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沈絮的思緒才從剛剛那股錐心的鈍痛中抽離。
這會兒,周珩似乎已經醉得沒有什麼意識了,沈絮抬手關上房門扶著他進屋靠在沙發上。
“周珩,周珩?”
沈絮試著開口叫了他兩聲,隻可惜回應她的隻有綿長的呼吸聲。
周珩的兩條大長腿微敞著靠在沙發上,由於已經沒什麼力氣支撐,整個人沒骨頭似的靠在沙發上,像是快要陷進去。
見狀,沈絮輕輕歎了口氣。
看樣子應該是已經睡著了,周珩的酒量不差,這次醉成這樣也不知道是喝了多少。
她記得高中為了慶祝周珩拿到超級駕照,她和周珩還有周珩的朋友們一起去吃飯,那天周珩很開心,幾l乎是踩箱喝,她都數不清周珩喝了多少瓶。
但那天周珩依舊能送她回學校,還能在路上數星星逗她開心。
今天怕是比那天喝得還要多。
沈絮的視線慢慢落在他臉上。
自從分手以後,還是她第一次有機會可以近距離仔細地打量他。
暖調的燈光下,男人麵容清雋,側臉線條流暢,眉宇之間英氣十足,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喝醉了不舒服,這會兒微微蹙著眉,但是因為閉著眼睛看不見眼裡冰冷的情緒,倒顯得比平日裡要好相處許多。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喝醉了,再加上過來的時候太急,頭發被風吹得有些亂,額前的碎發淩亂地搭在眉骨上方,顯得有些狼狽。
上一次見他如此狼狽,還是在六年前。
沈絮慢慢地伸出手,控製不住地想要去觸摸他的臉,指尖還沒來得及觸碰就在他臉上拓出一小塊陰影。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剛剛在車上,沈澤川對她說的話。
沈絮鼻尖漸漸酸。
六年前他站在那場大雨裡等她,應該很冷吧。
六年前那天晚上沈絮受了不小的驚嚇,再加上後來場麵太過混亂,直到周珩被帶走她都沒來得及跟他說上一句話。
周珩被警察帶走以後,沈絮也被連夜帶到公安局做筆錄。
不過幸好,那天許沅琴不在臨江,警察聯係不上她的監護人,隻能讓她先待在公安局。
做完筆錄,她第一時間就想去見周珩,卻被警察拒絕了。
她在公安局走廊的椅子上坐了一整夜,到了第二天沈絮詢問了探視流程,卻再一次被拒絕。
值班的警察說:“小姑娘,你朋友涉嫌故意傷害,現在除了律師誰都不能見。”
沈絮眼眶通紅,有些語無倫次地試圖跟警察解釋:“不是的警察叔叔,他不是故意傷害,是為了救我!我昨天在做筆錄的時候不是說了嗎,是齊景睿先綁架的我!”
警察欲言又止,躊躇半晌才歎了口氣道:“你還是先回家吧,我們已經聯係到你的監護人了,他們很快就會來接你了。”
說完就讓人帶著她去門外的椅子上等。
沈絮還想
說什麼,但是那個值班警察沒有給她再開口的機會,就讓另外一個女警帶她去外麵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沈絮想要再進去求求那些警察讓她進去看一眼周珩的時候,剛走到門口就聽見裡麵的談話。
這會兒還沒到上班的時間,值班室裡隻有兩個年輕警察,雖然壓低了聲音,但沈絮還是聽得清清楚楚。
“劉哥,你這門口坐著那小姑娘怎麼回事兒啊?”
“害,彆提了,昨天大晚上接的案子,兩男一女都是市一中的學生,一個在外麵坐著,一個在裡麵關著,還有一個昨天晚上就送進醫院搶救了。”
“謔!這麼嚴重,什麼仇什麼怨?”
劉哥把昨晚的筆錄遞過去:“自己看吧,裡麵那個估計凶多吉少了,被他打進醫院搶救的姓齊,昨晚剛出事兒上麵就親自打電話下來施壓,關了一晚上了還不知道怎麼弄呢!”
聞言,年輕警察一愣:“不會我想的是那個齊吧?”
劉哥彆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自己心裡知道就行,出去彆亂說,聽說進醫院搶救的那個是上麵那位的親侄子。”
沈絮雖然聽得雲裡霧裡,但依舊能聽出,齊景睿的背景不一般。
年輕警察繼續道:“怪不得你說裡麵關著那個凶多吉少。”
劉哥哼笑了聲,語氣有些惋惜:“把齊家的人打進醫院,估計這輩子的前程算是完了,昨天聽小李說裡麵那個好像還是個聽厲害的賽車手,都拿到超級駕照了。”
“我去,牛掰啊!他才高中就拿到超級駕照了?”年輕警察忍不住震驚。
劉哥“害”了聲:“再牛有什麼用啊,這一架算是把這輩子的前程都斷送了,年輕人真的太衝動了,什麼事兒不能坐下來好好解決啊?”
“醫院那個還不知道怎麼樣呢,昨天小李說帶人趕到的時候,裡麵那小子瘋了一樣壓著醫院裡那個打,打得滿臉都是血,裡頭這個少說也得十年八年,那還得是人家姓齊的願意放過他,否則牢底坐穿也不是沒可能。”
“裡麵那個監護人聯係了嗎?”
“彆提了,那小子不僅下手狠,嘴也夠硬,一個字都問不出來,從昨天晚上到現在就說了一句話。”
“什麼話?”
“姓齊的死了嗎?”
“……”
是夠硬。
“不過我看這筆錄上寫的,齊景睿的罪名也不小啊,綁架加故意傷害。”
劉哥看了年輕警察一眼,欲言又止,隨後給年輕警察看了一樣東西。
在看清以後,年輕警察明顯一愣。
劉哥:“現在你懂了吧?”
沈絮雖然一知半解,但也知道剛才那個叫劉哥的警察給另外一個警察看的,一定是個不得了的東西。
後麵,她又找機會進去了一次,瞥了一眼那張被放在窗台上的紙。
沈絮瞳孔猛地縮緊。
那是一張診斷證明,上麵清清楚楚寫著,齊景睿有精神疾病。
沈絮現在懂了。
她沒再去找警察,失魂落魄地走出公安局?[]?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穿著昨天被雨淋濕的衣服,像個遊魂一樣漫無目的地走在馬路上。
回憶起昨晚齊景睿瘋癲的模樣,和自己剛剛在值班室裡看到的東西,沈絮冷冷勾了下唇角。
怪不得。
怪不得齊景睿能有恃無恐到這種地步。
且不提他的背景,有了那張診斷書彆說他沒對她怎麼樣,就算齊景睿真的殺了她,到時候隻要說自己當時犯病了精神不正常,根本就不用負法律責任。
這一刻,沈絮突然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夾雜著憤恨的悲哀情緒猛烈地從心底裡湧出來。
她恨齊景睿,更恨這個世道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