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之約】(三)
一連幾日大雨斷斷續續瓢潑而下,氣溫一下子降了許多。許是窗外雨聲淋淋,又或者寒風從窗縫裡滲進來,讓沈檀溪睡得不甚踏實,她夢見自己走在一片荒蕪之地,她隱約記得自己和雲琳走散了,她不停地往前走,一邊走一邊喊著雲琳去追她。
大霧蒙蒙,她提裙奔跑,沒追上施雲琳,反倒看見了周澤明。周澤明對她微笑著,溫潤有禮地說:“你彆急,我去幫你找小公主。”
她點頭說好,看著周澤明也消失在蒙蒙大霧裡。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那麼心焦,像是冥冥之中的暗示,她並不停步,更快地往前奔去。
她撥開厚厚的雲霧,終於看見了施雲琳和皺著眉。施雲琳倚著秋千正在酣眠,周澤明手中忽然出現一柄匕首朝著施雲琳刺去。
“周澤明!不要!”沈檀溪大汗淋漓地驚醒,一下子坐起身,涼風吹動床幔,將她吹得清醒。
原來是一場噩夢。
沈檀溪鬆了口氣的同時,隱隱覺察出不對勁,她轉過頭,愕然看見齊嘉恕坐在床邊,他在黑暗裡盯著她。
夜深人靜突然變出來的大活人,讓沈檀溪嚇了一跳。
“你、你怎麼在這裡?”
齊嘉恕一句話不說。他盯著沈檀溪浸了一層薄汗的臉頰,良久之後才語氣不明地開口:“這是我的府邸,我哪裡去不得?”
也不知是沒睡好還是被涼風吹得,沈檀溪有點頭疼。她蹙著眉,用掌心輕揉了揉額角,溫聲:“是傷口又癢了嗎?最近雨水多,傷口又正是愈合的時候,是會難受些……”
齊嘉恕看著沈檀溪的唇開開合合,卻一句話也沒聽見。他滿腦子都是她在睡夢裡喊著周澤明的名字。她現在說的這些話,落進齊嘉恕耳朵裡竟變成了一聲又一聲的——“周澤明、周澤明、周澤明……”
分明知道那個小白臉在她心裡很重要,可每每想起還是覺得窒痛。
他不想再聽她喊周澤明的名字了!齊嘉恕忽然吻了上去。
沈檀溪毫無準備,被撞得躺到了床榻上。她幾乎是本能地將手抵在齊嘉恕的胸口推卻,忽想起他心口處的傷,床榻裡一片昏暗,沈檀溪看不太清楚,不知道有沒有碰到他的傷,慌亂間隻能鬆了手。
齊嘉恕的胸膛便壓在她的身上。
兩個人的唇相貼著,齊嘉恕卻並沒有下一步的動作。他隻是這樣覆著,又一聲聲喘息,將帶著薄怒的氣息渡給她。
沈檀溪近得不能更近地感受著他的憤怒,她抬眸對上他近在咫尺的眼眸,慢慢轉頭。隨著她偏過臉的動作,沈檀溪十分清晰地感受著他的唇酥酥劃過她的臉頰。
她望著床榻裡側一片黑暗處,輕聲說:“不要壓到傷口。”
齊嘉恕突然抬高了上半身,伸手握住了沈檀溪的衣襟用力一扯,她大片的雪膚展現在他的視線裡。他盯著看了看,又慢慢轉了目光,去看她的神情。
她半垂著眼睛,目光虛虛一擲,好
像什麼也沒看。
以前他總是把她弄哭,那個時候他想著不讓她哭才好。如今她不哭了,他心裡反倒像缺了一塊。
“沈檀溪,你認命了嗎?()”
沈檀溪轉過臉來望向他,她問:你想讓我怎麼做??()?[()”
“我想讓你喜歡我心裡隻有我一個,就那麼難於上青天嗎?”
沈檀溪靜靜看著他,眼裡慢慢蓄滿淚水。當眼淚再也盛不住,從眼角淌下,她立刻雙手捂住自己的臉。
齊嘉恕愣住。
前一刻還因為她的逆來順受不舒服,如今她真的哭了,齊嘉恕卻慌了。
他徹底直起身不再貼著她,幾乎要舉起手來,不敢碰觸她。望見她被他扯亂的衣襟,齊嘉恕慌忙給她整理衣服。
齊嘉恕張了張嘴想勸想哄,卻完全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如何開口呢?分明是他欺負她把她弄哭了。也許離她遠點不給她添堵才是明智之舉。
齊嘉恕幾乎是落荒而逃。
他一口氣走到門外,反手關了房門,人倚著房門望著屋簷下的雨簾。大雨正降得暢快,不管人的死活。
雨幕被寒風斜吹,吹到簷下打了齊嘉恕一身。他渾然不覺,心裡隻覺得煩躁。
沈檀溪忽然從裡麵推門,齊嘉恕愣了下,趕忙往一旁走了兩步,讓開地方。
沈檀溪開了房門,將油紙傘撐開後,再遞給齊嘉恕。
齊嘉恕盯著沈檀溪,她神情平靜,眼睛卻紅紅掩不去哭後的痕跡。
齊嘉恕伸手接過她遞來的傘,匆匆走進暴雨裡。
沈檀溪立在簷下,目送他走遠。淩亂的雨聲遮住了她的歎息。
直到沈檀溪打了個寒顫,她才回過神,轉身回了屋。重新睡下前,沈檀溪隱隱覺得不太好,果然第一天醒來時就有些頭暈和低燒,她連灌了自己好幾大杯熱水。
她如常去齊嘉恕那裡,和他一起用早膳。
兩個人就像昨天晚上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沉默地吃著東西。
沈檀溪剛吃完,鬆之進來稟話趙文淑又來了。
趙文淑是趙興安的孫女。
自從趙興安被亓山狼斷了一臂之後,趙家上上下下一直過得膽戰心驚。齊嘉恕從宮裡搬回府邸後,趙文淑來過幾次,向齊嘉恕哭訴亓山狼的殘忍、祖父的傷痛。
沈檀溪知道齊嘉恕和趙興安的淵源,也知道齊嘉恕和趙家的晚輩都是舊相識。
她識趣地先行離開。
穿過庭院的時候,沈檀溪迎麵遇見正往這邊來的趙文淑。
趙文淑隔著老遠上下打量著沈檀溪。直到兩個人走到麵對麵,趙文淑先開口:“聽說他很喜歡你。”
沈檀溪有些意外她會說得這樣直白,不明白她的用意,沈檀溪便不答話,隻是溫溫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