昭抿抿唇,心想,接下來的一年,他定是不會再回應天府來了。
哪怕過年,他也要留在隆興府裡。
至於一年後又是什麼光景……那就到時候再說吧。
想到這裡,孟昔昭把頭轉了回來,一夾馬腹,朝著遠處的隆興府而去。
*
他想的是挺好。
可惜,這世界上不是隻有他一個人有計劃,也不是所有人都願意在他的計劃裡打轉。
孟昔昭回去的時候,送捷報的將士正好過來,他們擦肩而過,因此,孟昔昭還不知道,吉州已經被大齊攻破了。
隻是攻破,還沒有占領下來,是因為南詔人抵死頑抗,死活不撤,還想把丁醇的軍隊全都趕出去,但,再易守難攻的城池,如果被敵人進來了,那也就等於到了敵人手裡了。
天壽帝在應天府,而南詔皇帝在寧仁府,離吉州更近,他聽說了這個消息,簡直怒不可遏。
“到底怎麼回事?!”
送信的南詔士兵苦著臉:“是齊國人太狡詐
!他們、他們竟在大將軍準備獻祭人牲的時候,投了幾十袋糞便過來,所有人牲身上都沾滿了汙穢之物,大將軍還沒反應過來,齊國人就開始呼喊,說咱們的法陣破了,咱們贏不了了,要遭報應了,然後齊國人的士氣就大漲起來,一個個嗷嗷叫著衝過來,麵目十分猙獰。”
南詔皇帝:“…………”
他的臉有點綠,同時,也更加憤怒了:“僅僅這樣,你們就沒守住吉州?!”
那個士兵搖頭:“不止是這樣,齊國主將帶兵在前麵衝鋒,他的副將,那個叫詹不休的人,竟從旁邊的山路上翻越過來,神不知鬼不覺的,隻帶了幾十個人,隱匿在吉州城的山坡上,在變故突生之後,他先是自己一箭射中了大將軍的馬匹,然後又令身邊的小兵高喊,大將軍被詹將軍射死了,一連喊了二遍,喊的聲音還無比大,有如神助一般,不止齊國人聽見了,咱們的人也聽見了,外圍的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就這樣信了,陣容頓時散亂,那詹不休又帶兵混進來,一連出手殺了幾十人,他、他太厲害了,仿佛不會輸一般,打得我們節節敗退,吉州……就成如今這樣了。”
他一邊說,還一邊後怕,顯然他是親眼見過詹不休英姿的,此時複述,也免不了的感到懼怕。
南詔皇帝看著他的表情,聲音突然奇怪起來:“詹不休。”
他念了一遍這個名字,然後問:“他是詹慎遊的兒子?”
那個士兵點點頭,他很年輕,如今才二十歲,自然沒見過詹慎遊,也沒怎麼聽過詹慎遊的事跡。
畢竟他是南詔人嘛,南詔吃飽了撐的才會宣傳敵國大將的故事。
而南詔皇帝的心情,就比他複雜多了。
十年。
才十年,齊國就又有了一個戰無不克的詹將軍,這回他可不想硬碰硬了,詹慎遊給他帶來的陰影,到現在還沒消呢。
所以,他要怎麼做,才能除掉這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