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南星這一覺睡得不算好。
本來就睡得晚,好不容易睡著,還做了一堆亂七八糟的夢,以至於他起床時還有點蔫頭耷腦提不起精神。
想到糟糕的夢,宋南星叼著牙刷不爽地想,等沈渡病好了,得讓他做個章魚十八吃以解心頭之恨。
洗漱完換好衣服準備出門,宋南星輕手輕腳地推開臥室門查看沈渡的情況。
沈渡睡得很熟,額頭摸上去溫度恢複正常,已經退了燒。宋南星稍微放了心,給他在微信上留了言,才又躡手躡腳地退出去。
剛出臥室就被小章魚貼住。
冰涼的觸須觸碰到皮膚,讓宋南星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瞬間就想起了一些不太愉快的回憶,癱著臉把小章魚從手臂上撕下來扔回魚缸,冷漠地下了禁令:“待在魚缸裡不許出來,更不許隨便貼在人身上,知道了嗎?不然就把你扔出去。”
小章魚:?
它茫然地揮動觸手,看見宋南星拎起包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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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凶。”
“不要被扔出去。”
乖乖坐在架子上的木偶把頭轉過一百八十度,黑洞洞的眼睛看著在魚缸裡撒潑打滾濺起一片水花的小章魚,張開嘴幸災樂禍地笑:“嘻嘻,被討厭了。”
它在架子上坐得更端正了一些:“我聽話,喜歡我。”
*
因為住得遠,宋南星是最後一個到的。
其他同事都已經在工位上了,正在交頭接耳地討論忽然通知緊急加班的事。
宋南星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就聽隔壁工位的關靜說:“你們看新聞沒?春樹裡整個小區都被汙染了,聽說有不少人汙染症狀都很嚴重,送去醫院做B超結果肚子裡全是蛙卵,又惡心又嚇人。我朋友是衛生中心的護士,說她們中心受過專業訓練的醫生給病人做手術時都受不了,吐了好幾個,還有一兩個比較脆弱的做了幾台手術後直接情緒崩潰,沒辦法被換下去了……”
“我也聽特動局的朋友透露了點,說是春樹裡有汙染非常嚴重的患者,都已經完全異變成怪物了,他們昨天全局出動把春樹裡整個包圍了,不眠不休才沒讓那些東西跑出去,好像還有幾個人因為抓捕時沒做好防護,被汙染了。”
“你們沒看昨天的夜間新聞嗎,采訪的記者和攝影也被攻擊了。我怎麼感覺最近被汙染的人越來越多了啊……以前說歸說,但也就是一兩個月聽說有那麼一個,還都是在新聞裡,現在身邊就有了。”
其他同事聽見紛紛沉默下來,目光若有似無地瞥向徐才的位置。
徐才死亡的消息並沒有正式公布出來,但這種事也不可能瞞得住,消息靈通的人都已經知道了。
關靜歎了一口氣,說:“這次的汙染好像跟我們中心有關係,好像說是生鮮區那邊的檢查出了問題,把有問題的水產品放進來了,聽說那邊從上到下都要被問責。才緊急把我們叫回來加班的。”
宋南
星抬眼看她:“已經確定是因為沒檢查出來才導致被汙染的水產品流入的?”
關靜搖頭:“隻是聽到這個風聲而已。”她無奈聳了下肩:“所有外來貨品進入都要經過交換中心檢驗,現在出了這麼大紕漏,多半是生鮮區那邊有人偷懶摸魚出了岔子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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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南星垂眸,想到的卻是昨晚在社區醫院周懸說的話。
周懸說:被汙染的水產品可能不是一批,而是所有。
如果隻是單純的工作人員出了岔子,那應該隻有一批水產品出問題才對。
正在思索時,方主任就在群裡發消息,讓所有人到大會議室開會。
去大會議室開會,那就是涉及到整個交換中心的大會議了。
關靜的消息果然靈通,因為水產品被汙染的事,整個生鮮區從幾個主任到下麵的員工都要問責。隻不過現在事故原因還沒被完全調查清楚,所以才暫時按了下來。
這次開大會目的主要就是兩個。
一個是警示其他區的員工引以為戒,不要再出錯漏;另一個就是對水產品汙染源頭的調查已經開始,整個區的員工都被停職查看,需要有人頂上生鮮區的工作。
生鮮區是貨品流入最為頻繁的區之一,工作量相當大。
而宋南星所在的大宗貴重貨品區則相對清閒,自然就順理成章地被調去頂上了。
因為雨季,為了防止員工頻繁往來增加被汙染風險,中心還很人性化地提供了宿舍,所有緊急被征調來加班的員工直接在中心住下。
大會開了一個上午,散會出來時,所有人都唉聲歎氣。
他們隻有中午午休的時間可以回家拿換洗衣物和生活用品,下午上班時間就必須全部到崗。
宋南星在食堂吃了個午飯,順便又給沈渡打包了一份,開車回家拿衣服。
到家的時候沈渡竟然在打掃衛生,他的狀態看起來好了很多,已經與平時無異。
“你病才剛好,怎麼還做衛生?”宋南星把他手裡的拖把拿走,把打包的飯菜放在餐桌上:“給你從食堂打包了飯菜,你先吃飯吧。”
沈渡在餐桌邊坐下,看著他攤開行李箱收拾東西的樣子有些奇怪:“怎麼忽然收拾東西,你要出門?”
“嗯。”宋南星有些無奈地說:“忽然通知要加班,雨季上下班不方便得在公司宿舍住一陣子。”
沈渡拆打包袋的手一頓,問:“住多久?”
宋南星搖頭:“不知道,看這個情況,搞不好一直加班到雨季結束也不是沒可能。”
現在才四月末,雨季結束少說也還有半個月時間。
“那看來我要半個月沒有飯搭子了。”沈渡開玩笑地說了一句。
宋南星語氣遺憾:“是啊,食堂的飯菜味道比你做得差多了。”
宋南星收拾完東西,沈渡正好吃完飯,兩人一起出門。
沈渡回隔壁,宋南星則去公司。
宋南星拖著行李箱下樓,沈渡一動不動
站在走廊上看著他,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見了,才走到走廊邊往下看。
拖著行李箱的身影出現在樓下,很快就上車離開。
沈渡腳下陰影湧動,沉默不語。
小章魚和木偶的聲音在神經環裡響起來:“被留下了。”
“不想分開。?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跟上去。”
*
下午宋南星就被分配了工作,正式開始工作。
比起大宗貴重物品區,生鮮區的工作要繁重細碎很多,不過相比更容易出現汙染物的大宗貴重物品區,生鮮區因為汙染物出現概率小,相對來說檢驗工作更加省心一些,整套檢驗工作已經非常規範流程化,很多繁瑣的部分都已經用機器代替。
宋南星作為安檢員的工作就是記錄數據,核驗,對有問題的商品進行再次核驗。
如果檢驗無誤,就可以蓋章放行,貨品正常進入市內。如果核驗有問題,就會打回去不予放行。
因為水產品出了問題,生鮮區的檢驗標準被臨時提高,每宗商品需要過三遍沒問題才會被放行。
宋南星一個下午都沒有挪過位置,連自動蓋章機器都開始提示印油不足。
他找出印油去給機器添加印油,順便短暫地活動一下坐得僵硬的身體。
添加印油時宋南星聞到一股奇怪的腥臭味,味道有些怪異,像是從印油散發出來的。
他湊近聞了聞,確實是印油散發出來的沒錯。
生鮮區的檢驗戳和他們區不一樣,大宗貴重物品的檢驗戳是不能蓋在物品上的,因為會損壞物品,通常是開一張附有可查詢的檢驗合格編號的合格證。而生鮮區為了簡化工作流程,檢驗戳很早之前就從人工換成了機器,隻要檢驗合格的貨品,錄入編號之後儀器就會自動蓋戳放行。
據說印油都是特殊處理過的,無法被仿製。流入市內的每一箱貨品都需要蓋戳。
宋南星皺眉將印油倒進機器裡,那味道散發出來,他幾乎想要捏鼻子了,也不知道是什麼特製印油,聞起來這麼腥臭。
加好印油後,他回工位上繼續工作。
因為工作量激增,第一天所有人都加班到了晚上八點。
從檢驗倉庫出來的時候,一片唉聲歎氣。
同事們還有精力吐槽,宋南星本來昨晚就沒怎麼睡,這會兒已經累得完全失去說話的欲.望,沉默地往食堂去吃晚飯。
食堂裡裡鬨哄哄的,抱怨、八卦、說笑……各種各樣的聲音聚在一起像奔騰的河流橫衝直撞闖入宋南星耳膜,他被吵得頭昏腦漲,隨便打包了一點吃的就逃離食堂。
幸好外麵正在下雨,基本沒什麼人。
宋南星籲出一口氣,找了個安靜的地方吃完飯才回宿舍。
食堂到宿舍隔著一段距離,需要穿過一片倉庫和長廊,經過長廊時,宋南星不由回頭往身後看了一眼。
長廊兩側是茂密生長的景觀樹,枝椏交錯連成一片。細密的雨水被枝葉攔住,彙
聚成細小的水流從枝葉間滴落,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
宋南星側耳細聽,總覺得剛才隱約聽見“滴答”聲裡混合了一點彆的什麼聲音。
像是有什麼東西跟在身後,濕濡的軀體在地麵滑行時發出的黏糊動靜。
但他回過頭,身後卻什麼也沒有。
乾燥的長廊地麵沒有水痕,隻有邊緣被雨水濺濕。
蹙起的雙眉鬆開一些,宋南星轉身繼續往前走去。
回了宿舍,趁著其他同事還沒回來,宋南星飛快洗了個澡就上.床睡覺。白天的工作高度疲憊緊張,他幾乎是沾床就睡了過去。
連其他同事回來的動靜都沒有吵醒他。
因此自然也不知道,在夜晚沉寂下來後,有人站在他床邊,目光幽暗地凝視著他。
沈渡這次維持了人類形態,那些沒被釋放出來的觸手在影子裡扭動抗議。
對於祂們來說,人類形態實在太過渺小和脆弱,要不是因為其他形態似乎都十分被排斥,沈渡也不會選擇模仿人類來接近宋南星。
他站在床邊,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靜靜地觀察宋南星。
宋南星睡相不太好,被子被他踢到了床尾,露出來的修長四肢隨意舒展。
這是沈渡第一次認真地打量這具人類的軀體。
露出來的皮膚很白,身形清瘦修長但並不乾癟,脂肪均勻地包裹住骨架,讓他看起來非常健康。
蓬鬆有點自然卷的黑發胡亂翹著,包裹著線條弧度流暢的臉頰,眉毛下方的眼睛緊閉著,垂下來的睫毛很濃,根部在眼尾拉出一條上翹的眼線。
從人類的審美來說,這應該是一具非常有吸引力的皮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