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底氣(2 / 2)

謝原:“……”

“不,丁將軍,我要說的事,還真就那麼急。不知孟知府失蹤之事,有沒有讓隆興府的百姓們得知?”

此時距離孟昔昭他們被擄走,已經過去五天了,丁醇和詹不休對視一眼,兩人都有些茫然。

他們都在吉州,哪知道隆興府的現狀。能知道孟昔昭不見了,還是孟昔昭的那個婢女,叫金珠的,給他們傳了信。

看出謝原好像是帶著差事回來的,詹不休也冷靜了一些,他想了想,搖搖頭:“應當是不知道的,隻要朝廷還沒派新的知府下來,府衙那裡,孟昔昭的人會繼續看著,他們會想儘辦法,封鎖這個消息。”

謝原想起靠譜的金珠和銀柳,也點了點頭:“雖是如此,可終究瞞不了多久,朝廷知道以後,就會派下新的知府。”

說到這,他頓了頓,然後抬頭看向詹不休:“詹將軍,孟知府的意思是,希望你我都能幫他一把,把這件事瞞緊了,在他出來之前,都不可以讓南詔人發現,他失蹤的事情。”

詹不休一愣。

丁醇則疑惑的問謝原:“孟昔昭如今在哪裡?”

謝原抿了抿唇:“寧仁府,孟知府驚險之中謊稱自己是來自齊國的商人,他的身份沒有暴露,南詔公主羅薩花也對他頗為賞識,如今他已經能自由出入西宮了。”

丁醇:“…………”

這才幾天啊,都混成南詔公主的人了?!

謝原其實也不知道孟昔昭到底想乾什麼,他對他也是說一半瞞一半,謝原隻能把自己知道的說出來,不過,就這些,也足夠丁醇和詹不休消化的了。

詹不休被委派了一個重任,腦瓜子正嗡嗡著呢。

雖說他之前打敗了匈奴的大王子,但那是非正式場合,而且不管輸贏,都傷不到根本,可在兩軍交戰時,誅殺對方的太子,這……

那羅買隆要是真的親征了,他就不僅是太子了,還是主將,哪有主將親自出戰的,就算羅買隆腦子不好使,他身邊的副將們也會死死的攔住他。

所以,通過叫陣把他叫出來,肯定是行不通。

……那就放冷箭?

詹不休覺得自己腦子都快燒乾了,而另一邊,丁醇心事重重的坐著。

他好像明白孟昔昭到底想乾什麼了,他是想立功,做齊國在南詔最大、也最難以懷疑的內應,可是……天爺啊,孟昔昭的膽子也太大了,他就不怕自己走錯一步,然後死在南詔了嗎!

不對,孟昔昭是跟匈奴大王子叫過板的人,對著匈奴的左賢王,和現在的單於,他也從來不怵,那密謀著乾掉一個南詔太子,好像也不叫什麼事了……

丁醇也覺得腦子有點亂,對於計謀,他是真的很不擅長,既然孟昔昭在南詔暫時沒有生命危險,那他也不想這麼快的就做決定。

“茲事體大,謝同知,此事我不能做主,你也最好不要擅自做什麼,再等兩日,太子帶領的援軍就到了,等太子殿下來了之後,再讓他來做決斷吧,內中細節,總要好好商量才是。”

謝原緩緩一眨眼:“……太子?”

丁醇點點頭,他不禁苦笑一聲:“還真是巧,孟昔昭在這裡謀劃著

,讓他們的太子親征,可咱們的太子,已然帶兵出來了,或許都等不到贛州城破,那羅買隆,就該來到咱們眼前了。”

謝原虎軀一震。

所以,他沒聽錯啊。

太子還真來了?!

大軍出征的速度,終歸是比不上一個人疾行,所以,南詔這邊還不知道齊國下血本的事情。

至於孟昔昭,他就更不可能得知崔冶要來了。

夜深人靜的時候,孟昔昭睡不著,總是去摸自己空蕩蕩的心口。

羅薩花沒把玉墜還給他,因為她看出來了孟昔昭對玉墜的緊張,也從他的微表情裡,看出來了此物對他有多重要。

羅薩花不僅信了這是他心上人送給他的,還把玉墜握在手中,對他微笑:“金先生是個至情至性之人,心愛之人不在身邊,這冰冷的墜子,便是金先生唯一的指望了,看你這樣子,像是拚了命,也想把它拿回去。如此便好,這墜子,我會替金先生好好保管,日後,還煩請先生將這力氣,都用在替我辦事之上,你們齊國人喜歡說,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看到先生的誠意之後,我自會把墜子還給你。”

孟昔昭回想著羅薩花的這番話,越發的沉默。

他是個直男,而直男的性格,都是又臭又硬,一點情調都不懂。

像這種特彆在意某人送的禮物的行為……就不像他能乾出來的,畢竟,再好看的玉,說出大天來也就是一塊石頭,在命麵前,什麼都不是。

況且他相信,在這種境況下,他把玉墜丟了,崔冶知道以後,也是絕對不會怪他的,還會安慰他,這玉替他擋災了,也算是物有所值。

所以,過不去這個坎的人,隻有孟昔昭自己。

而過不去這個坎的原因……

孟昔昭倒是想自欺欺人,說之所以這樣,是因為他不想丟了崔冶母親的遺物,但玉墜被搶走的時候,他還不知道這是謝皇後的東西呢,隻以為是謝家傳下來的某個傳家護身符。可即使這樣,看著玉墜被搶走,孟昔昭還是有種想殺人的衝動。

枯坐在月光之下,抬起頭,看著外麵那輪和自己玉墜特彆像的月亮,孟昔昭麵無表情,突然,他猛地躺下,把被衾拉過來,蒙住了頭。

然後就這樣捂著自己,發出難受一般的哼哼唧唧聲。

隔壁王司理在哢嚓哢嚓的雕刻大業中抬起頭。

奇怪,哪裡來的狗叫啊。

……

第二天,孟昔昭繼續去南詔皇宮點卯,而他剛走到皇宮附近,就看見幾個南詔的士兵,正對某個人拳打腳踢。

孟昔昭本來沒想管,但看清地上是個女人以後,他身影忽的頓住。

這幾個人一邊打,一邊喊著話,但都是哀牢語,孟昔昭也聽不懂,他快步來到這些人麵前,大喊一聲:“住手!”

南詔士兵抬頭,發現不認識他,還嗆了回來:“你是誰,多管閒事,小心我連你一起打!”

孟昔昭也不廢話,直接解下自己

身上戴的腰牌。

這是羅薩花前兩天給他的,其實沒什麼必要,因為西宮的人現在都差不多認識他了。

不過在此時,這腰牌還是很管用的,看見腰牌上明顯的西宮標誌,這些人頓時慌了,羅薩花和羅買隆一樣不好惹,他們對地上的女人又罵了兩句,然後就一起跑開了。

而這時,地上的女人才默默的爬了起來。

孟昔昭一言不發的看著她,剛剛走過來的時候,他就看見了,挨打的是一直在皇宮門口賣吃食的顧娉婷。

顧娉婷的裙子上都是土,頭發也亂了,臉還是那樣黑紅,而她不小心露出來的一截胳膊,卻是很正常的白嫩膚色。

孟昔昭看著她屈膝,對自己道謝,他卻沒有立刻回應,而是看了她一會兒之後才問:“你為什麼想進皇宮?”

顧娉婷立刻抬頭,驚慌失措的看著他:“我沒有!大人明鑒,我隻是個賣吃食的——”

孟昔昭打斷她:“這幾日,每次見到你,你都在和宮裡的人客套,你問侍衛什麼時候換班,又問宮人在哪當差,還有,剛剛離開的那三個人,不知道你有沒有發現,他們三個,隻剩下兩個腰牌了。”

顧娉婷這回是真愣了。

孟昔昭看著她,還往她麵前湊了湊,小聲問她:“你想女扮男裝?可你就是把臉抹的再黑,看著也不像軍中人士啊,你要是想混進去,光塗黑是不行的,你得化妝,易容,知道嗎?”

顧娉婷:“…………”

她還想否認:“我、我沒有……”

但因為太過震驚,聽起來根本沒什麼底氣。

這時候,孟昔昭對她笑了笑:“好了好了,看在都是老鄉的份上,我就幫你一把。”

說著,他把自己手裡的腰牌,放在顧娉婷麵前晃了晃:“看見沒?這才是貨真價實的腰牌,能讓我正大光明的走進去,你想在皇宮裡做什麼,找東西,還是找人?隻要不是太過分,我都能幫你,而作為回報,我也不要你錢,隻要你也幫我個忙。”

顧娉婷:“……什麼忙?”

孟昔昭:“你教我說南詔話。”

顧娉婷定定的看著他:“你學不會。”

孟昔昭嘿了一聲:“小瞧我了是不是?這世上還沒有我學不會的東西,最多一個月,我一定能學會。”

說完了,孟昔昭對顧娉婷歪了歪頭:“所以,你到底是想進皇宮乾什麼?”

顧娉婷沉默的看著他。

從臉上看不出來,但她其實十分掙紮。

她在皇宮外待了好幾個月,至今都毫無進展,前些日子打聽到羅買隆又帶了幾個漂亮的齊國人進去,她就更揪心了。

羅買隆根本不把齊國人當成人,玩膩了就扔,扔之前,為了防止她們變成其他男人的所有物,他還會給她們毀容,更嚴重的,則直接殺了。

進新人,就代表舊人更加危險,她也是實在走投無路了,不然她也不會鋌而走險,決定偷個腰牌,進去找人。

昔昭靠不靠譜,顧娉婷不知道,她隻能賭一把。

過了好幾秒,她才問孟昔昭:“你先告訴我,前幾天,你為什麼向我打聽蘇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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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昔昭一怔。

他立刻就問:“你要找的是蘇娘子?”

顧娉婷:“你先回答我。”

愣了愣,孟昔昭哦了一聲:“我經過江州的時候,聽聞過蘇娘子貌美,當地人對她被擄走的事情都感到十分痛惜。而我也是個喜歡拔刀相助的,既然我在南詔已經有了立足之地,我便想著,把她解救出來,也是做了一件好事嘛。”

顧娉婷:“…………”

對於這番話,她一萬個不信。

柳下惠幾千年也就這麼一個了,其他的男人,嘴裡不管說什麼好話,其實想的都是同一件事。

顧娉婷把對孟昔昭的厭惡壓下來,無論如何,此時最要緊的是把人救出來,往後的事,還能等往後再說。

於是,她低著頭,甕聲甕氣的說道:“我的確想找蘇娘子,我是蘇家的丫鬟,從六歲起就跟著蘇娘子了,流放之後,我主仆二人也從沒分開過,那日南詔人過來,擄走的不僅是蘇娘子,還有我。送我們過來的南詔人,想把我和娘子一同送到皇宮裡,可在來的路上,我生了病,本來按規矩,我是要被殺掉的。是娘子把我保了下來,讓那人把我扔在寧仁府城外自生自滅,待我病好,進了城,多方打聽之下卻得知,娘子因為生的太好看,被送到了東宮。這位郎君,若您真的能幫我,求您幫我把娘子帶出來吧,她已經入宮將近一年了,太子定是已經不喜歡她了,您把她帶出來,我當牛做馬,也一定會報答您!”

說到最後,她像看著救命稻草一樣的看著孟昔昭,因為是在大街上,她也不敢跪下,連說話聲音,都很小。

孟昔昭聽了,卻沒有第一時間答應下來:“已經一年了啊……”

羅買隆的名聲他這幾天也打聽到了,對南詔人,春風一般溫暖,對齊國人,惡魔一樣可怕。

孟昔昭雖然沒直說,但顧娉婷聽明白了,她連忙道:“不,娘子她還活著,我日日都去亂葬崗查看,那裡沒有娘子。”

孟昔昭震驚的看著她。

這是個狠人啊,為了確認蘇娘子的安危,日日都去亂葬崗。

孟昔昭自覺自己都做不到這些。

沒想到蘇娘子的境遇這麼慘,孟昔昭點點頭:“姑娘放心,我會打聽著的,姑娘如今住在什麼地方,你一個人,在這寧仁府可有去處?”

顧娉婷說道:“有的,我認了一個南詔老嫗做乾娘,這吃食攤子便是她的,我給她擺攤,她給我吃住的地方。”

孟昔昭:“…………”

看看顧娉婷這骨瘦如柴的模樣,孟昔昭都不用問,也知道所謂的吃住,估計是含了不少的水分。

蘇娘子過得不好,這顧姑娘,過得也沒好到哪去。

孟昔昭答應了她的事,本來要走了,顧娉婷還叫住他,殷殷的叮囑他。

“我家娘子過不了苦日子,她嬌縱得很,脾氣又倔,於尋常人來說尚能忍受,對她來說卻是地獄一般,郎君,求您一定要放在心上,我怕我家娘子已經快要撐不住了。”

孟昔昭點點頭,然後轉身離開,顧娉婷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心裡的焦急,一丁點都沒減少。

有些事情,她沒告訴孟昔昭。

比如,她生病,是蘇娘子害的,在來的時候,蘇娘子往她身上倒水,讓她穿著濕衣服睡覺,後來見她遲遲不生病,還讓她吃地上的土,她不照做,蘇娘子就發脾氣,要打她。

顧娉婷說的沒錯,蘇娘子就是個特彆嬌縱的性子,打小就那樣,後來家道中落了,也必須讓人伺候她,因為她什麼都不會乾,顧娉婷父母雙亡,差點餓死在官道上,是蘇家父母救了她,還讓她做自己女兒的貼身婢女。

因著這個恩情,她跟著蘇家人一起流放,十年如一日的照顧蘇娘子,采石場上的活兒,蘇娘子是一丁點都乾不了,這些年,也都是她做的。

按理說,她應該特彆討厭蘇娘子,離開了她,她往後的日子,也會變得無比輕鬆。

可被從車上丟下的那一刻到現在,顧娉婷不知道哭過多少回了,有時候即使站著,麵無表情,她也覺得自己是在流淚的。

認南詔人當乾娘如何,對南詔人卑躬屈膝又如何,隻要能把娘子救出來,讓她做什麼,都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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