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章 吾司天綱(1+1/2)(碎星小左輪加更1/2)(2 / 2)

‘是那明陽麒麟兒…’

太虛浩渺,紫氣充盈,眾人朦朦不見之處,一道巨大的紫金圓弧正在默默浮現,藍白兩色之光交織,倒映出這一片天地之中的種種景象。

這足以使術算不查、神通不現的色彩正在褪去,卻有重重疊疊的光芒浮現,一路穿光而下,便能看見道道宮闕。

屋簷之下的長羽微微晃動,大殿之中空悠悠,與安淮天之中的裝飾相比,此地的宮闕並不顯得高大,反而更精巧,仙氣飄飄。

‘畢竟是仙家!’

更與安淮天帶著帝王氣象的布局不同,此處群峰矗立,山涯高低,每一座山峰相隔甚遠,最高處要麼放著仙座,要麼陳設蒲團,亦有玉案玉桌、蓮台道榻,距離遠一些的,甚至風格迥異,大有不同。

陸江仙化為白光浮動,已經在此地觀察了好一陣了,神識要比靈識厲害得多,如今的仙鑒又有遨遊太虛的能力,便在宛陵天中仔細看著。

他在此地隨意地遊蕩,幾乎每一座仙峰都空空蕩蕩,沒有人影,卻有不少屍骨、仙蛻,幾乎都是重傷不治、壽儘而亡…

‘同樣空無一人。’

他一路邁步,在最高處的山峰下現身,這地方顯眼得很,其餘諸峰哪怕最近的一座也讓出此地百裡,以至於留下一片廣闊的平原。

可穿過大陣,這片平原早已經是遍地廢墟,原本精巧的道宮、高高的玄台,通通被粗暴的推倒,遍布淩厲的劍痕,整片平原皆是斷壁殘垣。

陸江仙駐足凝視,目光複雜。

讓他駐足的並非是這片殘骸中有什麼寶物,而是這一片斷壁殘垣之中跪滿了密密麻麻的、不計其數的骸骨!

這些骸骨與濁殺陵上分布廣泛、形態各異、怨氣重重的模樣截然不同,一具挨著一具,貼得極為緊密,一個個卻都保持著相同的姿勢——雙膝跪地,雙手按在膝上,極為恭敬地躬腰,每一寸白骨都散發著晶瑩的光彩,可隨著視線不斷向上挪,越過一條條分明的肋骨,卻能發現這些骸骨通通沒有腦袋。

整片平原不知跪著幾千萬數的骸骨,呈現一圈圈圓形圍坐,腦袋儘數朝著同一個方向,似乎正對著中間的山峰低頭。

這些骸骨或披著甲衣,或穿著道袍,有的還持著兵器,陸江仙一言不發,從這密密麻麻屍骨之中越過。

越往深處走,漸漸能看見一些穿著靈袍的遺蛻,衣著華麗,披著係三十六枚靈羽的法衣,顯然也是嫡係高修的靈蛻,等到了這中間山峰的山腳下,終於見到了唯一站著的人。

此人守著山腳站立,身著深赤色拈絨鶴氅,上繪金色經文,展如鳥翼,身後霞帔,身材高大,靜靜立在原地。

而他的脖子處有著整整齊齊的劍刃割痕,項上空空無一物。

唯有一旁的地麵隨意滾落了一顆腦袋,高鼻長眉,眉眼冷俊,可惜雙眼緊閉,看不出有多少風采。

這無頭屍身手中持著一把長劍,斜指地麵,一縷縷猩紅的血跡沿著劍刃流動,卻凝固在劍刃末端,如同花紋一般纏繞點綴,凝聚著極為恐怖的神通。

同樣是一具屍身。

他掃了一眼,對方手裡的靈劍雖然光華不顯,品質卻極高,應當是靈寶一級,諸多靈器更不必提,皆是一流之物。

‘至少也是紫府後期,甚至紫府巔峰的人物了…’

一時間風起,順著劍刃吹拂而過,發出嗡嗡的尖嘯聲,四處屍骨上的衣袍紛紛揚起,在空中無力地飄蕩著,濃厚的劍意回蕩:

‘劍意加身,看這模樣,不止是遲步梓、衛懸因一級。’

陸江仙越過一眾屍骨,拾階而上,神念早已經洶湧地掃過每一個角落,與這殘骸上的劍痕一一對比,心中漸漸明晰:

‘破壞此地、斬殺眾人、甚至殺害此人的都是這把劍。’

‘此修恐怕是自裁。’

陸江仙一路走來,沒有見到任何人蹤跡,點點蛛絲馬跡拚合,再結合此處四處湧動的神通與劍意,細細掐指一算,幾乎明白了:

‘宛陵上宗主體是由諸多小道觀組合在一起,是出了名的不設地方,應當是宛陵天到了閉鎖之時,此修壽元無多,又恐洞天之中派係眾多,後人擅自打開洞天,與外界的諸位真君妥協…於是以神通誘來眾人殺害…遂自殺。’

‘倒也狠辣…一口氣通通把所有人都屠了個乾淨…難怪這麼多年來半點宛陵正統的消息都沒有,隻有一些個四密道統還在外傳遞…’

他一路上山,一入目就是四道極為高聳的寶塔,各立於一方,取相為『都衛』的四道神通,寶塔之中種種靈物,靈資不談,各自鎮壓著一樣靈寶!

他用神識一掃,分彆是『府水』、『並火』、『寶土』與『集木』。

‘果真是奢華至極!’

這與寧國閉關的【安淮天】顯然不同,當時的寧國諸家先後流離,寧國王室的血脈也曾在外界有顯露,【安淮天】相當於是被當時諸家分過寶物,含金量下降不少,隻有那三道金性太過貴重,引得諸修不顧顏麵大打出手…而【宛陵天】突然閉鎖,幾乎把六七成的寶物統統截留在了洞天中!

甚至這四樣靈寶是因為傳承久遠才有資格被放在塔中,其餘的幾處山脈中同樣有靈器存在!陸江仙算了算,哪怕是外麵的紫府人手一件都幾乎夠了。

他隨意掃了幾眼,踏過藍白紋路交織的一道道寶台,停在了白玉色彩的厚重白玉門前,正是這宛陵天的山門!左右兩列大字古樸,一曰:

【丹祀須聽我】

又曰:

【兩儀自予玄】

抬頭望著,便見上方的牌匾書了四個金字:

【吾司天綱】。

這四個大字透著一股威嚴凜然不可侵犯之意,金光之下,隱隱有紫白之電徘徊,依稀可見當年雷宮使者,敕下綱紀,驅雷策電,鎮壓天下的威風。

“吾司天綱…”

他目光沉沉,再上前一步,穿門而入,便到了宛陵宗最為尊貴的玄秘之所。

【陵陽不易宮】。

門後色彩重重,銀光交織,放眼望去是一片重重疊疊的金白色,九十九道白色拱門重疊,環環相扣,互相輝映,與整片宮殿齊鳴——這整片宮殿竟然合為一體,乃是一件法寶!

而陸江仙並沒有哪怕一絲的目光停留在這法寶上,而是抬起眉來,靜靜的盯著被九十九陵陽門鎖在法寶內部的銀色光彩。

這銀色光彩如絲如縷,如同從虛空中的一點迸發而出,呈現出綿延的絮狀,所有的光彩則連接在同一處,有些急切地顫動著,放出濃烈的威壓。

而在這銀色光彩的周圍,一片片幻象如同瀑布一般降下,時而是紫光消散、洞天墜落,時而水火交融,金土綿延,甚至有血光湧起,神通隕落,似乎在不斷預警。

可這【陵陽不易宮】之內空無一人。

那熟悉至極的光芒輕輕跳動著,不斷散發著神妙。他的目光複雜,一眼就把這銀光認出來了:

“【大衍天玄籙】!”

此物正是劉長迭自以為轉世的由來,早期幫了陸江仙無數的【大衍天玄籙】!當年心心念念,如今終於浮現在眼前——果然在【宛陵天】內!

“金丹級彆的籙氣!”

陸江仙並非沒有得過金丹級彆的線索,當年前去山越,曾經遙遙感應到山越一帶有一枚金丹級彆的籙氣,可等到後來神識擴大,李家占據山越,那一道金丹氣息早已經消失不見,可僅僅是那驚鴻一瞥,他已經明白並非【大衍天玄籙】…

而眼前真真切切的籙氣本體,籙氣之中的黃籙,陸江仙也是首次目睹!

“原來被【陵陽不易宮】鎮壓看護在此,也難怪整個江南一無所獲!”

他凝視許久,並不驚動法寶,細細感知著籙氣之中的變化,心中卻慢慢升起驚疑來:

“這籙氣…似乎已經修成了本體…”

眼前的【大衍天玄籙】給他一種極為怪異的感覺,並非像手中並未授出去的符籙一般空無憑依,而是給人一種定海神針、根基穩固一般的結實感…

就像是…已有受籙之人!

他如今的道行今非夕比,即使不將這枚籙氣取到手中,微微眯眼,亦是細細的感應起來,旋即有種種異樣漸漸浮現在心頭。

“動過太多手腳了…興許是某位真君得了此物,暗暗修研,以種種法門、神妙、靈物,甚至用上了金性,將之化為一道法寶了!這才會有穩固乃至於到需要另一道法寶來鎮壓的氣象!”

他暗暗計算,心中越來越清晰,果然從中感受到了金性的氣息,與從前見到的種種道統不同,這一道金性出自並古,且極為罕見…

叫作『司天』。

乃是大黎山狐族道統!

‘種種手段,儘數圍繞著此等籙氣與金性而捏造,手段之高明,為世間罕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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