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呼吸內科的床位相對充足,林也被安排在三人間的病房。路雨晴外賣清淡的家常菜和米飯,林也左手打著針,右手拿勺子,不疾不徐地進食。
不過三分之一她放下勺子。
路雨晴驚訝:“你才吃多少?”
“胃口不大好。”
“林主任,你是醫生,應該知道生病期間必須補充足夠的營養,至少吃二分之一。”
林也明白路雨晴關心她,勉強多咽進去三勺。
“不能再多?”
“不能。”林也咳嗽,連同肩膀都在疼痛。
路雨晴收拾飯盒扔去旁邊的垃圾桶,拿濕紙巾擦手,她看著林也心事重重的模樣,忍不住念叨:“林也,我們醫生經常勸患者保持良好的心態,怎麼換成自己就會當局者迷?”
“我隻是身體疲軟,不想說話。”林也唇角扯出一抹笑,“況且,路醫生,接受也需要一個過程,不是嗎?”
“接受什麼?沒有確診,如果虛驚一場?”路雨晴問她,“什麼時候做胸穿?”
“我準備預約9月2號呂主任的號。”
“酈城回來的第二天?”
“嗯,糖糖2號正式去心外。”林也半躺下來,“我知道確切結果,再
告訴她。”
江沐忽然來電,路雨晴考慮病房還有其他患者,出去接電話。她3分鐘後回來,隨即說:“我讓江沐去Eicu門口蹲守陶婭寧。”
“她認識陶婭寧?”
“不認識,但她長著嘴,可以問。”
林也擔心江沐撲空:“陶婭寧昨天應該臨時過來,所以穿著警服,今天不一定。”
路雨晴問:“你有她照片嗎?”
“沒有,但可以形容特征。”林也回憶著,“她應該27歲,身高和糖糖差不多,齊耳短發,穿著打扮比較休閒。”
她邊說路雨晴邊打字,發給江沐。
“你睡會兒,有消息我叫醒你。”她看林也倦意沉沉,叮囑道。
“嗯。”源源不斷的液體輸進體內,林也本來因為發燒打寒戰,這會兒越發覺得連血液都是冰冷刺骨。她裹著被子,腦海浮現唐非晚的身影,思念不經意泄漏,渴望她永遠溫暖的懷抱。
不知過去多久,昏昏沉沉中,林也被路雨晴喚醒。
“江沐和陶婭寧在醫院對麵的咖啡館。”
“陶婭寧同樣糾結著怎麼解決這件事。”
“好。”三瓶藥水已經消耗,她左手的針被拔掉,林也下床,稍微整理衣服和頭發,跟隨路雨晴往外走。
走出醫院,豔陽高照,林也渾身的寒意散去少半。路雨晴在前,推開咖啡館的木門,抬眼望去,室內空間寬敞,典型美式鄉村風格的裝修,通鋪著深棕色的仿木地磚。
“在這兒。”江沐招呼她們。
兩人繞過粗布沙發和藤編咖啡桌的大廳,走去對麵簡單擺放著櫻桃木桌椅的小隔間。
“你們聊,我和她在隔壁。”江沐完成路雨晴交給她的任務,笑容爽朗。不等林也回話,她伸手掩住房門。
林也在陶婭寧對麵坐定,還沒開口,陶婭寧先說:“我從小就盼望著獲得姐姐的寵愛,沒想到卻以這樣的形式見麵。”
“你可能不想認我這個妹妹吧?”
林也微蹙著眉,沒有回應她。
“我先代替父母向你說聲對不起。然後再是我,身為警察,沒有第一時間阻止他們不當的行為。”人身為複雜的感情動物,有時候明知父母的做法欠妥,卻在掙紮中,已經在無意縱容。
陶婭寧麵容清雋,帶著誠摯的語氣:“深感歉意。”
林也深吸一口氣:“你的道歉我接受。”
“你的母親,我也可以接受她當麵道歉。至於陶書佰,我無法原諒。”林也咳嗽,呼吸聲有些發抖。
“我明白,他確實不值得你原諒。”陶婭寧坦白,“當他10天前告訴我們你的存在,並且恬不知恥打算在附二院錄製紀實節目期間要求你捐肝,我突然覺得他好陌生。”
“他是始作俑者,我媽和他感情深厚,成為幫凶。”
陶書佰畢業以後,回到縣城的國土局工作。鄔楠芳比他小3歲,因為男方的體貼入微,認識半年,毫不猶豫答應求婚。
林也順著她的話問:“所以,你知道她花錢雇用職業醫鬨?”
陶婭寧發蒙:“這就是職業醫鬨?我昨天知道她找朋友散布你的謠言。”
“職業醫鬨,受雇於患者家屬,向醫院或者醫生施加壓力。所以,你媽媽已經觸犯法規,至少接受治安處罰。”
“好,這件事交給我處理,你不需要再操心。”鄔楠芳的所作所為徹底觸碰她的底線,陶婭寧臉色驟變,沉聲道,“治安處罰,警告,罰錢,甚至拘留,我毫無怨言。”
“你還可以追究她侵犯你的名譽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