淒厲的哭喊聲、質問聲以及哀求聲回蕩著,在場所有工作人員都露出不忍的神情。
見宋南星僵硬著沒動,之前負責鋸樹的幾個工作人員咬著牙大聲提醒:“彆聽他們的話,他們早就死了。”
宋南星“嗯”了聲,並沒有其他人想象中那樣痛苦煎熬。
來的路上李皓已經收到了榕樹樣本的送檢結果,小小一塊木頭裡,檢測出了十一個人的DNA,正是屬於那失蹤的兩個家庭十一口人。
宋南星垂下眼,手臂穩而有力地按住電鋸往前推,鋒利的鋸條抵在之前鋸出來的缺口上,發出巨大的轟鳴聲。
二人合抱都不夠的巨大榕樹,完全鋸斷,整整花費了半個小時。
巨大榕樹從哭喊哀求到痛罵都沒能讓宋南星停下片刻,最後隻能斷尾求生,主動舍棄了地麵之上的軀乾,留下一截樹樁以及深埋地底的樹根。
巨大的榕樹轟然倒下,讓精神備受折磨的聲音也隨之停下,所有人都重重鬆了一口氣。
宋南星脫下濺滿紅色汁液的防護服,問正在忙著重新測量數據的李皓:“現有技術可以測量到地下的樹根嗎?這個樹樁留著我總覺得不太好。”
李皓指著不遠處工作人拿著的一台古怪儀器,說:“已經在測了,但情況估計不容樂觀。”
剛說完,就聽工作人員說:“不行,樹根紮根太深了,要想完全清理乾淨有些困難。”
李皓問:“用化學藥劑滅活呢?”
工作人員搖頭:“試過了,對它無效。”
“那就用最原始的辦法,挖掉樹樁以及大部分樹根?”
測量的工作人員說:“這是最後的辦法了,但樹根無法完全清理乾淨,暫時不清楚會不會有什麼後果。”
這時程簡寧顫顫巍巍地舉起手:“不、不然讓我試試吧。”
宋南星想起來他是怎麼吸空那些怪物的,有些擔心地看著他發白的臉色:“你確定可以?”
程簡寧深吸一口氣,走到樹樁邊:“我儘力試試。”他開了個並不好笑的玩笑:“我還沒吃過素呢。”
藏在衣服裡的數據線滑出來,緩慢地樹樁用力纏住,懸在樹樁上方的數據線接口猶猶豫豫地搖擺一會兒,終於下定決心一樣,猛地鑽入了樹樁中心。
數據線的線體緩慢地蠕動起來。
程簡寧站在樹樁邊上,悄悄將攥成拳的手插進口袋裡。
在場的很多工作人員都是民警,收容中心的人接觸多了這樣的場麵還算鎮定,但那些平時隻負責清理現場收尾的民警表情多少有些驚懼。
隨著數據線蠕動速度加快,樹樁肉眼可見地開始枯萎。
隻是樹樁實在太大,枯萎的速度非常慢。
所有人都緊張地等待著,但這時卻忽然響起尖銳的示警聲。
宋南星一愣,看向程簡寧,聲音是從他身上傳來的。李皓則反應更快,猛地撲上去把程簡寧往後拉:“夠了,程簡寧,你的汙
染值要超標了!”
程簡寧喝醉酒一樣搖了搖頭,數據線猛地縮回衣服裡,衝到牆邊伏低身體嘔吐。
他撐在牆壁上的手腕露出來,上麵戴著一個金屬手環。
宋南星想起來,這是那天在程簡寧家樓下時,楚胭給他戴上的,說是為了防止他再次情緒失控。
宋南星去車上拿了一瓶水遞給他:“漱漱口,感覺怎麼樣,需要去衛生中心嗎?”
程簡寧接過水漱口,慘白的臉轉過來,說:“抱歉,實在太惡心了,我做不到。”
想起之前那些哭喊聲,他總有種自己在吃人的感覺。
李皓拍拍他的肩:“不是你的錯,不要太為難自己。你在旁邊休息一下,我們用試試其他辦法。”
李皓讓工作人員立刻調了小型挖土機來挖樹樁。
鋪設的地磚被掀開,他們先用挖土機圍著直徑超過兩米的樹樁挖了一個深坑,樹樁底下盤結的樹根露出來時,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氣。
如果說地麵上的榕樹還有點粉飾太平的意思,地麵之下一條條近似人形的扭曲樹根,則將慘烈的死亡赤.裸裸地攤開在所有人麵前。
幾個工作人穿上防護服,拿著鏟子下去清理根部,但一個小時過去,地麵已經挖出了巨大的深坑,紮入地底的根係卻仿佛還沒到儘頭。
工作人員氣喘籲籲地爬上來,說:“不行,太深了,根本挖不到頭。”
最後無奈之下,他們隻能嘗試用挖土機將現有的樹樁連同樹根一起挖出來。機械臂高高揚起又重重落下,挖土機鏟鬥邊緣鋒利的鋸齒重重鑿斷樹根,將樹樁連同根係一起挖了出來。
但還沒等高興,就見鏟鬥裡的樹樁樹根快速地枯死風化,而那些殘留在土裡的根係,如同扭曲的人體一樣,瘋狂地鑽進了土裡,轉瞬間不見蹤跡。
李皓瞪大了眼睛,喃喃說:“都這樣了,怎麼還能跑?”
一邊的程簡寧也坐不住了,走到深坑邊緣不信邪地往裡看:“這生命力也太頑強了吧?它們不會在彆的地方重新長出來吧?”
他的問題讓李皓臉色更白。
宋南星說:“得立刻告訴楚隊,樹樁不能挖。”
*
因為樹根鑽進土裡跑了,在春風路折騰到深夜,宋南星才收工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