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34章 最近有一場圈內的酒會(1 / 2)

那個小啞巴 布丁琉璃 14423 字 4個月前

霍述降下車窗說了句什麼, 司機總算回到了車上。

車門關上的一瞬,逼仄的車身裡滿是倒灌的潮濕雨氣,陰冷黏糊, 刺得人肺腑生疼。

林知言開始在霍述懷中掙紮, 從心到身的抵觸著, 仿佛要掙開一條桎梏著她的毒蛇。可她的力道, 又怎能和那兩條鐵鉗似的手臂抗爭?

情急之下,她不管不顧地張嘴咬下, 隔著硬挺冰涼的西服麵料,狠狠地咬在霍述的肩頭。

男人的肌肉下意識繃緊, 反震得她下頜發麻。大概怕她過於激動而傷到自己,霍述隻得鬆了手, 林知言立刻推開他, 蜷縮著緊貼住另一邊車門, 趴在車窗玻璃上找尋成野渡的身影。

霍述將手搭在腿上,兩人的座位相隔不過咫尺,卻仿若一道無法橫跨的天塹。

透過被雨水洇濕的車窗玻璃, 隱約可見成野渡從積水中踉蹌爬起,追著車子跑了十來米遠, 到底被狠狠拋在了身後,最後變成雨幕中一個小小的黑點,消失在燈光交迭的車潮中。

車子停入彆墅地庫,林知言仍蜷在車門處的一寸空間裡,將額頭抵著車窗,沒有動彈。

霍述也沒有催她,隻是安靜地陪著。他看著身邊人發白的臉頰和被淚水浸成一簇簇的睫毛,唇線極輕地往下壓了壓。

林知言緩過腦中那一陣眩暈的脹痛, 睜開清泠泠的眼,推門下車。

那雙漂亮杏眼中的潮濕疏冷,幾乎令霍述難以直視。

霍宅內,得到指示的張姨已經臨時做好了三菜一湯。她撚著圍裙的下擺擦了擦手,從廚房出來,有些局促得看著麵色明顯不對的小年輕倆。

“幺幺,吃完飯再上樓。”

霍述單手插兜站在樓下,仰頭喚她。

他溫柔得好似沒事人般,哪怕他此刻白皙的側臉上,還依稀殘留著一抹淡淡的指痕。

林知言置若罔聞,抱著雙臂上了三樓,推門進房。

她連燈也懶得開,抬手摘下左耳的助聽器,將自己扔入被褥中包裹起來。暗藍的夜色,絕對寂靜的雙耳,是最能給予她安全感的保護色。

林知言發信息給成野渡,得知他檢查出輕微的腦震蕩,一顆心又懸在嗓子眼。

林知言道歉:【對不起……】

成野渡回複:【不是你的錯,林知言。打我的那個人應該受過專業訓練,出手有分寸,知道打什麼地方最疼但又不會傷及要害,真的不嚴重。我眼下頭暈看不了手機,明天聊。】

他說:【林知言,你不要放棄。】

見到這行字,林知言眼眶裡又泛起潮濕的酸熱,躬著身子幾乎難以呼吸。

直到此刻她才無比清晰地感受到,什麼清醒,什麼自尊,在絕對的權勢麵前不過像白紙般脆薄,可以任人折疊揉搓。

高高在上的權貴享有布局和製定規則的特權,而庶民百姓卻連選擇入局、出局的權利都沒有,最多是從實驗兔進階為寵物兔罷了……

林知言知道霍述在房門外站了很久。

門縫底下的那一線光,隨著他的來回踱步而忽明忽暗,仿佛下一刻他就會破門而入,將人從龜縮的被窩裡挖出來強行擺在餐桌旁。

但他到底沒有闖進來,隻是移動的身影從門口換到了露台上。

林知言失眠到零點,他高大挺拔的身影就隔著落地窗和垂紗窗簾站到零點。

一覺睡到天光大亮,林知言被餓醒。

她拿過床頭充電的手機,按壓指紋解鎖,屏幕仍停留在昨晚成野渡最後發送的那句話:

林知言,你不要放棄。

林知言定了定神,所有的疲憊和窒息都在一整晚的酣眠中沉澱下來。

握著手機思索片刻,她掀開被子下床更衣洗漱。

今天霍述難得沒去公司,正坐在餐桌旁翻閱資料。他大概有些心不在焉,一分鐘內看了三次手表。

見到林知言搭著樓梯扶手下來,他怔了怔,似是意外,又似是鬆了口氣。

林知言對他觀摩的目光視若不見,自顧自拉開餐椅,坐在他的對麵,拿起盤子裡一塊切割好的三明治慢慢吃了起來。

不經意間抬眼,視線在觸及霍述臉頰上的痕跡時頓了頓。

昨天的紅痕經過一晚的沉澱,已經變成了極淡的青色,倒也沒多嚴重,但因為他的皮膚白,所以看起來會比普通的黃皮明顯些。

難怪他沒去公司……不過和仍在住院觀察的成野渡比起來,他這點痕跡壓根算不上什麼實質性的傷害。

大概察覺到了她的視線,霍述不太自然地偏過頭,讓蓬鬆散落的鬢發陰影遮住顴骨處的痕跡,笑著朝廚房裡招呼:“張姨,給幺幺換杯熱牛奶來。”

他大概以為林知言下來吃早飯是某種“和好”的信號,整個人興致勃勃,神采奕奕,早沒有了方才瘋狂看手表的焦躁。

“哎,來了來了。”

張姨很快給林知言端來一杯熱氣騰騰的牛奶,撤走涼透的那杯咖啡。

林知言以最平靜的心態吃完了這頓早餐,拿出手機打字:【我要去醫院一趟。】

“哪個醫院?”

霍述抿著冰美式,好脾氣地問,“你學生的事還沒處理完?”

【中心醫院,去見我朋友。】

霍述皺了皺眉,他已經猜到了那個“朋友”是誰。

【我告訴你一聲,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見。】

林知言單手托著下頜,在霍述拒絕前平靜地敲字,【當然,你也可以抓住我、綁著我,就像昨晚一樣。】

霍述是個天生的談判家,他當然舍不得放棄來之不易的“和平”,但也絕不會將控場權交予彆人手中。

“把我的微信加回來,我就讓你去。”

他適時提出自己的條件,語氣十足的真誠,“你那個轉換語音的軟件不能遠距離溝通,又太費電了,很不方便。”

林知言沒說話,拿出手機掃描二維碼名片,點擊添加。

她現在,壓根就沒什麼好在乎的了。

霍述秒通過,心滿意足笑道:“走吧,車在外邊等著。”

開車的仍然是昨晚那個司機,不過副駕駛的位置上多了個國字臉的冷峻保鏢。

林知言沒法坐前排,隻好拉開後座坐下,霍述便勾著唇從另一邊車門進來,顯然對自己的安排很滿意。

林知言在醫院門口的超市買了個果籃,打聽到成野渡的病房,直接提了過去。

霍述約莫不想讓人瞧見他的臉,主動留在車裡等,隻讓那個國字臉的保鏢寸步不離得跟著林知言,也不知道是保護更多,還是監視更甚。

成野渡額角上貼著一塊紗布,臉上和嘴角有好幾塊青紫的淤痕,混著斑駁的黃色藥水,看起來有些狼狽。

見到林知言推門進來,他下意識坐直身子,然而目光投向門外交疊雙手站立的黑衣保鏢,又不悅地擰緊眉頭。

【你怎麼樣了?】

林知言將果籃擱在床頭,打字給成野渡看。

“還好。”成野渡問,“你呢?”

【也還好。】林知言回答。

“你管這叫還好?你是不是被監視了?”成野渡盯著門外如影隨形的保鏢。

【把他當空氣就好了,反正對我沒影響。】

林知言背對著門口坐在椅子上,飛快打字,【我今天除了來看看你,和你道聲謝,還有一件事想問問你。】

成野渡很快領悟到她的意思,靠在床頭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你說。”

【昨晚你說“霍家內鬥正嚴重”,到底是怎麼回事?】

“霍述不是新開了家公司嗎,被針對得很嚴重。有人猜測可能是霍述掌握了什麼商業資源或內幕,讓京城本家那位察覺到威脅,所以才往死裡出手壓製。”

成野渡壓低聲音,“我沒有負責商業財經新聞這塊兒,隻是偶然間聽領導提過一嘴,再具體的就不知道了。”

林知言點點頭:【我知道了,謝謝。】

“沒幫到你什麼,何必客氣。”

【我說“謝謝”,謝的不止是你告訴我霍家動態,還有你這幾年來對我的關注。不過,你以後千萬彆再為我冒險了,要真出了什麼事,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林知言,你該不會要和他……”

成野渡欲言又止,林知言猜到他要問什麼,微微一笑:【不會。你放心,我有自己的考量。】

回到車上,霍述正在打電話,神情有種林知言熟悉的、未加掩飾的冰冷。

聽到拉開車門的聲音,他即刻掐斷了電話,轉過頭換上熟悉的輕鬆笑容,“聊完了?”

林知言點點頭。

“那接下來去哪兒?去昨天那家意式餐廳吃午飯,好不好?”

他將手肘支在車門處,屈指抵著額角,慢悠悠地說,“昨晚訂的菜,都沒來得及讓你品嘗。”

林知言瞥了眼他幾近完美的神色,想了想,試探打字:【不了,我約了淩妃逛街。】

霍述眼底有淺淡的失落一掠而過,很快恢複平靜。

“幺幺有約了啊?你們女孩子閒逛,我就不去當燈泡了。”

他佯做失望地輕歎一聲,從皮夾中翻出張銀行卡,塞到林知言手中輕輕握了握,“密碼是六個九,裡麵的錢應該夠花。你已經拒絕過我很多東西了,這次再拒絕,我會傷心的。”

這話真是有趣,他這樣的怪胎,知道什麼是“傷心”嗎?

薄薄的一張卡宛如灼手的火炭,林知言頓了頓,忍著想要拒絕的本能,儘量用最自然的神態將卡塞入挎包中,屈指比了個“謝謝”的手勢。

霍述雖然有著惡魔般冷血的靈魂,但從來不吝於在社交禮儀上下血本,致力於將自己偽裝成一個溫柔上進的陽光青年。如果換做往常,他必定要盛情邀請淩妃一同享用午餐,讓親友見證,做出“我和幺幺感情很好,你可以放心了”的假象……

今天卻沒有強求,再結合成野渡方才的那些話,林知言基本可以確定霍述確實在忙著對付霍釗。

霍述並沒有捕捉到她這點微妙的心思,仍沉浸在林知言收了銀行卡的意外中。

他或許又將這當成了“求和”的信號,連帶著說話的語氣都輕快了不少。

“說起逛街,上回答應你的晚宴裙也該落到實處了。回頭我讓設計師來家裡,為幺幺量體裁衣。”

霍述笑吟吟計劃著,林知言隻是報以一笑,扭頭看著窗外倒退的街景。

……