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六章 恩情(1+1/2)(潛龍大佬白銀加更18/20)(1 / 2)

李曦明掂了掂手中的【妙慧須】,羅真人乾笑了兩聲,答道:

“眼下…倒也沒有明陽靈物…”

這魔修很難端什麼架子,在巫國他是說一不二的魔王,可到了外頭來,要麼是李曦明、定陽子這些煉丹、煉器上有名氣的,要麼就是太陽道統、手持數寶的仙修,哪有什麼能被人看得上的?隻笑道:

“我向寧婉道友換取了功法,手裡頭就沒什麼能拿得出的…好在…好在有幾個明陽術法…”

李曦明並不感冒,他自家不缺的就是這些,更何況對方是南疆魔修,能拿出什麼明陽好道統來?隨口問了,果然都是尋常貨色,頂多是【光明天濤】一級的。

他笑著回絕了,羅真人又不敢拿出自家的什麼魔道修行之法,隻能思慮好一陣,咬牙取出一味『合水』光芒的白珠,也是紫府資糧,要向他換。

李曦明不至於什麼靈資都要,於是搖了搖頭,答道:

“道友這可不行,好在用不大上,眼下不急,而我家要煉一甲衣,這東西我就寄存在定陽子道友手中,等著道友哪一日有了需要,或是手中有了好用的靈資,再來找定陽子道友,再不濟,往湖上找我亦可!”

他這話言罷,便去看定陽子,見這老人麵色沉靜,答道:

“如此也好…如今的世道不安穩…來去奔波更不方便,便由我代管了。”

李曦明隻當他的不安穩是南北之爭,嘴上客氣,默默留了安排,又向定陽子告辭一二句,算算時間,劉長迭恐怕還在婆羅埵,便駕風而起,一路向北而去。

李曦明一走,定陽子冷著的臉便緩和些,對羅真人也客氣幾分了,皺眉道:

“我和你說過幾次了…那東西是人家南順羅闍托付,也就是狄路天桑林的東西!如今南方的巫術,恐怕是他第一,你倒是好,非得要問一問才死心。”

羅真人嘿嘿一笑,答道:

“狄路天桑林…名氣是大,不也是個賣友求榮的?問一問罷了。他如今如不是抱著轉入釋土的念頭,何必折騰這樣多…”

“這是哪裡話。”

定陽子皺眉,羅真人卻道:

“此言若是虛言!我頭給你砍!”

這粗話讓定陽子皺眉,答道:

“卻也不乾你我的事情,你那海上的好友…那隻寶象,不是得了一味金石?你大可去問問,省得這東西一直空在我手裡。”

羅真人笑了兩聲,搖頭道:

“你倒是著急,多一件鱗甲也翻不出什麼浪…無非為你師尊心心念念的太陽道統緩和點壓力…”

“你可想過?那衛懸因已經是『厥陰』大真人了,趙帝宮中還有一個『厥陰』的宗嫦、一個『晞炁』的將軍公孫碑,你能盼望著李氏來給太陽道統分擔壓力?慕容顏都夠他們頭疼的了。”

定陽子神色卻平靜,亦不否認,沉聲道:

“隻叫白麟顯眼些、多吸引些目光為好,亂象紛呈,太陽道統實在需要置身事外、韜光養晦了…”

……

白海溪。

玄妙觀地界如今一片暗沉,看上去死氣沉沉,自從祖師素免帶著精心培養的齊秋心離去,此地的人心立刻渙散,再也不見從前歡聲笑語、自在從容的模樣。

兩道流光一前一後到了此地,顯化出黑雲玄衣、白底金邊服飾的男子和湘衣的女子來,戚覽堰神色帶笑:

“此處就是玄妙觀了…過了江就是山稽!”

孔婷雲目光在夜色中的江南上掃過,僅僅幾日時光,她已經對閉關這麼多年的事情有所了解,掃過西方,心中難以自抑:

“昭景真人李曦明,他當真成了!”

要計較起來,孔婷雲是唯一一個上門告誡李清虹【明方天石】萬萬不得給李曦明用去的人,儘管孔婷雲自認為是一腔好意,可見了這個結果,難免心中黯淡:

‘如今看來,李曦明終究把【明方天石】用了,否則哪來的這樣的速度…善意的提醒也成了阻道之仇…怎麼說得清?李曦明對我定有芥蒂了!’

她心中感慨萬千,更帶著即將見到族人的忐忑,可身邊的戚覽堰修了命神通,感受極其敏銳,舉目望來,孔婷雲連忙開口,帶著淡淡的感慨:

“蕭初庭前輩,竟然已經離開江南了…”

“蕭初庭…”

戚覽堰聽到這個名字,抱著手顯現出幾分笑意來,答道:

“他靠著謀害端木奎的事情發家,從此得了不少看重,如今徙去北海也是正常的,哪還能在江南折騰?”

孔婷雲默然,兩人一同向南而去,很快到了山稽郡之前,遂見郡中一片陰沉沉,四處狼藉,已經不複昔日模樣,又到了山門前,見著陣法晶瑩剔透,裡頭山脈東缺一塊、西少一座,四處掛青披紅,都是彆家模樣。

孔婷雲低了眉,戚覽堰往陣前一站,果然見著一位紫衣女子踏風而來,在近前停了,麵上掛著些不失禮節的笑容,隻道:

“見過兩位道友…恭喜孔道友!”

孔婷雲不大識得她,卻識得她身上紫煙門的服飾,還算客氣地應了,戚覽堰卻神色親切,隻道:

“婷雲是我通玄弟子,又在江北成道,來這是接回自家親人的。”

汀蘭聽著對方一口一個通玄弟子,心中極為難堪,麵上還是笑道:

“朱宮正在閉關,好在早些就安排好了。”

她心中煎熬,隻命人上前,遂有客卿駕風而起,身後一同四人,當麵就是一眼窩深陷的老頭,身上的衣物新且華麗,兩隻手很緊張地交握在身前。

他似乎服過什麼好靈藥,一身上下的皮膚都顯現出紅潤來,可眼睛還是瞪得滾圓,陷在眼窩裡,顯現出難以抹去的張皇,身形則難以掩飾地佝僂,顯得極為矮小,那脖子前傾,有些膽戰心驚的斜著頭也往上偷看,雙手一直在顫抖。

孔婷雲呆呆地看了他一眼:

“孤皙?”

老人像是在做夢,蒼白著唇說不出話。

孔婷雲離宗之時,孔孤皙不過青年,還是宗裡有名的紈絝,哪怕到了今日,他的年紀也絕對算不上老,可這些年的重壓已經徹底將他壓垮,顯現出無力且不堪的模樣,叫她當麵而識不得了。

而孔孤皙身後兩個中年人,女子手中牽著一半大少年,她麵色發黃,呆若木雞,是當年青春靚麗、柔美動人的孔秋妍。

男子形銷骨立,眼中都是淚水,是以衝動果敢聞名的孔夏祥,他的手中捧著一副疊好的金甲,一張威武的麵具正搭在甲衣上,兩隻眼睛處黑洞洞。

歲月給予三人的折磨遠不如身心上的重壓痕跡,僅僅十餘年,三人的神態都已經判若兩人,如同相互取暖一般擠在一起,隔著雲、惶恐又不敢置信地向她望來。

孔婷雲的神色漸漸有了變化,她那雙柔美的眼睛很快蓄滿了淚水,聲音沙啞:

“隻有你們三個了。”

她看向中年婦女般的孔秋妍,靜靜地道:

“孩子姓什麼?”

相較與身旁兩人,孔秋妍沒有太多絕望之色,隻有深深的疲憊與迷茫:

“稟真人,姓戴。”

戚覽堰一言不發地立在身旁,目光平靜地望向低眉的汀蘭,那雙眼晴如同冰涼的鐵石,透出無聲卻有力的諷刺:

‘瞧瞧你乾的好事!’

‘就是你太陽道統,你汀蘭造的孽!你恨我觀榭出手,配合命令擾亂天下局勢,現在可知有緣由?你看看你太陽道統引魔修入江南,難道又是什麼好東西!’

汀蘭麵無表情,心中一片紛亂,不知如何開口:是說他長奚治下的玄嶽本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是說朱宮已經留了情?還是說不請朱宮入江南,此地為都仙道占據,手段必然更加酷烈?可一切終究是假如,她無論如何…都難以開口了,隻能道:

“都仙咄咄逼人…朱宮草率將貴門遺脈收下,她東海出身,行事魯莽,難免粗糙些。”

親人相逢、相視凝噎,孔婷雲久久不能言語,好一陣才問道:

“玄嶽子弟,所餘幾人?”

孔夏祥正欲開口,卻被孔孤皙搶先了一步,沙啞著聲道:

“宗門傾覆,幸得了昭景真人庇護,晚輩自行散了弟子,在沐券仙門治下謀生,至今已無玄嶽。”

孔婷雲眼中的冷意不止,可依舊很是客氣地向汀蘭行了禮,答道:

“朱宮前輩多年庇護,晚輩記在心上,等晚輩問清了子弟,前輩出關,一定親自拜訪。”

汀蘭滿口苦澀,歎了口氣,戚覽堰卻不給多少機會,一同與孔婷雲轉過身去,駕風遠去,隻留下汀蘭在月光之中立著。

‘世事難料!’

出了山稽,孔婷雲客氣的笑意終究不見了,靜靜地看了一眼一旁如墜夢中不敢動彈、生怕醒過來的孔孤皙,略有哽咽地道:

“祖師隕後,可真得了誰庇護?”

孔孤皙腳不敢踩實,兩滴濁淚從眼角滾落,那張老臉上終於浮現出一點得以喘息的悲色,在身後兩人泣聲之中,他咬牙切齒、泣不成聲:

“真人隕後,四境豺狼,恨不得是日分而食之,靜怡裔族,不得一睹,玄妙同道,山間稱快,玄嶽昔日所結交,無不冷眼!有一心憐憫、親愛之意、願伸蔭蔽者,唯昭景真人一人而已!”

“其恩…迨我孔氏九世難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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